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那是不是就说明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平时田诗渝对于葛润泽的这个上司，同时也是他未来岳父的这个主任还是有点害怕的，感觉他总是绷着一张脸，典型的上司面孔。不过事到如今，也不是在乎这些事情的时候了，比起害怕，青梅竹马的情况才是更重要的。
“不能这么说。”叶主任给予了最直接的回答：“他这次……倒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心动过速问题，其衍生的病症是相当多且麻烦的。”
但是，心动过速应该不是这么严重的问题。田诗渝是有过见证的，有不少患有这个病症的病人，也没有像润泽这样直接一病不起的。
“不排除有长年潜伏期的可能。”叶主任前往病房的脚步快了几分，但声音却小了一些：“然后因为过度疲劳而显现了出来。”
虽然在走廊上叶主任的脊背有些佝偻，但走进病房的时候，身体却是无比挺拔。
跟在这样一个领导身后，田诗渝至少心中不会有迷茫，他绝对会付出全力来拯救病人的。
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要去治疗一个因为疑似过度疲劳而倒下的年轻人，或许大家都会觉得年轻人很可怜吧，承受了如此大的压力，但所有医生也是同样的，每个人都很辛苦，只不过他们没有倒下罢了，并不是只有倒下的人才配拥有关怀。
田诗渝是这样想的，那个在病房里，坐在润泽身旁的那个女孩子，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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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还不错。”
叶主任一推门就是这句话，我不知道这句话他是不是认真的。如果是认真的，那他就是在欺骗患者；如果不是认真的，那他就真的不适合开玩笑。
“是吗，那就好。”
我尝试着大点声说话，但无论如何，我说话的声音也就这么大了，再让我努力也没有办法。
“感觉怎么样？呼吸？四肢能动吗？”
我的嘴上还扣着呼吸机，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呼吸能力是否退化，但感觉也没什么大问题，平时主任经常训练我为病人诊断的能力，现在要给自己做诊断，我竟然发现我之前的知识都白学了。无数的知识积累，在所有关心我的人面前只能汇集成三个字：
“还可以。”
但跟主任共事过的我明白，在主任那里，这个问题的回答，病人永远都不是最优先的参考对象，他们有的时候是连自己身体的状况都搞不清楚的，就比如说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把胳膊稍微抬起来，能够离开床面就够了。
主任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叶凝，希望他们父女没有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吵架。
叶凝看着我，轻轻放开了抓住我的手，我努力的抬起手臂，但感觉却像是使不上力，虽然能够离开床面，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可能还要再仔细检查一下，用各种仪器。”
虽然主任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但现在的这份冷漠更多的是严肃，而刚进门的时候则是故作镇定。我没有过度解读，像主任这种没什么表情的人，如果不能读出微表情的话，以后是有可能吃亏的，在事业上和家庭上都是一样。
“我可能要掀开他的衣服，没有不方便的吧？”
田诗渝和叶凝都没有出去，这俩人在不同意义上确实没什么不方便的。
“……”
主任只是用简单的听诊器在我的身体上听了听，这并不能代表什么，真正的检查还在后头，这个听诊都是没有必要的，主任……或许只是听说我醒了，想过来看看情况吧。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之后还有检查，你先休息吧，试着吃点软饭。”
说完，主任便转身离开，走时的脚步比来事要缓些。
“润泽。”“润泽。”
在病房里仅剩的两个人同时开口，她们要问的内容或许一样。
“我没事，你们放心好了。”
叶凝的黑眼圈很重，田诗渝的脑袋低沉着，两个人看上去都很累。
“尽管放宽心，我不是那种生死未卜的病人。如果我现在在这里死了的话，那我们的女儿不就是没有办法出生了吗？”
两人露出了无法反驳的为难表情，干瘪的问候并不是两人的性格，所以此处就变成了沉默。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就算是我也是一样，这件事情发生得没有一点实感，突然发生，甚至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生突然通知“准备好最坏的结果吧”这个样子，任谁都会觉得不适应。
“叶凝，你……”“别说了，我不会走的！”
完了，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这个性格可不是能在这种时候讲道理的性格。
田诗渝看着我，给了我一个眼神，我明白她能妥善安排好叶凝的问题，这样我就稍微放心了，用仅剩的力气，对着她点了点头。
这或许只会是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吧，经历过去之后就没事了，从来没有从塞西娅或者是葛依柔那里听说过我还有这样的事情，也可能是她们本身也不知道，毕竟这件事情发生在她们出生之前。
我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有些困难，我眨了眨几乎快要合上的眼皮，只有手上能感觉到来自叶凝的温度，还有田诗渝那已经超脱出护士职责的关怀。
我轻轻闭上眼睛，她们没有打扰我。我或许是个幸福的人吧。
“也许……”
两人在小声说话，我勉强能够听到。
“也许历史并没有改变吧。”
“啊？你突然在说什么？”
“虽然我的病治好了，但‘我和润泽会分别’的这个事实，还是没有改变，不是吗？”
“你别瞎说了，润泽都醒了，这难道不是已经好转了的迹象吗？”
“真的是这样吗？但既然这样，又为什么偏偏要发生这种事情？难道我们本身就不应该在一起吗？”
“叶凝，你是不是有点累了？”
“还好……”
我想要睁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驳斥这个随随便便就钻进牛角尖的傻子，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现在就要做。
但就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我感觉就像是在做梦，那个推门而入的人，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带着已经久违了的呼唤：
“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