序章 未完成的约定 (上)

作者:孤胆英雄弎 更新时间:2019/10/5 23:52:32 字数:5108

十年前,白风镇守府。

镇守府的每个夜晚是相似而又不同的。

月光轻描淡写地洒在大地之上,苍蓝色的光芒仿佛给早已沉睡的镇守府披上一层薄薄的霜。

偶尔飘过的云朵遮住了月亮,又转瞬即逝,仿佛淘气的孩子,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尽头。

同样享受着月光的润泽的还有这片静谧的大海,月光毫不吝啬地给它镀上了银色的光辉。

大海沉睡在银色的月光里,但白风镇守府的码头却亮着点点灯火。

长长的码头上,排列着十几队舰娘。她们大多是重巡舰娘和轻巡舰娘,也有些驱逐舰娘,她们身姿挺拔,英气勃勃。此刻,她们正缓缓地顺着港口往码头走去。

一位蓝色长发的舰娘挨个为她们祝福。这是白风镇守府的传统,每次出征前都会这么做。

“祝你好运,拉菲。”蓝发舰娘和蔼地摸着一个驱逐舰娘的头说。这些舰娘她大都认识,有些甚至是看着她们长大的,所以,她的心里格外沉重。她们不会有什么好运的,她们当中也许只有一半的人能活着回来,毕竟这次任务...很可能有去无回。

“下一个.....,Z1,祝你好运。”她说。

“回来的时候我就是英雄了,又快又强,这就是我Z1大人!”Z1笑着说。

“你真是个淘气鬼!”蓝发舰娘爱怜地摇着头。

Z1不会回来了,战争中死去的都是这种乐观的孩子。冲锋时她会跑在最前面,撤退时她主动要求留下掩护,她不会留意随处可见的陷阱。她会死在大海上。

蓝发舰娘默默地闭了一下眼睛。

“海伦娜!”又一个舰娘过来,悄悄对她说,“听她们说,这次的任务很神秘,甚至连简报都没有。是真的吗?”

海伦娜说:“很抱歉,我不知道,泽西。”

“面对未知的敌人,我怎么开火呢?”泽西问。

“你保护好自己吧。”海伦娜说,“哦,下一个,回声,你记得保持队形,别跑的太快了啊。”

“要冲锋了哦!哼哼,我还像个旗舰的样子吧~”回声兴奋地回答了一句,就走向码头。

“黑暗界……”海伦娜对下一个舰娘说,“一定要活着回来...”

黑暗界看了她一眼,说:“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來,请你放心,黑暗会让群星更加闪耀...”

“下一个……”海伦娜低声说。

天空上一轮弯月高悬,整个港口都是送行的场面。

在港口的指挥所里面,一位年轻的少女站在巨大的窗子边,俯瞰着那些舰娘。她的身边,站着一位穿着皇家海军制服的男人,海军服上佩戴着金色的肩章,上面有一个海锚的标志和五颗金色的五角星。

男人站在少女身边。然而,他的眼睛却离她那么遥远。就象离别前看的最后一眼。

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向少女伸出一只手。他的喉咙没有发出柔和动听的男低音,而且,面无表情的脸也没有表露细腻的情感。他的心已在不知不觉中倾向蓦然与惆怅。

少女迟疑着,往他这边靠近。落地灯的灯光发出淡淡的黄色,房间被笼罩在昏黄的灯光里。少女的脸掠过一重阴影,又是一重。突然间,男人咳嗽了两声,少女像受惊了一样惊住。

落地灯的光芒照亮了少女的面容,她已经把手伸了过来。男人退却了。他举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灯下看着。仿佛这已经不是他的手。就是这样的手,指挥着舰娘们去战斗,这样的手,创造了无数的荣誉和传奇事迹;这样的手,曾制定了皇家海军的五训,又写下了海军学校的格言。在少女的眼里,他是什么?是英雄?是所爱之人?是天才指挥官?还是可怜虫?

少女的眼睛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眼神黯淡了下来,做出一个失落的表情。今夜,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哥哥….无论如何,你都要去吗?”

时间不多了,男人不知道该如何对少女开口。

在落地灯的暗淡光芒下,他们相距三尺,坐在沙发上。男人用低哑的声音,神色黯然地说:“今天的大海非常美。”男人不禁奇怪自己怎么会以此来开头。但他确实首先想到了大海,是那么沉寂,又那么宁静。

他又想到,自己在对海伦娜时,也是这么说:“在北海,夜晚是最美的。天空,深蓝色,星星极少,所以显得非常遥远……”海伦娜就象少女一样沉静,一言不发地倾听。

男人叹息着。在这离别之夜,在心爱的女孩身边,他深深地叹息,却是为了即将出征,他极有可能一去不复返……

“哥哥?”少女打破了沉默。她的眼里一直黯淡无光。

“我会堵上一切战斗,守护和平,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我爱你们每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我想倾其所有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希望不再有战争和牺牲。希望世界和平。我的梦想就是:与你们一起生活,陪伴在你们身边。”

