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0013.
10.3
Shelter1:「加达里尼」
第一主星:‘圣科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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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颗在历史上第一个投入使用的主卫星而言,‘圣科林堡’的内部着实混杂了不少新旧时代的交织物。
等到属于夜晚的时区来临时四处的霓虹亮起,灯光的海洋混杂在黑色的波涛中——
一言以蔽,只能形容为‘过于拥挤’:
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围成巨大的环状,绕着中央处旋转形成重力。
行政区、住宅区、工业区、自然文化区,星罗棋布而又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不同的区块,却又紧密相连。加米斯的古式建筑与新市高低交错,弧顶的房屋连接着边上的玻璃幕墙,又在大理石门柱上不偏不倚地架构。
在卫星内的边沿地带靠在自然区的森林一侧,当年的设计师独具匠心地延伸出了一条分叉的河流,河流贯穿着几乎整个圣科林堡,从行政区仿古的城堡建筑群前分作护城河后再次交汇,不一会儿又在住宅休闲区路过两岸林立的玻璃高楼,最终结束在工厂那侧灰褐色的画卷之后。
——总言之,光是这样粗略地描述,根本不会发现这颗卫星正在经历的这个不寻常的时段。
以黑石加工为基础的第一卫星群,Shelter1:「加达里尼」,在两天前失去了他们最后的盟友,唯一的材料商,重真教国。
在两年前的那个「事件」之后,在Shelter.4「松纳林姆」的提议之下,他们已经被剔除出了S.U,所以到现在,布惟克党政府终于将陷入绝望。
就是这样的事实,人群并不是高傲的动物。
虽然即便真的和外界失去了一切的联系,单独的卫星群事实上是可以自给自足地存在着的
——毕竟这本就是「Shelter」这个名词应该代表的意义,一颗颗的卫星宛如诺亚方舟那样,承载着人类所拥有的一切在地球之外的地方漂流。但又恰恰为此:来到卫星的人自恃甚高,若是从此这样走上与其他的人类断绝着关系的命运,又何尝不属于‘把自己关在那巨大的牢笼里’一般地出于讽刺呢?
生存或是活着的时候,周身的环境往往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作为人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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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同样不例外。
如果说他到目前为止的一生,曾经在遇到伊莎的那短短的时光里,微微地见识过依稀的一抹浓烈的颜色。
那么除此之外的思索便通通都是徒劳的,伊莎死后的那一天他悄悄地来到了这里,Shelter.1:「加达里尼」,借着重真教国的名义瞒过了身份,又一直在不断地调查着——
两年之间,他查到了两个人的名字。
一个就是拜尔斯-都灵,在卫星中被称作‘范特息上校’,另一个便是真弦,那个在那一天带走了伊莎的梦魔。
不过听说真弦似乎已经死了,就在这两天,那个叫做流星计划的任务。
他真的是一个罪该万死的人,克莱尔想。
就是这样的人,在害死了伊莎、夺走了自己的一切之后,竟又能悄然地加入‘流星计划’,又抹杀去自己本曾经属于的祖国,最终悄无声息地从人间灰飞烟灭……
而自己连见到这人的机会都不存在——
“…可恶!”
他每每想到这里,内心便立刻缠杂起一股股不甘、愤怒与悲哀的情绪,
“如果这世界真的存在着神明,那么这个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克莱尔不信奉神明,也不相信命运。
但是那种如同是上天恶意的玩笑一般的事情,还是在他头上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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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就死在他的面前,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当时的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那与伊莎一起坠落、最终消为灰烬的那颗灾星。
所以他知道自己仇恨的是什么,也知道他应该找机会亲手杀死那个人。
——他本来是有机会的。
但是这个叫做真弦的家伙,只有他,他是神明在为自己倾心打造的恶作剧——
在克莱尔的面前夺走了他所爱之人的性命,又在克莱尔还没找到他的时候,尸骨无存地消失在自己故国陨落的灰尘之中——
就这样,克莱尔原先盘算的「复仇」,在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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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算了。”
他胡乱地挠了挠头。
那个叫做真弦的男人,已经在不毫无自知的状况下夺走了他所希望的一切。
所以,不能连他的死,也一直成为困扰着他的问题啊,克莱尔想到。
——是啊,至少不是对于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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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那么就只剩下拜尔斯了。”
“...拜尔斯......”
“拜尔斯-都灵...”
“——虽然我不关心他的那些打算,但不能让他继续活着。”
他这么对自己说。
沿着卫星内平直狭窄的道路行进,最终他走到了一处由仿欧式的大理石砖墙砌起的高大建筑面前。克莱尔深吸口气,挺直背脊,缓缓踏上了七砖的台阶。
自动敞开的大门边,金黄色的金属板上印刻着加米斯语。
“缪林路十三号。”
这座离政府不远的府邸,是最初在这所卫星中修建的为数不多的仿古建筑之一。
依照伴星的编号对照不同的代理处,修建之初就在这条路上沿路建造了二十八所风格迥异的仿古建筑,除了主卫星的其他二十八个伴星的行政部门,就在这条街对应的房屋中定期进行汇报。
但在两年前的‘那个事件’发生之后,十三号便一直处于空置的状态。直到两天之前他们失去了最后的黑石原料供应商以后,军部决定在这里开启临时的指挥部,人员便又繁忙了起来。
克莱尔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对这颗卫星根本不存在什么像样的情感,但这里至少还算得上容身之所——只不过,像这样的听命于布惟克党那群人的差遣,对于曾因为是伊莎的缘故加入社工党的他,着实是过于讽刺了而已。
是的,只能算是讽刺,因为这都已经不再令他踌躇。他现在终于等到了能够接近拜尔斯-都灵
——不,准确地说,是接近达尔克-范特息这个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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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神明的。”
他曾是这样偏执地认为,
“即使存在,也不能干涉唯一留给我的道路——”
“你给我等着,拜尔斯。”
克莱尔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
“唯独是你,现在也只有你……我绝对不能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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