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一分散手上动作也慢了不少。
少年一边心不在焉地翻动着书本一边密切观察着同样在书架上翻找着的少女，他心里掂量了一下，为自己没有藏什么奇怪物品在书架上悄悄松了口气。
尽管如此神经还是紧绷着的。
“话说朱助理收藏的书不少啊，看来平日也学了不少东西。”
“哪里，不务正业而已，算不上什么学习。”
柯芝对这边环境要陌生些，于是翻动的动作也生疏些，拿下书本后需要先看一眼才能确定手上之物不是找寻目标。
在此期间她似乎也若有若无地在打量整个卧室，偶尔提出的问题总是让朱木胆战心惊的。
“朱助理家里状况我也略有耳闻……以前会里还讨论过如果你生活有什么不便多进行补足什么的，现在看来倒是放心了。”
“嗯……”
因为过度担心话语也少了许多，这时朱木也确认了那满满一面墙的书架上并没有自己所需要的书籍。
那么又该翻哪呢……
这可让他犯了难。
“怎么了？”
这时，还在一旁翻找的长发少女也怔了一下，接着发问。
朱木摇摇头，默默蹲下身一边焦急地回忆着一边继续寻觅，他也知道人越着急就越找不到东西，但情绪毕竟不是轻易调整的。
“这里没有吗？”
“……嗯，应该是。”
“好了，别着急，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大不了一会借着看一下，现在先好好想一下放哪了吧。”
大概是察觉到少年的急躁，柯芝语气放缓劝了几声，又不熟悉地走到另一处翻弄起来。
“……”
朱木感到很奇怪。
如前所述，这个人……不应该这么爱管闲事啊？
不过现在也不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刚刚翻书架还好，现在她一个劲地到处找东西，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发现了什么……
少年的心沉了下来。
“那个，我会自己找的，如果柯副会长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请先出去吧？”
话说到这个分上，他认为自己的送客之意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但柯芝却先是沉默了一下。
“你是很想我出去吗？”
“呃……”
其实是的。
但口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啊……
于是朱木再一次随意地撒了谎：
“嘛，总归自己房间里会放一些私人物品……虽然不大好意思但的确不想被您看见，所以如果方便但话，还请在外面稍等，好吗？”
最后一声他特别强调了一句。
然而……
这一声却引长发少女默默地接近了。
一边接近着，她露出严肃之情，语气低沉地开口：
“那个，朱助理，我来这边，其实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要问你。”
“什么？”
“你和会长大人的关系也是有目共睹，但是，光靠看的话会有什么误解也说不定，总之……”
随着话语一句一句落下，柯芝也越凑越近。
朱木则警惕地一步步往后退去，本来蹲下的身姿也一点点站了起来，漆黑双瞳一直密切关注着对方的动作。
不过这个问题……
不会吧？
“总之？”
“你和会长，是不是……”
她越来越近了。
印象中的柯芝，可不会对身为异性的他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少年现在已经退到墙前面一截，但随着手掌往后悄悄一触，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再往后退他会不小心把墙纸撕了的……
为了保存照片的完整性，也为了墙纸上不出现明显的照片轮廓，朱木并没有把墙纸紧密地贴在墙上，而是略微悬空……这样做的风险非常明显，只要稍稍一靠或者一撑，那脆弱墙纸便会被戳穿。
本来他是以既然来的是女性应该没人会对他卧室感兴趣的想法来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不是、在交往？”
终于，柯芝问出了她的问题。
明明是冬天，额头却渗出细密汗水，少年感到自己背后那一股悬空之感，将本来不稳的下盘调整到了一个更为稳妥的姿势。
不过，在此之余他也不忘维护自家会长的名誉。
“并无此事。”
“……不必撒谎，你们的亲昵在学生会中已经是无人不知了。”
“彼此有好感是一回事，已经交往是另一回事，现在我们还是高中生，并不具备对恋爱一事的清晰认知……我不会如此不负责任的。”
朱木真心回答出如老干部一般的答案。
他倒是知道自己和会长关系很好的信息早已在学生会中广为流传……虽然多半是某人故意泄露的，不过与艾祈幸有暧昧关系这一流言的对象可不仅仅是他一个，加上白发少女平日那副只要不死就拼命干活的工作狂形象，大家一般也只当玩笑和谈资。
至于现在这个副会长前来趁此逼问，说不定也只是觉得这一流言越来越泛滥导致有伤风化了吧。
不愧是他，在这一方面简直神一般的逻辑。