但是,就在眼下,自己要去执行那场赶死的任务。因为自己的职责所在,所以他们才会派他去执行。

“不是还有白月少将吗,为什么还要派你去执行任务?”少女问到。少女从来就喜欢刨根问底。无论什么事情男人都会对少女讲。

男人想了想,声音低沉地说:“听我慢慢讲,”当他说“我”或者“讲”这些字眼时,由于声音低沉而显得口齿不清。

“白月少将作为先锋部队去出击侦查。说起来,当我问起任务的事情时,司令部的态度却十分奇怪:好象欲言又止,对我有所隐瞒。我不敢贸然提出敏感问题,后来,从理查德的电话里,我才知道:白月少将与总部已经失去了联络。他们都说,白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劝我不要去。但我觉得白月是不可能轻易就输掉战斗的。”

男人又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这确乎是他自己的手,他的身体是自己的,而且,他的心也完全属于他自己。

“白月是我最出色的学生,早在海军学校时,她就已经很努力了,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其实作为资产家的女儿,她有一点大小姐脾气很正常。”男人发觉了自己话里的混乱,他望了一眼有点惊讶的少女,“我说错了,是白月脾气有些不太好。她不是很喜欢舰娘,但是我一再告诉她,舰娘是我们最重要的家人,要对待她们如同对待自己一样。”

是啊,白月并不像自己一样喜欢舰娘们。白月一直认为舰娘只是兵器,白月讨厌舰娘们……

并非白月不喜欢舰娘,只是人类对这些长有少女外表却操纵着军舰力量的人型兵器本能地有着厌恶感。在长久以来于塞壬的对抗中,舰娘是人类坚挺的后盾。但是人类从未对这些为他们冲锋陷阵的少女们心存感恩,在许多镇守府,随时可见很多舰娘因为食不果腹活活饿死,但是,她们的指挥官们才不管她们的死活,他们只会坐拥着舰娘们带给他们的荣誉。对他们而言,舰娘只是一种兵器。

时间不多了。白月极有可能陷入了苦战,她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倒下,所以,自己一定要去救她。既然是自己提出的行动,那么让他去深入虎穴是理所当然的。他作为皇家海军的代表,要去救援自己的学生。而自己的胸中,却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怀着对即将面对的敌人的痛恨与恐惧,还有对少女至死不渝的爱……

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捍卫为自己的家园,守护重要的人?自己的命运,男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正因为他是一名指挥官,是一名英雄。

房间里很安静,使人很压抑。少女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望着窗户。反射在玻璃上的灯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少女眼中露出孩子气的目光,她的嘴唇轻轻张开,不知在默念什么。男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少女神色淡漠,眼睛里似乎隐藏着忧伤。

指挥所外的舰娘发出喊声。而屋里的两个人却静静地坐着。少女在等待男人开口。

“哥哥,她们在喊什么?”

男人回答:“她们在喊‘已经准备好了!’”

“对,是‘准备好出征!’她们要奔赴战场,等着我去。”男人微微抽搐了一下。

男人的话让少女听得发呆。她没有急着说话,她的手在颤抖。

男人大步跨到桌边,捧起杯子,把满杯冷水倾倒进火热的喉咙。他的胸口在发烧,眼睛血红。

他举起右手,仿佛面对着成群的舰娘,他低声说:“荣耀属于皇家海军!”

男人突然冲动地走到窗边,一把将帘子拉开。

外面码头上,舰娘们都在整整齐齐地站着。男人的身影刚刚出现,舰娘们立刻向他望去!他点了点头,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少女不知何时悄然来到男人身后,她低声说:“哥哥……陪陪独角兽好吗?”

男人躲避着她的眼睛。他不知道怎么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少女从后面一把抱住男人,说:“哥哥……不要离开独角兽……”

少女把脸凑近,男人颤抖着避开。

少女低声啜泣起来。她趴在窗边,努力克制了一会儿,回头说:“哥哥,独角兽知道哥哥已经下定决心要去,独角兽在这里等着哥哥,哥哥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会的,我答应你。”男人从嘴里中间吐出淡淡的声音,“我会把胜利的凯歌带回来。荣耀属于皇家海军。”

“可我只想要哥哥活着回来……”少女哭着说,“胜利什么的真的不重要,如果……如果哥哥没有了,……我该怎么办,我并不在乎是不是胜利……”

男人退到墙角,说:“妹妹,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少女睁大泪眼盯着男人,她颤抖着说:“我想和哥哥一起去游乐园……哥哥,哥哥一定要活着回来……独角兽,最喜欢哥哥了!”

