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而无结果的过程。
即便再善于日常的写手也不会将这几天的生活写在文章中吧，更何况，若是这个世界，一定是由一位庸碌至极的废人执笔。
别去那一天的异样插曲，一切不过如流水一般流淌。
日子变得越来越冷，即便是朱木这般过于耐寒之人，也终于在衬衫中多加了一层秋衣。
但即便寒意侵袭，那个少女在学生会外等待的身影还是一如既往。
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再裹上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手上也套上了灰色手套，本来有着优美弧度的身躯被层层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并没有显出任何一丝臃肿。
她的耐性一向如此。
哪怕少年与她再有隔阂，在这种死缠烂打下也不得不有一两次接触，再加上他也在尝试克服自己心中对其的反感，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表面上倒是修复到了普通朋友的阶段。
这天。
“又在这等着？”
“嘶……”
稍早结束工作的朱木捧着一个保温杯，淡淡瞥了一眼正不断搓着双手的柯芝。
艾祈幸在之前就已经离开，他则是特意等白发少女走了之后才从办公室中走出，避免了最尴尬的一幕，而且……
少女本来想要回话，但一开口，抢先从口中漏出的却是因寒冷而倒抽的一口冷气，她走了一步，马上将手往肩上搓了两下，连带着被冷风灌了个通透的双腿也颤个不停。
南方的冬天可是魔法攻击，之前还下了雨，估计整个衣服里都是黏糊糊的冷。
叹一口气，他先没有再看她，而是把保温杯盖子打开，往里面倒了刚好一杯的热水，一声不响地递了上去。
“给。”
“谢、谢谢……”
柯芝挪动有些不灵活的手慢吞吞接过了热水，先是将其捧在手心，借着那白雾暖和了一下那似乎也在风中被冻得有点僵硬的精致五官，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贴在了唇上……
“烫！”
一个不小心咽了一大口的少女，立刻吐出舌头，手中杯子也不停踉跄起来。
她赶紧不顾被淋湿的手一把抓住杯子，确认平稳后才再一次吐出舌头，用另一只手不断扇动着。
别说，还挺可爱的。
“别喝那么快啊。”
“啊，抱歉。”
“真是，你这么就这么倔每天在这等……到时候把一个能干的副会长冻傻了会长大人怕是要骂死我。”
看到这一幕，但因过于迟钝的反应力而姗姗来迟的朱木，发觉一切无恙后松了口气，从口袋中薅了一下，拿出一包纸，随意地抛给了面前之人。
“给，你手套湿了吧，办公室里面可能还有备用的，我去找找好了。”
说罢，他便拎着保温杯往回折返去，掏出钥匙再次打开本来关好的大门。
他是抗冻，自家会长可是易冷体质，所以在这备一点冬季服装再正常不过了。
“那个，谢谢。”
也不知该说什么，柯芝声音弱了一点，再度道了声谢。
“比起这个，你倒是别在这一直等了啊，或者说稍微离远一点也可以啊，反正这是一条单行道吧？”
“但、但是、可能会错过，所以、不行……”
转过身，朱木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还捧着杯子瑟瑟发抖的少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翻找起来。
没过一会，他就精确地找到了本来给白发少女使用的手套。
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拿出来，少年从办公室中再一次走出，先把手套塞给身后的少女，接着自己转过身去仔仔细细把门重新锁好。
拿到这一双手套的时候柯芝发了一下呆，歪头看了一下手套上明显与朱木气质不搭调的花纹，有点犹豫地开口发问：
“这个……应该不是为您备用的吧？”
“给会长大人用的，她怕冷。”
“哦……”
当得到这一回复后先是呆呆地哦了一声，少女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手中的手套，接着迅速将手上原有的一双褪去，将这一双套上了。
“怎么样？”
“有点小。”
“那没办法，会长大人整个人都长得挺娇小的，克服一下吧。”
“是啊。”
点点头，她把最后一口热水咽入口中，接着有点尴尬地扯起了围巾。
柯芝知道，即便前面气氛再不错，她只要一抛出这个话题对面的少年就会翻脸走人。
但该说还是要说的。
“那个……朱木……”
“打住，反正你还是要说那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吧？”
果不其然，一听到她吞吞吐吐的话语，少年便冷淡地摆出一只手，显出强烈抗拒之情。
他向面前长发少女摊出手，指了指她手中还捧着的空杯子，在柯芝将杯子递回后又一边重新缓缓给那一小杯满上，一边以极其无奈语气抱怨：
“你说吧，反正你这一套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你缠着我又有什么用呢？”
