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正中是一座无比巨大的血色石台,其余各座皆如众星捧月般罗列在侧,宛如陪衬。即使这些人能侥幸占据一座直至最后,可若不是中央主台,那也终究只能沦为配角。
魂玉好整以暇地坐于观礼台前,身为长老之女、圣人后裔,她自是无需参与首轮初试。
当年天真的自己也曾如同场中绝大多数人这般,以为这世间一切皆可靠努力获取,可迎来的却是高手之间互相倾轧、车轮鏖战。总有那么几个幸运儿,一次又一次的轮空抑或轻松取胜,最终站在决赛圈高台之上,傲视台下早已伤痕累累、精疲力竭的他们。
可惜他们永远不会理解,所谓勇士,就是明知自己被算计,也宁愿死战而不退后一步,一如当年的自己。
直到许多年后她才明白,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她是如何爬上来的——唯一重要的,是这七十二座高台之上,最后有没有她的位置。
她也曾想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就此远离纷争,只是族中处理叛徒的手段历来酷烈,以及这头病入膏肓的恶兽还有千年余祚,便也只能作罢。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魂玉知道,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用比上一世更快的速度站在魂族的巅峰,让所有人都遵循她的意志,她才有机会将这艘积弊已久、千疮百孔的巨舰驶离深渊。
残阳如血,初试已至尾声,偌大的南岸广场前,此刻仅剩百余少年还能站立其中。高强度的对抗之下,有不少人已是浑身浴血、衣衫褴褛,一看便知受伤不轻,引得场边众人一阵叹息。
“唉,那个孩子之前的几轮表现那么惊艳,只可惜时运不济,看来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是啊,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也是他命该如此。”
然而不管是谁、状态如何,他们的目光都无比炙热的望向那一座座高台,十年苦修,就为此刻,到了这一步,没有人会轻易放弃。
先前离去的凡圣再度临场,笑意盈盈的他望着场中这些大浪淘沙后的真金,也是老怀大慰:“好,很好,今年的新秀果然是藏龙卧虎,想必天帝大人见到你们,也会赞不绝口的。”
“接下来便无需再抽签了。决赛的规则很简单,剩下之人最后还能站在台上的,便有资格踏上老夫身后的这座凌月桥,从此就是我魂族的人上人。再多嘴一句,到了这个地步,眼力可比实力,重要的多啊。”凡圣露出神秘一笑,眼神似有似无的瞟过魂玉身上,引得后者一阵不自在:“呸,这个老不死的。”
众人似有所觉,皆悄悄靠近魂玉的方向,尤其是那些一路坎坷受伤颇重的人,或许这位轮空颇多的内定选手就是他们困兽犹斗的一线生机。毕竟强者,只会尊敬强者。
“去吧!”话音未落,场中的身影犹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眨眼间,七十二座高台之上便已各自立上了一人;而迟一步的后来者们,有的干脆直接抱拳一礼便一阵抢攻,打的前者措手不及;有的一见对手实力强劲,只得退下另寻他人。
魂玉以鬼魅身法轻易霸占了象征冠军的中央高台,只是身形还未立稳,破空声便已自身后传来,想也不想便抬起玉手一凝手诀,霎时一道紫色屏障自身后浮现,“砰”的一声爆响,一股巨力透过屏障传至后背,直震得魂玉连退数步方才止住去势。
她冷冷望去,只见一虬髯大汉正缓缓收回铁拳,一脸轻笑望着自己,浑身纠结隆起的肌肉在落日余晖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竟是看得魂玉一阵目眩,再往后五六位来迟一步的少年见名花已有主,只得恶狠狠瞪了魂玉一眼,冲大汉一抱拳后各自散去。
“竟然是他!”魂玉强自摇了摇头振作精神,清冷的目光望向来者,寒声道:“堂堂未来的少族长,竟也会干这般背后偷袭的丑事。”对于来人,魂玉并不陌生,上一世的他虽未曾与自己在这成人礼之战中相遇,可还是在后来的北岸三十六强天罡战中败于己手。由于是元老院天墟圣人一脉的继承者,故而党羽众多不听号令,为自己所忌,后设计让其死于围攻萧玄之战。
记忆中的此人是魂族中少有的炼体高手,一身强悍体魄甚至能硬扛地阶斗技,一杆长枪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大有翻天搅海地动山摇之势,不容小觑。
“在下魂战,九星斗师。”巨汗一舔深紫嘴唇,双手一扬,一杆碗口粗细的玄铁长枪豁然出现,恍若有数头蛟龙缠绕其上,声势顿时暴涨,一点寒芒直刺少女面门,引起在场观众一阵惊呼!
雄浑的罡风如利刃般切面而来,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少女抬起头,一声脆响,银色面具碎裂半边,露出摄人心魄的笑容:“九星斗师,魂玉。”
也好,这一世的大业,便从你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