两个人僵硬地面对面站着,少女慢慢跪了下去,朦胧中,她感到对面的男人模样模糊起来。

安抚好少女之后,男人悄悄关上办公室的门。

男人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上面指着11点8分。

“K指挥官!”有人在喊他。男人转过身,只见海伦娜正向指挥所走来。海伦娜干脆利落地对他说:“报告指挥官,舰队已检阅完毕,随时可以待命!”

“明白,辛苦你了。”男人向她敬了礼。

K和海伦娜并肩走向码头。静谧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沙滩上。

海伦娜停了停脚步,望向码头:“K指挥官,我在想,今年的烟火大会怎么度过比较好....有很多想做的事呢...”

K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咱们和二航战还有一航战,一起热热闹闹的举办一场晚会吧,对了,上次送你的那件衣服,你喜欢吗?”

“喜欢....”海伦娜看上去很高兴,“K指挥官,你知道吗,自从来到白风镇守府,和朋友一起欢笑,和喜欢的人一同迈向未来,原來,这么幸福的時光我是真的可以拥有的啊...”说到这里,海伦娜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潮,她偷偷瞄了一眼K。

“身为指挥官,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好自己的镇守府,还有身后的你们。”K豪爽地说。

“我很快就要出征了,跟拉菲她们一起去。你留下来照顾好独角兽和斯彭斯她们。”K一边掸着袖口上的沙砾,一边说着。他看着海伦娜的眼睛,“海伦娜,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

海伦娜目光炯炯:“K指挥官,不用太顾虑我,我真的没关系的,我已经不是刚加入舰队時脆弱的我了!”

“不要太勉强自己,海伦娜..”K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我而言,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海伦娜沉默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过了好一会,海伦娜将脸凑近K说:“最近感觉放松了不少....嗯,之前神经绷得太紧了,這多亏K指挥官一直在我身边给我勇气哦。”

K瞧了瞧海伦娜,尽管她一直都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但K担心她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才如此虚张声势,可是他从海伦娜的眼底却看不出一丝胆怯的神色。

K看着海伦娜:“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海伦娜,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海伦娜低下眼睛,过了一会,说:“我相信,K指挥官,一定会带给我们曙光的。而且这一次我一定要努力到最后...和喜欢的人生离死别这种事,光是想想就感觉心要裂开了...”

K盯着海伦娜的眼睛:“我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我会的,我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热热闹闹地举办烟火大会吧!”

K说完向海伦娜敬了一个军礼,径直走向自己的指挥舰。

看着K和大家远去的背影,海伦娜就像是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般,情绪跌到了谷底。

两小时后。

K率领着舰队已在海里航行了两个多小时,仍然没有发现白月先锋舰队的丝毫踪迹。漆黑之海位于北海中心,是北海全海域最凶险的海域,这里有着强烈的磁场和许多暗礁,条件对舰队极为不利。

月光下,黑色的海面无边无际,巨大的海浪绵延起伏。没有信号,没有任何身影。舰队进入坐标的中央地带后,唯一遭遇的生命是一只误入的海鸥。它显然已经疲惫无力,对着K乘坐的指挥舰悲哀地鸣叫着。它停在了指挥舰的前甲板上,眼神微睁,奄奄一息。

指挥舰舱门大开,K用高倍望远镜仔细地搜索着。突然,第一舰队的旗舰光辉严峻地告诉他,就在刚在在左前方11点处1海里处发现了微弱的求救信号,信号断断续续的,呈不规则性。

K思考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距离坐标位置偏离了30度?太奇怪了吧。有可能是陷阱。不管如何,我方接到的任务是救援和重火力支持以及补给。小心为上比较好。”K一边思索一面下达了指令:“第一舰队注意,采用复纵阵前进,第三舰队采用轮型阵护卫,第二第四第五第六舰队原地待命!”

K心里很明白,这次的任务真的凶多吉少,因为他隐约感到一股邪恶的力量,在大海的某处,悄悄地窥探着自己。

此次任务,K给全舰队配备了最强的五星装备,航母的F6F地狱猫、Me-155A舰载战机,战巡的试做型三联装203毫米舰炮、四联装40毫米博福斯对空炮,甚至连驱逐舰都装备了双联装127mm高频两用炮MK12以及五连装522毫米鱼雷,和液压弹射装置。

K心知肚明,此次任务真的非同一般,毕竟调动了一航战的企业号和光辉号这种级别的正航出战,倘若只是一般的讨伐任务,就不可能这么兴师动众才对,更何况连理查德都不知道这次任务的具体情报,只是一再告诉自己要万分小心,这使得这次任务更加迷雾重重。

K打开指挥舰的舷窗,望着身边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若有所思。

突然间,无线电传来了一航战光辉的声音:“不好了指挥官,这边有紧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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