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躺,闭上眼睛就好。”
平稳的劝声在耳畔回荡着。
但余颜可完全没法静下心来。
本来的双马尾此刻暂时束成一个小小团子,为了尽可能摆脱五马分尸下场她可是做足了可以的准备。
非要说,在这种只要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情况下,她能就这样将身躯托付给两个还没认识多久的人已经很奇怪了……虽然外形上都是美少女没错,虽然有个是男的。
每次呼吸,胸膛都在颤抖。
“平躺、放松……”
每次颤抖,离自己只有几分米的铁丝就受波及般微颤。
而且,紫发少女还死死睁大着眼睛。
“所以,为什么不闭眼……心怂人不怂?”
连魏良都有点不耐烦了。
最开始她想让这人强行摘掉面具,不干,行,可能有难言之隐吧。
现在又让她闭上眼睛,不干……
这是咋?
怕她一把跟她扔进网里去?她要是有这个心思还费这老大劲儿?
“不是啊……你知道我这脸上有个面罩吧?”
“嗯。”
“它比我鼻子还高啊,我怕碰上哪根就完了……”
所以……
到底是谁之前死都不摘的?
这句话之后,正好余颜的下半身彻底穿过了铁丝网,于是魏良化烦闷为力量一边激烈吐槽着一边往里狠狠一推:
“那你摘了啊!”
“摘了不就被看到了吗!”
“……”
“好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已经就差一点,小良你赶紧把她给推过来吧。”
在另一端做接应工作的黑发少女打破了这两人的争吵,也顺便紧紧抱住了紫发少女刚刚以近乎折断的角度撇过来的腰。
只差一点了。
只要她的头过去,就可以完全通过这一关卡,无论是魏良还是余颜都深深吐了一口气,为这等大祸能平安闯过而松懈了许多。
此时……
正是flag升起之刻!
“好,全都过来……”
就在紫发少女还差一丁点可以通过之时,她的脖子因站立而不由自主地往上一顶,接着,本来不足以触发机关的柔发,因束成一团而略显坚韧的发团拨动琴弦……
刀刃之乐启奏。
“糟了!”
一掌将面前的紫发少女拍出一段距离,魏良赶忙往后一退,然而这次几人都身处于铁丝森林中,仓皇挣扎虽未失却冷静,横割刀刃却不留情将更多丝线断开。
于是刀断线线弹刀……仿佛疾风骤雨般疯狂刀雨向她们落下!
紫发少女已来不及反应。
只慌乱爬出几步,趴下手掌边缘便听见一阵脆响。
“哎。”
就在她惊愕仰头时,一把刀子向着余颜的眉心正中……袭来……
呼吸似乎都停缓了。
千钧一发之际……
“切。”
一片大而薄的物体突然掩盖了过来,只见朱双冷着眼,身上的红色外套已披散开来,她只是静静举起那看似不堪一击的薄薄布料,看似崭新的刀刃落在其上,一下将其破开……
并没有。
那泛着光泽的刀刃,遇到布料后只是微微一沉,接着就被弹了开去。
怎么回事?
“喂!你们怎么样!”
“还好……”
被困在另一端的魏良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忙着躲避同样向她不停投来的刀刃。
她脚尖轻轻一点,周身旋转一圈正好躲过三把擦边而来的刀刃,接着往后退一步又躲过顶头一来的一击,接着左挪一步……
“咔。”
糟了……
身后已无路可退,棕发少女这轻轻一步差点又触发一片刀刃,背后泛出一丝冷汗。
又一次,但这次是三把刀子随弧度分散着向她袭来。
‘只能,到这里了吗……’
脑内闪过着一空白般想法,棕发少女举起手护住脸部。
手、臂、大腿处,均传来了一阵深深触感。
剧痛……
倒也没有。
但却也不是毫无感觉,比起尖锐物品,不如说是钝器敲击的感觉……而且,虽然是钝器却也不算太重,大概是命中后能在接触面鼓起一片淤青或肿包的程度。
想象与现实的区别让魏良不由得地发起了呆。
要说感觉的话,大概就是已经被驾到断头台的人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刽子手给他打了几个屁股就放了的感觉……
“……喂,你们那边也没事吧!”
总之,先看看现在的情况吧,从呆滞中强行恢复平静的棕发少女,向另一端发起了询问。
“没事,小良呢?”
“还好……吧?”