听到这个答案，长发少女不知为何挑了挑眉。
“你没有撒谎？”
“没。”
“是吗……”
她埋头沉默了一下。
就在少年以为长发少女终于要离开之时……
“咚！”
“！”
一只手掌突然从他耳畔擦了过去，一下抵在了脆弱墙纸上，那薄薄的一层瞬间破裂……
然后。
柯芝的手抵在了碎裂墙纸上，将其固定在密集照片之上，作为最后一层掩饰。
少年的心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
“不用再扯谎了，我早就……嗯？诶？抱歉，我没想到这墙纸……”
一不小心捅开那一层的柯芝也难得显出一丝慌乱，想要补救一般伸出手去，但马上又困惑地眉头一挑，喃喃自语：
“怪了……这后面怎么感觉不像墙……”
说着少女便好奇地轻轻一撕……
“嘶……”
纸面发出碎裂的响声。
‘完了！’
朱木在心中发出悲鸣，大脑在一片空白中飞速运转着，思考着一会该如何为这明显的变态杰作找一个不会被关局子里的理由……
作为收藏？
那不是标准的变态吗！
艺术价值？
那不还是变态吗！
为了防备有来历不明之人袭击会长大人，关心安全而作为参考的重要信息……什么，怎么想都不会被听信吧！
咋想冷冰冰的号子都在向他招手啊……
“哥哥？已经过了挺久时间了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就在那一瞬。
外面突然浮现了朱双略带困惑的声音。
朱木立刻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撑了起来，在被这一声呼喊惊出一丝破绽的柯芝身旁一下拱出，急匆匆甩了句：
“好了，总之，我的答案毫无欺瞒之意请放心，如果要说谎的话我大可把好意这一点也隐瞒了不是吗？耽误太多时间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哦、哦……”
这时才有点如梦初醒的柯芝含糊应答了几句后，也匆匆忙忙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房间。
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松开手不久，失去支撑力的墙纸便缓缓垂落，露出了后面白发少女认真演讲的身姿。
而前面的朱木……
也没有看见，身后少女，在默念所得答案之后，暗自露出的喜悦窃笑。
太好了……
……
“课本找不到了？哥哥，你是笨蛋吗？”
“……”
回到桌子上的朱木遭受了自家妹妹无情的批驳。
但是反对不了啊……
会在这个节骨眼犯这种低级错误，自己果然是白痴吧？
事已至此，他面无表情但总觉有些可怜兮兮地望向朱双，黑发少女叹了一口气，刚想把自己的教科书推出去然后……
“啊……遭了，我才高一和哥哥妮的教科书不一样啦。”
突然意识的了什么，朱双有些懊恼地嘟囔起来。
本来打算随便借一本的朱木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助理的书找不到了吗？虽然我很像借你一本，但是刚才讨论了一下我们打算用半讲演的方式学习，所以，比起借你一本什么书，来和我一起看吧？”
艾祈幸单手支撑着脖子，笑嘻嘻地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少年，把自己身前的书稍稍往旁边了一点，一脸揶揄之色。
“……”
平日的话朱木也就无视了。
但就在刚才，在卧室里还遭遇了激烈问询的某人，现在面对艾祈幸的邀请却稍显了一些迟疑。
“怎么了吗？”
“没……”
“会长大人一会肯定是重点讲授的人，把书和别人合看可能会有点不方便吧？我也是高三的，不如朱助理先来和我一起看吧？”
就在他迟疑之际，一旁的柯芝也提出了建议。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挺合情合理的。
“好吧。”
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后，少年轻轻吐出这么一句回答，选择了长发少女那一边。
白发少女有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也不多加强求，首先摊开了书。
“听大家刚刚说的话，我们中间数学不好的人应该是最多的，所以我们把这个放最开始讲，可以吧？”
“嗯。”
数学的话，比起单纯的讲课，做中学要重要得多。
于是，艾祈幸也没有重复多少遍那些数学概念，而是出了一道题，让在座之人先解一解，也好看各自薄弱点到底是什么。
朱木眯起眼看着眼前的几何图形。
他的缺点他自己也知道，精神分裂的影响虽然被药物削弱但依然存在，注意力会突然之间涣散，所以对于这种需要持久注意力的几何就很苦手。
“遇到难题了吗？”
耳畔传来询问声，接着，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
少年往一旁一瞥，柯芝神情认真的面孔凑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