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这些罪人,这蛛丝是我的,谁让你们爬上来的?下去,快下去!——《蜘蛛丝》
令人生疼的摩擦声,刀与肉,骨与铁,很难相信,现在这个面对着剧痛依然不肯放口的可怕怪物与之前突然一下乞饶之人是同一个……大概,也是这般演技才能支撑起他尚为人时的身份吧,腐烂的虚假神明如他所代表的一切一般散发着恶臭,一点点如泥浆般紧紧依附着棕发少女的身体。
啧,再不妙不过的局面,魏良也能感到自己的手臂正在被他咬得越来越深,四周已尽是伤患,若再把她这一名本来就是最为重要的主力添上的话,怕是一点挣扎之力都没有了。
所以她屏住呼吸,接着一把掐在了对方脖子上,不顾对方竭尽全力的试图挣扎或撕咬,棕发少女任由自己的手臂传出剧痛以及一丝丝鲜血,一下把对方撞到了本就破碎的玻璃窗边……
“啪!”
惊天动地的一响,伴随着外面的雷雨,魏良的眼神非常冷,这次的暴力是不针对任何她有感情的人,因此越发肆无忌惮,她开始利用对方的撕咬晃动对方身体,把那本就破碎不堪的头颅往那尖锐、冰冷、还有无数裂纹的玻璃上一遍一遍又一遍几乎看不到尽头地疯狂地砸!
“啪!啪!啪!哐当!”
正常来说,普通人早就因为无数的玻璃渣和锋利尖端而死去或者身负重伤了……但是,两方都并非正常人,本来正常人也绝不会被这种怪异的方法所对方,轲持似乎脸色有点发白,然后继续扭动那僵硬的表情露出一丝怪异笑容,在那畸形且破碎不堪的脸部衬托下仿佛一个痴呆儿的笑容……却并没有那份无知和天真,仿佛电影中只要捡到就会死于非命的恶婴,毫无理由、只凝聚着纯粹恶意的怪笑。
发现这一下下效果微乎其微后,魏良厌恶地挑了挑眉,接着突然又进了一步,棕发少女灰黑的双瞳中倒映的是已经彻底陷入混乱中的雨夜,浓稠的漆黑不断沸腾,从中泄露一丝一毫光芒也绝无善意,只是单纯想要把劈中对象灼烧致死的愤怒。
而轲持,似乎也突然发现了什么,而猛然把牙齿松开了,他试图从缝隙中钻出,但却被之前一直被纠缠不休的棕发少女一把抓了起来,一只手拎在肩上,一只手扯住他腰间,接着,魏良以近乎拔起的姿势把身材硕大的怪物扛了起来 然后立刻往窗外抛去……
咚!
墙上出现了一个小坑,轲持面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一只手爪,那爪子深深镶入了墙内,但同时也因此折断了一只本来似乎无坚不摧的指甲,已经和血肉融合在一起的指甲终究败在了岩石之下,漏出的空隙散落下一截软塌塌的肉。
那副景象确实有点恶心,魏良也耐不住皱起了眉,不过在短暂情绪反应后她便再度准备故技重施,不过,理所当然的,畸形的少年并没有给她第二次机会。
在被压制之前便已经耐着剧痛,把指甲留在墙缝中立刻挣脱而出,轲持没有立刻朝着依然保持着攻击姿态的棕发少女下手,而是沉默不语地绕到了她的身后。
也就是,现在已手无寸铁的朱木一行人所在的地区。
“!”
魏良的脸色变了,她几乎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然后颠倒了发现以比轲持快得多的速度朝着他奔去,她伸出的刀尖已经染上了轲持的背后,然而……
一瞬间也早已足够像他们这样的人进行一切动作了。
在被刀子一下捅入心脏之前,狂笑着的少年早已划下了利爪!
“噗!”
本来被那可怕阴影所笼罩的应该是朱双,她无力地瘫倒在朱木旁边,在绝望到来的一瞬间尽管试图挣扎却丝毫没有成功,于是,她又一点紧紧地抓住了手中之物,闭上眼等待着剧痛到来。
但。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本来只是死死瞪着眼瘫在地上的朱木却突然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站了起来,似乎他并不是主动站起而是被什么拉扯起来一样,且,口中有点慌张地喃喃自语着:
“不行、不行……帮帮我,白、我现在控制不了,但是你的话……”
接着他便如木偶一般踉跄着落在了朱双身前,在左肩膀被对方一下击穿的一瞬间,在他身旁呆住了的紫发少女分明看见他吐了口气,露出安心的表情。
白?