太过不可思议而晃了晃头,解除限制后面前这一片网似乎都缩小了不少,她轻而易举地翻过铁网,来到了另一端。
朱双正自己将衣服的扣子扣好,似乎不大熟练,有点烦躁的样子。
真奇怪……
棕发少女再度环视这一片铁网“森林”。
看似阵仗大得出奇,为何刀子的威力却如此微小呢?按理说,如果是锋利的尖刃,在铁网其中只要触发一处很可能就是这一片区域完全消减而来的下场,现在会残留如此多铁网,如断线蜘蛛丝般,完全是刀子威力过小的原因。
“你……”
缓缓站起的紫发少女眼中突然闪烁起许些异样光泽,张张嘴似乎要对黑发少女说些什么。
但朱双没有理她,只是继续往前推进了。
“等等。”
这时,她却被棕发少女拦下了。
魏良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那些落下的刀子,忽然捡了一把起来,喃喃自语:
“小双啊,我想证实一件事。”
“什么?”
“前辈……你的哥哥真的是个温柔的大骗子这件事。”
接着她就猛然将刀子向自己裹着衣物的手臂刺去!
鲜血淋漓……才怪。
因为是冬日,稍微厚实一点的衣物,但按照她那种力度,平常菜刀说不定都可以在手臂上扎一个大坑,但这把刀依然只纠缠在那厚实的衣袖上,只割破了最表层的一层布料。
没错,这圆刃的刀……
根本不可能给人造成多大伤害。
比起有锯齿的餐刀威力都有所不如,只能当投掷物打在头上会让人疼下,重量也轻飘飘的只是因为与铁同样的金属光芒才被误认成了铁,棕发少女抛下手中刀子环视四周,四面八方层层叠叠竭力威吓的刀子……
都是一般唬人的构造。
“……”
“所以……”
同样从地上捡起一把刀,紫发少女这次真的露出有如寒冰的表情,一下将其抛出。
刀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因为它自己太轻了,还蹦了两下。
“我们之前这么紧张干嘛?”
“没这种事,紧张的只有你。”
“啧。”
无从反驳的余颜只是默默将发型恢复成平常形式。
这时魏良却突然感到手上一阵刺痛。
她张开纤细手掌,在手背上发现了一道近乎可不记的轻微擦伤,甩甩手便当做没看见似地从朱双那边拿起手电筒,继续领队前进。
“走吧,我领头,这些刀子虽然不是很利,力度还是有的,被打到一样很疼的。”
“也是……估计这个力度来个十几把也能把人砸晕。”
因为发觉危险性过低已经完全失去兴趣地碎碎念着,余颜无精打采地往前走了几步。
棕发少女在前面前进,却突然感到一阵头脑发晕,视线也开始昏沉,只能时不时停下来甩甩头。
奇怪……
有点、累了吧?
“小良,你怎么了吗?”
这时,朱双突然从她身后冒出,一脸担忧地盯着她。
“没事。”
轻轻呼出一句话后,魏良强忍着一阵昏沉的睡意,试图继续前进。
但黑发少女却一把抓住了她。
接着,她也同样抓起地上一把刀子,递在鼻尖轻轻嗅了一嗅,露出凝重神情。
“这个刀子上……虽然很少但是有肌肉松弛剂的味道,那个可是见血封喉的成分,小良你是不是被擦伤了?”
“所以……”
“魏良,听话。”
被黑发少女冷起脸来呵斥后整个人吓得一哆嗦,棕发少女战战兢兢地将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手伸了出来,朱双则先端详一下后,从腰间的瓶瓶罐罐中拿出一些糊浆,用棉签仔仔细细地涂抹在那一小小的伤口上,有点恨恨地嘀咕:
“虽然哥哥用的药特别少,你这一点过一会儿自然就能消了,但是我身上有解毒的不用白不用……真实,少让人操心啊!”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用棉签头在这个顽固的家伙手上戳了几下,魏良则虽然有点疼却又不敢反驳,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直到黑发少女因不忍心而长叹一声收回家伙。
这时,余颜却突然从后方冒出头来。
“嘿……光是看一下刀子,你就能知道剂量啊?”
“那是,你不看我给哥哥……额……”
先是得意洋洋地露出炫耀表情,接着,朱双似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捂住嘴,棕黑双瞳流露出一丝慌张,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紫发少女。
“小双对这方面很有研究,我可以保证,你不必多问了。”
硬生生帮忙打了个圆场后,魏良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子,继续往前赶。
黑发少女则冷冷盯着余颜看了许久,接着默默离去。
“是吗……”
刚才。
那个慌张的表现……
真夸张,像假的一样。
不过随便啦,无论如何,现在余颜所能考虑的只有前进这一件事。
“不过,虽然已经确定不会死了,被那玩意儿击中一样不是开玩笑的啊。”
“嗯,所以还是别横冲直撞,尽量躲开吧。”
虽然有些虚弱,棕发少女身手依然没有减免到无法通过程度,朱双更是不再话下,连一直表现不佳的紫发少女,都因过于垂头丧气,身手平稳了许多。
接下来,却见一片白色将她们拦下了。
“卧槽。”
一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余颜,在看见眼前这一幕后先是惊愕发出感慨,接着发出了一阵熟悉的愉悦笑声。
一幕。
真的是一幕,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仿佛织成蛛网一般的丝线,以完全无法通过生物的密度彼此交错起来。
“这是怎么?”