“那是……”
“如果你是有什么目的的话，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说不定还能解决，我们是老工作担当了不是吗？”
等这一句说完后，朱木也再一次将倾斜的杯子端回正位，将那一冒着缭缭白雾的小杯递回到少女面前。
但这次柯芝并没有伸手去接。
“……你是说，我找你商量的话，你就一定能给我解决吗？”
少女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认真锐利，甚至……不知为何有了一丝隐含的怒气。
朱木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但马上恢复了正常。
他面色镇定地回复：
“也不是说什么都能解决，至少说出来的话，我能做一点努力吧？”
“那，我不和你商量不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帮不上忙吗？”
好冲的语气。
不过在稍微生气地诘问了一句后，柯芝倒是一把接过了那一杯热水，接着默不作声地用手端着晃了许久。
但生气也是一种证明。
一种、他缩说的什么事戳到了对方重要事物的证明，就像当发觉对方以“爱”为幌子接触他时一样。
“真的不商量一下吗？你的判断是你的判断，但我到底帮不帮得上忙，不是你一个人主观就能判定的。”
所以朱木纠缠不清了。
之前都是被对方纠缠得烦到不得了，今天就让他趁机小小报复一下吧？
“朱木你是觉得商量有用的那种人吗？”
“不是吗？”
“分情况的哦。”
明显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柯芝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她微微扬起下巴，盯着面前之人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开口：
“如果商量的人，都是这一件事的亲历者，如果处理不好的代价他们也要受的话，那可以商量，如果不是，那多半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少年沉默了一下。
接着，他尽量小心地修饰着语句，发出一句评价：
“有点……偏激。”
“偏激？”
她挑了挑眉，似乎对朱木慎重发出的评价嗤之以鼻。
“那些瞎指挥的人，到时候痛的又不是他们，当然可以用看起来最光伟正的方式跟你说啦，反正责任最后不是在他们身上。”
“但也没有什么坏处吧？”
“浪费了时间，这不是坏处吗？因为有了虚无缥缈的希望，结果浪费了可以做别的有效措施的机会，不是坏处吗？”
柯芝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呲笑。
说完这句后她一言不发了半晌，又突然开口：
“真正能拯救我的，就算不跟对方商量，那个人也会一言不发地帮我解决了的。”
“……”
“走吧，朱助理，今天我们一路走到校门口，说不定还能把我的印象加深一点。”
说这句话时，少女抱着双臂，半睁一只眼，露出一丝熟悉的轻蔑表情。
但到底是谁呢？
少年并没有立刻去深思。
……
忍耐的代表是什么？
是耕牛、是羔羊。
无论如何，都是苦力的代表。
而就因为这些牲畜温顺、也就是善于克制自己的脾气且能忍耐疼痛，人才会把它们作为家畜饲养并利用。
而家畜，即便是大白鹅，也比野狗和狼一类要容易被人欺负多了，毕竟最多不过被咬一口，明明牛要比疯狗力量要大许多，人也依旧愿意鞭打牛而非疯狗。
所以，善于忍耐、即便被暴力相待也会一言不发的少女，成为了被捉弄对象。
她倒并不像真的被霸凌。
因为其他人还是理她的，但是只是不断、不断、不断挑战她容忍底线一般骚扰。
所以，即便耐性如黄牛般沉稳的少女，也忍不住想要反抗了起来。
“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和我们说！”
想起了父母这样话语后，她马上将事情告知了父母。
母亲听到以后立刻赶到了学校。
“谁是郑毅？”
那个带头欺负自己的人被提心吊胆叫出来后，柯芝是真的以为这种不公平待遇会消失了的……
“以后要和柯芝好好相处好不好？”
但……
母亲却以从未对自己如此温柔的语调对那个男孩柔声劝诫着：“你们都是同一个班的，要好好相处啊，来，握个手，以后就是朋友了！”
？
母亲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结果是那个男生一脸恶心地和自己握了握手，甚至尽量不碰到自己。
等母亲一脸满足地回去后，那个男生罕见地找自己讲了一句悄悄话：
“你妈穿得真像卖的。”
等回去后，柯芝当然也是闷闷不乐的。
但马上母亲就强硬地找了自己谈话。
“柯芝啊，我觉得你要改改你的性格了，你的性格绝对有问题，要不然怎么和谁都处不好？”
啊啊，一定是这样。
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最起码，她已经不会向父母渴求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