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一切结束,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很多年前我这样和泪眼婆娑的小霍允说。
当时的小霍允流泪咬着唇也不言语,就是死死拉着我的衣角。
当时霍允那倔强又委屈无助的样子就像现在一样,就像春节结束后还舍不得父母的留守儿童一样。
很多很多年过去了,多到霍允已经从一个小娃娃长成婷婷丽丽的大美人了,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变化。
于是我本意快去快回的旅程又多了一人,因为霍允的加入,我乘坐不了长途车了。
霍允这黑户买不了车票也过不了检查,要带她走那我只能花多十几倍的钱包了辆小车。
也就还好学校到我家就几百公里,距离再长点那我也难办了。
路上我给霍允手机下了个视频app,点了个动画区的熊出没打发霍允。
中间司机频频看后视镜,可能以为正看低龄动画的霍允是个弱智。
而我一路就是看着窗外发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我都感觉非常郁闷,我能感觉出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回顾新闻,几天前的世界灾难已经开始一个一个的得到控制,也没有后续加重,好像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切真的结束了么?
“咦,主人你上次讲给我的故事没讲完呢!”霍允看着看着动画,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发问。
“什么故事?”
“就是那个你怎么成为仙家弟子的故事。”
“哦。”我拍拍脑袋,但记忆仍然非常模糊“话说我讲到哪里了?”
“王秀秀。”霍允提醒。
“哦哦!”我回想起来。
“咦你们讲的哪里话?”司机好奇。
“中洲方言。”我敷衍回了一句,转身又对霍允说起故事。
司机见我不大热情,后视镜里瞟了一样也没在插话。
见司机不打岔我接着说起往事“在王秀秀手上干活是我刚到中洲那两年吧,当时我就是个苦力,就她手下干点脏活粗活混口饭吃,一天到晚忙了个不停,也没得歇。”
霍允神色里有些不忍。
“在她手上是很苦啦,不过比我当乞丐时过的好的多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的吃饱、穿暖了。”我自嘲的笑了一下“当时的我已经脱离了初来乍到的茫然害怕,我其实非常乐观,我有很长时间都坚信自己是天命之子,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我必然有神授的使命。”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穿越者在中洲一点也不稀奇。
想到这我叹了口气“也就幸好我不知道,如果我当时就知道在我之前已经有千千万万的穿越者前辈籍籍无名死在中洲大地上,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是的,穿越者在中洲一点也不稀奇,几乎每隔个十年八年总有来自其他世界的穿越者突来的降临在中洲,中洲人甚至给我们这些穿越者编了个统一称呼。
无根之人,这就是穿越者称呼,意思是凭空产生的人,没有根基的人。
“霍允你一定很难想象我第一次在中洲、在异世界看见啤酒、扑克牌,还有十字架、圣经时的反应。开始我还能说服自己说这是异世界的巧合,但看见那个几百年前的诗人出的那些神经病对联,我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多特殊。”我看着车窗外叹道“我不是第一个这样的穿越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穿越者。”
中洲大陆像世界的中心,这个异时空里已经充满了来自各个时代的元素。
对了,说起那个诗人也很有意思。他虽然死在我的几百年前却留下了一篮子有趣的对联,全是什么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奇数偶不变,天王盖地虎、老八秘制小汉堡实惠又管饱之类的。还都只有上联,我想估计他一生也都在寻找与他来自相同时空的人吧。
“大概在来到异世界的第三年,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点也不特殊。我笨拙、迟钝而木讷,当时我甚至不知道我该怎么继续下去,我也想不明白自己做的一切都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呢,主人很厉害呀,至少在现在大陆的所有人都知道主人你确实是拯救天下的大英雄,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主人你都是大陆最最顶尖强大的存在。”霍允抱着我手说,鼓囊囊的胸口蹭的我有点心猿意马。
“哈,我只是运气确实很好罢了,很多时候我真的也很怀疑自己,我身上那古怪而莫名的机运从来没有消失,它总是伴随着我,每当我茫然时,退却时,心生不解时,它就那么出现了。那股神奇的力量就在我身后那么轻轻一推,于是我就又走向了不属我的道路。”我伸出三手指,这是它第三次出现。”
第一次是穿越,第二次是遇到王秀秀,第三次就是战争,这机运每出现一次就要改变一次我的命运。
“我穿越到异世界第三年,只维系了四十年的和平再度被魔族打破,魔族不宣而战,我因为跟随车队运货,很意外的卷入这场战事。”
霍允小口微张,有点震惊的看着我。
人魔初时的战线是极度惨烈的,城池是一片一片的丢失,一城一城的人被屠杀玩乐。
“我送货到那里时战争还没有开始,士兵们还有说有笑的,谁也不曾想前方的防线会丢的那么快。但就之后一天那里就变成活生生的地狱,展现在我眼前的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地狱变相图。哀嚎、暴露的血肉尸骸,诡异的妖法咒术,长相或狰狞或迷离的魔类!”想到此处我摇了摇头“那根本算不上战斗,那是一面倒的屠杀,士兵们甚至没有阻止起有效的反抗防线就崩溃了。”
“我能活了下来,是因为仙家支援到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凡人与修行者的差距,支援者只有一人,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但就这一人就扭转整个战局样貌。”
神仙的战斗是什么样子,我之前只能凭借玄幻剧幻想。
那什么样的呢,就是御剑飞行、打起来就是隔空对波、剑气法阵之类的五光十色的光污染乱飞呗。
但和我想的不一样,一点光污染也看不见,我这样的凡人甚至看不清其中的花巧,相比起魔族光怪陆离又骇人的魔法,老头的招就是平平无奇到极点了,他挥剑又掐诀嘴里还念念有词,如果不是如此背景,所有人都会以为老头是个疯子吧。
“那一天他一人杀了两千只魔族。”现今回想起来那位老头我还带有敬意。“老头功力不是很高,他杀完了魔就倒在破墙边休息,气喘吁吁的,许多人去慰问搀扶他,我也跟着人群走过去。”
“我原就是盲从着人群过去,但老头看着人群突然一眼就瞪着了我,张口就叫出了我的身份,你是无根之人!”
霍允听的入迷了,巴巴的看着我咽下口口水“然后呢。”
“我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敢和人提起自己无根之人身份,今天被人一下喊跑,吓都吓死了,正在想谎话的,老头就走过了,搭着我肩膀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师门当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