绕有兴致地上去戳了戳那白色网幕,余颜将手指使劲钻了进去,却依然没有触发任何陷阱,也未能击破那厚重幕布。
左右张望,这一片似乎“刀子”也意外密集,仿佛彰显其大boss气场般威风凛凛地环绕着四周。
“话说,这个,好像和其他不一样啊。”
这里所用的,是真正的丝线。”
也就是,极不容易断。
“让开。”
差不多已恢复的魏良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子,向还在兴致勃勃地戳戳戳的紫发少女说,她也只能再恋恋不舍地狠戳一下后退了回去。
接着,棕发少女奋力一掷!
“当!”
刀子先是冲入布匹,接着,如之前冲到她身上一般弹了出去。
魏良皱起眉,喃喃自语:
“不行吗……”
她观望了一下四方,现在看来,要突破这一地区怕是只有以肉身冲破这个网了……但是这样一定会引起周边刀子群起而攻之,去闯的人,虽然不会受什么大伤,却也有一时失去战力的风险。
“要不我上?”
“可以啊。”
“我开玩笑的,诶嘿~☆”
轻轻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头后,余颜走到一处差不多被射完的刀子处,坐下来懒洋洋地招手发声:
“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这一关对体力消耗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你之前中毒,也需要调整一下吧。”
“我也赞成。”
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黑发少女也上前拉了拉魏良的衣袖。
“你刚刚涂了药……再折腾我是真要生气了,休息一会儿吧。”
“唔……好吧……”
一下弱气下来的魏良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拍拍地上坐了下来,捂住头静静消弭着浑身的无力。
余颜将手中棒棒糖竖了起来。
好像耍杂技一样,以指尖拨弄着,时而横转时而跃起,倒也颇为灵动。
“玩个棒棒糖都这么高兴吗?”
“嗯、很高兴哦~对于你们也一样吧?”
嬉笑了几声,她站了起来,继续做着仿佛热场小丑一般的活动,将几颗棒棒糖如球一般抛出接回着。
一边抛,余颜还热切地呼声着:
“女士们和……嗯,女士们!欢迎来到倒霉蛋马戏团~因为没有资金所以只能表演的小女子出现了!请大家把钱包打开,一会儿直接会偷……不,我是说收取费用的,那么,请欣赏,之后道具被工作人员美味地享用了!”
已经享用了吗!
强忍着吐槽欲望,魏良干脆把双眼闭上,不去理会这个家伙习惯性的发癫。
虽然有点无趣,不过紫发少女并没有停下手中的表演,而是自顾自地乐在其中,没过多久这场奇怪的表演以棒棒糖在她防毒面具上弹起又被灵活收回口袋作为终结。
那么,还有什么呢?
啊,对了,虽然没抽烟了,打火机还是象征性地带着的,这么暗也可以当个光源吧?一想到这一点,紫发少女又优哉游哉地从口袋中摸索几下掏出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按了几下,在清脆“咔嚓”声中看着那火花四溅。
“话说。”
余颜双眼突然一亮。
她再度做作地张开双手,向空无一人的四周邀功般炫耀着,跳着类似舞蹈又似摇摇欲坠的步伐。
“女士们,接下来,我们有请本世纪最厉害的魔术师余颜进行表演!各位可不要移开眼睛……那边的,不看着真的好吗?闭上眼真的可以吗?”
不说其他,单从骚扰人的程度上,这家伙绝对是世间一流的。
一脸黑线的棕发少女将耳朵也捂上了。
“啊啊……”
有点沮丧地垂下身体,但接着,余颜却似被突然操控起的木偶般,迈着夸大的部分,一步步走到白色丝线旁,打开打火机,大喊一声:
“请欣赏!陷阱消失之术!”
接着,她一把点燃了丝线。
然后特么拔腿就跑!
轻轻的一点火星很快泛滥,接着,随丝线的消失,一堆刀刃毫不留情地冲入了白色丝网中,与火焰一起逐渐翻滚又消失了。
这时才回过神来的魏良,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紫发少女则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做出炫耀姿势。
“怎么样?我的魔术,相当实用吧?”
一截楼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