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摆摊结束了，我与柯婉琪并肩走在离开学校的道路上。
明明赢下了平板，而且我也以没做出什么贡献为由，将平板送给了她。
但柯婉琪同学似乎并没有很兴奋。
一路过来，她安静了很多。
路边的临时舞台上似乎完成了一个不得了的表演，借着六点钟的斜阳，迎面可见的是一波结束表演的人流。
无奈之下，我选择靠边行走，可人流还是太多了，柯婉琪似乎跟不上我的步伐。
她连忙迈前一步，但正是这个笨拙的举动，让我跟她变成了挤在一起的状况。
手臂上传来弹性而饱满的触感，我无语地望向隔壁。
柯婉琪正眼睫低垂望向地面，单手抱臂地跟我帖在了一起。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热的关系，微湿的长发粘在了颀长的脖颈上。
“喂，叶苇。看什么啊？”
注意到我的视线，柯婉琪皱了皱鼻子，脸颊似乎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明明刚才共用叉子都能厚颜无耻，现在倒是脸红了？”我面无表情地嘲笑她。
“啧。”柯婉琪躲开我的视线，满不在乎地噘了噘嘴，“只是刚睡醒而已啊。”
过了一会，人流终于是稀疏了许多，我继续回归原路，可面前却被一名拎着礼物盒男生挡住了步伐。
不，这人的目标不是我。
从他一开始的视线可以判断，他的目标似乎是我那位麻烦的同桌。
可这个男生还是茫然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里充满了愕然与失落，拿着礼物盒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虽然我很想告诉这家伙他误会了什么，但这应该也没什么用吧？
毕竟他的面容上已经充满了那种败犬的悲剧感。
再这样被我盯着，好像就有点惨了啊！
这样想着，我微微抬头，假装看向远方的风景。
“抱歉，婉琪。是我错了。”
沉默片刻，男生终于面向柯婉琪开口了，但我注意到我的同桌还是维持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家伙对柯婉琪的称呼实在是很有意思，我的心头泛起了一股八卦的欲望，于是便看戏似的让开了身位。
似乎注意到我的恶趣味，柯婉琪同学眉头微皱地瞪了我一下，然后才漠然地回归视线，移到男生身上。
“你现在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吗？”
“是我太任性了好吧，我是一时冲动才这样说的。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真的......”
男生低下了头，似乎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之中，但柯婉琪只是单手抱臂地撇开视线，连正眼都没有看他。
“行吧。以后别再跟我说这种话了，为了我才留在社团？这是什么意思嘛，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被人绑架的感觉诶，你知道吗？本来我还以为大家只是因为一起玩得开心才留下来的啊。”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算了，没事。社团那边我会回去的，但现在原谅你，我还真做不到......你的礼物我是不会收的。”
“抱歉……”
“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
对话过程中，面前的男生如同小鸡啄米垂着头，而柯婉琪则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直到柯婉琪跟在我身后离开时，那个男生依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往这个方向凝望。
这大概就是柯婉琪跟社团之间的矛盾了。
事实上，就算只听只言片语，我也能够猜到他们之间的展开。
我回望了一下身后的视线，然后随口问了一句。
“那家伙跟你表白了？”
“算是吧......他今天送生日礼物给我，但贺卡里有表白的话。”
“所以，你的回复？”
“我说，你还真是八卦诶。”柯婉琪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我说一直当他是普通朋友啦，而且也没收他的礼物。但他却告诉我说，他是因为我才选择高二留在社团的，这真是气死人了。”
看着柯婉琪横着眉毛鼓气的表情，我不由得感到一丝滑稽。
人性真是复杂而荒诞的东西。
从事实上说，那个男生说的确实是实话，但面前这个女生是绝对不会理解的。
这大概就能解释为何我跟柯婉琪相处时会觉得很轻松了。
——我一点都不担心柯婉琪会喜欢我，天生渣女性格的人并不会随便喜欢人。
她们会给人错觉，但就算是脸红，也不代表她们就真的喜欢。
“这句话本身，一点错都没有，他错就错在，在没把握的时候就把话说了个透。”我说。
“啧，你这个没朋友的家伙。说得好像很懂的样子喔？”
“......”
我给出了我的观点，可柯婉琪没好气地嘲笑了我。
但事实上，我觉得我一点都没说错。
试想一下，假设这个世界有这么一条世界线。
如果一个男生暗恋某个女生，但他选择的是藏在心里，然后耐心攻略，直到走入婚姻殿堂。
在若干年成功后，男生在情侣纪念日之中再度提起这句话。
这句话说不定就会变成所谓的浪漫。
“你这个bitch。”
“哈哈哈......我这样说好像太过分了呢。别介意啊，叶苇。”
柯婉琪捂着肚子，笑得花枝招展，她拉了下我的衣袖，这使得我不得不再度注视她。
“诶，要不......就让我来当你的第一个朋友吧？”
在我的身侧，与我并肩而行的少女抬起头。
她略带期待的注视着我的眼睛，眸子中充满了玩味的明亮。
像柯婉琪这样性格的女生，应该也算是常人眼中的普通了吧。
这样的家伙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话，那她到底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不知不觉间，我收敛了所有的表情。
如果说母亲的爱是极端与控制，小胖的爱是病态的奉献，那什么东西，才是一个正常人的爱呢？
这真是个相当值得研究的问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