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工作告一段落,打着呵欠的丫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趴在柔软的床榻上,听林少爷讲过去的故事。
像是什么耳熟能详的西游三国水浒传,经过林清思的演绎后,就会变成无厘头的“孙猴子定住七仙女后究竟干了些什么”、“曹操偏爱人妻到底是什么心理”、“武松和潘金莲不得不说的秘密”。
不得不说,这种角度刁钻的新鲜解读很受丫鬟们的欢迎。
不过林清思毕竟是林清思嘛,他总会毫无预兆地穿插几则鬼故事,吓得几个年纪并不大的小丫鬟尖叫着抱成一团,享受一把温香软玉投怀的快.感。
不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林清思讲鬼故事绘声绘色,可是当灵异事件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就真的就笑不出来了。
.....
林家和军方关系匪浅,这从林家马厩里养着的几匹正儿八经的雄壮战马就能看出端倪。
马厩旁,林清思一脸认真地望着正在给一匹歪嘴白马喂草料的老王叔,斩钉截铁道:“老王叔,家里绝对进鬼了。”
出身军旅的人会把战马当成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信不过其他马夫的老王叔叼着大烟袋,一边喂马,一边用更认真的语气回答林清思道:“少爷,你的脑袋绝对进水了。”
还挺他娘的押韵。
林清思挠了挠脑袋,少爷都是这么不受重视的?其他的纨绔子弟也是这么窝囊?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老王叔,你也忒不把豆包当干粮了!我真的有重大发现!”
看着林清思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老王叔叹了口气,心说这小屁孩又闹啥妖。
他总算是停下手头的工作,愁眉苦脸道:“那行吧,少爷,你说说吧。”
画风逐渐跑偏的林清思翻了个白眼,也就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否则绝对给你点color see see。
“今天晌午,霜儿姐端来了两盘点心,我和第五歌柳还一点没动,回过神来就发现桌上只剩下几个樱桃核了。”
“啧啧啧,可不就是霜儿那丫头?大清早我就看到她拎着篮子去苏记排队,好家伙,那蹦蹦跳跳的小模样,胸口颤颤巍巍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去找情郎。”
“昨天的时候,我上完孔老先生的课,想要回房间午睡,摸一摸被窝,竟然还是热的,而且隐隐约约有药香。”
“啧啧啧,霜儿这丫头身材前凸后翘我能看见,竟然还他娘的带体香?简直是童养媳的最佳选择。怕不是冬天暖床,春天暖床,秋天暖床,夏天脱光衣服暖床。”
林清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小爷几时几刻提过霜儿的名字?
林哥哥无视了猥琐小老头的打岔,继续说道:“不只如此,我还老觉着有人在盯着我,哪怕睡着了也会突然一阵毛骨悚然。还有就是明明记得房间门反锁了,第二天还是能推门就进。”
老王叔无视了烦人小少爷的抱怨,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大黄牙,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少爷啊,你今年五岁,霜儿今年十五岁,有心无力我能理解。等再过十年,你十五岁,霜儿二十五岁,他仙人板板的,桃子都熟透了,这一嘴下去岂不能咬出水来?至于什么找个好人家把霜儿嫁出去,这种事忒不地道了,你搂着人家黄花闺女睡了那么些年,玩够了就转头送出去,丧良心了。”
“.....”
林清思沉默地看着老王叔,像是要在他那张磕碜的不能再磕碜的脸上看出去一朵花来,又像是在考虑呸他一脸唾沫的危险性到底有多高。
林清思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小老头比了个标准的中指,扬起柔和的笑容,“天真无邪”道:
“老王叔,知道这是啥意思吗?”
“鄙视的意思,霜儿常常对我比。不过我脸皮厚,随便你们鄙视,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会呢?”
林清思摇了摇头,像是女孩子般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
“这是江湖最高礼节,在手语里是‘大哥’的意思。如果你哪天落了难,比出这个手势,绝对通杀全场,把所有人都镇住。”
直到最后都没得到尊重的林少爷气鼓鼓地离开了马厩,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小爷要搞个大新闻”、“姓王的没一个正经人”、“看我和女鬼来一场荡气回肠的千年虐恋”等让人听不懂话语。
老王叔磕了磕烟锅,于空无一人处说道:“霜儿,那位已经在暗中观察少爷了,看样子把少爷带上山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得学着给自己找一找后路。”
“少爷就是霜儿的后路。”
霜儿提着裙摆从阴影处走出,不知已经在暗处听了多久。
她对老王叔行了个万福,微笑道:“谢谢王叔关心,但是两位主子都对霜儿有大恩,霜儿从来不想以后的事。”
“何必啊?”
老王叔吐出了一团辛辣的烟雾,转过头去看腰肢柔软,胸口丰腴,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霜儿,眯着眼睛道:
“你年轻,身手又好,离了林家,天下大可去得,兴许还能混个女侠的名声。”
“王叔说笑。”霜儿笑容柔美,滴水不漏,“霜儿自己的斤两自己最清楚了,只配给少爷当丫鬟。”
“夫人从哪个犄角旮旯把你带出来的?怎么油盐不进?”
老王叔自讨没趣地嘀咕了一句,旋即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咧了咧嘴,笑道:“如果少爷知道给他暖床的小丫头是个高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霜儿摇了摇头:“不会有那一天的。”
“嗯?”
霜儿微微低下头,一双纤手交叠着覆住胸口,感受着心脏正在强有力的跳动,俏脸上浮现出近乎殉道者的光辉。
“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就是我为少爷而死的时候。”
.....
高手好像都喜欢高的地方,似乎不登高望远就配不上自己高手的名头。
坐在高高的屋脊飞檐,倚靠着造型狰狞的檐兽,顶着万年萝莉脸的“女鬼”无视了围绕着她飞翔,请求投食的麻雀,悠哉悠哉地空荡着双脚。
“嗯,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懂事了不少。”
天师大人听着檐下的对话,伸出小舌舔着手指上的点心残渣。她的手边放着两个已经空了的食盒,正是失踪在林清思眼皮底下的那个。
五年前,她以强硬的姿态闯入了林家大宅,一路称得上是砍瓜切菜,根本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
能给她留下些许印象的,大概就只有死守在门口,手持一柄银枪,一步不退的老王了。
天师大人站起身来,惊飞了身边贪嘴的麻雀,振翅声响作一团。
她望着即将消失在院落的林清思的背影,将双手笼在大袖之中,动作轻盈地在屋檐上,鸟群中奔跑跳跃。
“乖徒儿,你等等为师,千年虐恋什么的最喜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