那到底是什么啊……
完全并没有明白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有一点余颜是懂的,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这家伙绝对会死吧?不单是他,自己这一群人都会死掉吧?啊啊,该死,魏良虽然有对付对方的绝对把握,但在此同时要保护自己人对这个可能是大脑长满了肌肉所以表面上才这么纤细的棕发少女似乎太难了一点……虽说冷嘲热讽救命恩人不好啦!但是,都这么乱了就让她稍微放松一下行不行?诶……?
就在余颜有些焦头烂额之际,轲持已经开始了第二次的进攻,他一把抓住少年的头,接着,一下子掐了起来,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因为效率太慢大概是挺无聊的撕票方式……然而,轲持是已经变异的怪物,别说让人窒息了,直接撕开这个虚弱少年的咽喉,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不需要留后路,也不必伪装或者摇尾乞怜了,这次他就要彻底把这群人拉进地狱中……反正,他也早就一无所有了嘛!?
“唔……”
万幸的是,那药物的后遗症似乎仍在发挥,过度紧张的肌肉在削弱少年脖子本来应该具备的运动能力之外,却也如在其中打入无数碎石一般,以其过度坚硬的力度与对方抗衡着,这也使朱木不至于最后死在这么窝囊的死法下。
也是趁着这一丝空隙,魏良终于姗姗来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她的利刃同时举起的还有轲持的手爪,他狂笑着大喊着,疯狂地仿佛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样。
最开始还是能感到一丝恐惧与悲哀的低沉笑声,但接着,随着他的笑声越发夸大,畸形的人形显出一丝病态的兴奋,完全没有顾及身后将来几乎已经确认的痛苦,他竭尽全力地伸出了手。
仿佛火中之人,亦想引燃他人一样。
亦或者……
芥川龙之介小说中,不断利用自己体重压迫着蜘蛛丝的恶人。
啊,自己要去地狱了,他是知道的……不,地狱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存在呢?在这个会褒奖自己杀死兄长行为的世界,善恶这种东西真是幼稚到可笑、然而,即便天堂地狱不存在,死亡也会是掉在比这个世界更加幽暗的下一层,永远地蜷缩在土里、永远的不得自由、永远的、永远的、屈居人下……
一想到这个,这个以嫉妒为最终动机的少年便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这种事情……不要啊。
在那痛苦中,他的意识终于彻底清醒,连口齿不清也陡然消失了,轲持一遍朝着已无力阻挡的朱木头颅上扎下手爪,一边如对着什么人激情讲诵一般唾沫横飞地开口着:
“啊,来吧来吧!你们这愚蠢的粪水哟、白痴!亵渎者!一无是处还要污了我的眼的粪便!我要去地狱了……哈哈哈哈,我就算去地狱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假的神或许是谎言……我才是真神啊!而你、你们……”
然后,伴随着轲持那充血的双眼,那严重朽烂的肢体,也彻底与一脸死气的少年接触上了。
“和我一起下去吧!”
……不过。
触感,就有点奇怪了。
是被什么干扰了吗?就算考虑这种事,在那一瞬间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又不是什么魔幻小说……饶了他吧?还是说那什么假的神真的存在?就在突然感到的一阵疼痛的轲持陷入胡思乱想之中时,第一个注意到到底发生什么的却是意识昏沉的朱木,他抬起眼,看到一块肉垫在了自己的脑门上,隔绝的也并非是锋利的指甲而是骨头圆润的一端,虽然因过于强烈的冲击力仿佛被子弹打中一般疼痛,但,毕竟发力的时间太少而距离太近,不至于让他沦落脑浆炸裂的下场。
接着,在那冲击的两端才传来了刺入的疼痛,但也并不太深,似乎是前面所抵的一截阻挡了对方利爪的前进一般,之刻下了两道浅浅的痕迹。
而此时魏良也已经出现在了轲持身后,棕发少女的神情中彻底染上一丝怒气,她抓住对方勉强能看出的头发,一把倒扯着把那畸形身姿更是对折成了更加诡异的姿态,咔嚓一声之后轲持被她扯着一点一点远离了目标,只能一次次发出痛苦的哀嚎。
“啊啊啊,混蛋!为什么!”
在他的哀嚎中,有什么掉了下来,那是轲持之前在墙缝中所留下的指甲,现在它流着血,静静地等待着事情下一步的发展。
而轲持失去指甲的那只手上则是怪异地摔动着一截肉。
……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一目了然的原因。
朱木也开始不断蜷缩起来,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自保,显然,棕发少女的碾压之势力并非虚假,现在轲持要破除这一局面只能通过他们这些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