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0年7月25日 清晨
能够愉快地醒来实在是太好。
塔塔木的日出是难以形容的美，当阳光从塔库木山脉的那头闯入这个世界时，一种前所未来有的力量感会使人的精神充沛、头脑清醒。
再过一段时间，海面上便会出现一条条木舟和木筏，当太阳升到卡慕角时，大型的商船便会陆续抵达这座干旱的城市。
俄厄德小姐仍在房间睡着，她昨天应酬到很晚才回到船上，因此是极度地疲劳，刚走到船上便昏迷倒在甲板上，幸好阿瓦德先生撞见了，不然她又得生病，导致我们的任务延期。因为没事可做，我只好和阿菲乐先生坐在码头上与闲人和老者一起垂钓，或许是当地人对这片海岸的熟悉，他们很快便掉上了几条大鱼，阿菲乐先生也掉了几条小鱼，唯独我的笼子里仍是空空如也。
出于对结果的不甘心，我将军装卸下，换上轻便的泳装，纵深跳下码头，潜入水底用网捕鱼。
塔塔木斯特接壤的海域名为里奥姆，澄澈、平静，有如卡尔卿宝石般的淡蓝色，与更北方遭受扎里鲁坎污染而变得混浊的阿德里海域截然不同，与充满危险的礁石和群岛的艾欧海域也不同，可以说是最为温馨的“家乡之海”。
当我再次回到码头上时，捕获最多鱼的人，自然归我莫属了，但因为我和阿菲乐捕捞总量太多了，单凭我们这一行人难以消化，所以只好把这些奇奇怪怪的鱼都统统放回去，在我的坚持下，保留了一只巴掌大的螃蟹。
这只螃蟹应该属于里奥姆青蟹，贝壳上有着青色、凹凸对称的花纹，两只钳子加在一起有它的本体一般大，充满了力量，六跳细腿似乎和蜘蛛有的一拼。我将它交付给了阿瓦德先生，让他来料理这只青蟹。
阿瓦德接过蟹后，将其掷入装满水的锅中，并盖上了扁平的盖子，焖至青蟹呈红色，再用夹子将红蟹裝入盘中，卸下它的八肢，并用刀背敲碎，取出其中的肉放到另一个盘子中。本体的处理则是让螃蟹背壳朝下，以小刀撬开它的腹部，并用汤勺挖出其中鲜美的黄色液体，放入碗中。
上述详尽的过程只是发生在我递交青蟹之后的想象中，我不得不前往教会劫走圣女。
根据卡拉尔汉的情报，圣女被关押在修道院二层左侧走廊中的某间禁闭室中。修道院的大门在教堂尽头的圣碑后面，有两名身着两百年前的重型铠甲款式的骑士在把守，他们高大威武，一手持圣锤，一手持圣盾。胸甲上用鲜艳的颜料雕画上了极为华丽的几何图案，而头部则被牢牢地所在头盔里面。
妄想从正门进入是不现实的，尽管火枪可以轻松地击破他们的盔甲，但枪声必然会引起其它驻守骑士的注意，改用火枪武器、身着现代轻便布甲的使徒们也会前来支援，局时，我将陷入被包围的困境。
于是我选择走后门。后门与塔库木山坡的枯树林相接，乃教会的果园。虽然也有一些修女在看守，但没有重甲骑士。
我隐藏于灌木丛中，伺机等候修女走到树旁采摘所谓的“圣果”时，一把抱住她，将其勒昏放到在地，通过军装记录她的服饰和外貌，进而拟态出来，我可以轻松地出入修道院。
修道院内部的构造并不复杂，后门面对的是主楼梯的背面，绕过去后便可以看见紧缩的正大门。值得一提的二层的定义，在伊克岛，房屋接地的一层为地面，高于地面的一层才算是第一层，之后是第二层。而在这里，二层是以地面为基准计算的。
第二层的结构是一个回廊，左右两侧都有进入狭长寝室的走廊，但这些走廊都关在一扇扇的门后面。因为不熟悉地形，我只好挨个推开门，进行检查。
这项无聊的工作大概重复了三遍，我的运气实在是差，现在只剩下一个走廊没查看。
“小菲，你在干什么?”
声音从后方传来，是另一位修女，她对我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我在摘取圣果时发现有只猫从边上跑过去，我担心它弄脏了修道院，正在寻找中。”
我没有说谎，在果园那儿确实看到了一只体态肮脏的野猫闯入修道院中。
“那果子摘完了吗？”
“嗯，我放在门口了。”
“好吧，要尽快找到哦。”
她离开了，我也找到了目标。
因为没撬锁工具，我只好用锤子将整个锁给敲掉，因为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所以只好加快作业的步伐，用力踹开门，三步上前将盘坐在毛毯上的黑发小女孩抱起，并用胶布将她的嘴堵上，同时侧身撞向窗户，破窗而出。由于没办法事先准备缓冲物，当我的背部与泥地接触时，一股剧烈的痛感不断传来。
“发生了什么!”
似乎已经有人赶往圣女禁闭室，并在窗口大声呼叫着。
圣女或许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正处于昏迷中，因此我可以很轻松地把她抱回船上，只是免不了路上闲人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
圣女被我们“关押”在老地方舱室内进行审讯，因为太好用，所以这个舱室以后都将成为专用的审讯室。
“玛莎•克劳恩...”
她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眼神飘忽不定。
“克劳恩，她确实是先知的后裔。”我向肯布莱补充说明，当然，我也知道这个补充是多余的。
“嗯，你...想拯救百姓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检验你是否是真的圣女。”肯布莱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盯着玛莎看。
玛莎则急忙回避，把头低下，缓缓地说出，“我...我不知道...”
善于观察人心的俄厄德小姐走到圣女玛莎的身后，轻轻摸着她的头部，带着善意的口气说道：“你的家人，没有给你名为记忆的印记吗？”
“没有，记忆被粉碎了...他们给了我黑暗作为替代品。”
黑暗是什么?另一种印记吗？还是其它的造物者遗物?
“记忆没了吗？有点遗憾，我还想问些问题...算了，阿瓦德，来伺候一下她，其他人都跟我到甲板上。”
阿瓦德先生已经在门口端着托盘做好了准备。
“这是我捕的蟹吗？”
“嗯，被我裹上面粉做成煎饼了。”
居然是煎饼!这太邪道了吧，是为了节省食材吗？
来到甲板上，肯布莱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彻底完成了对塔塔木的攻略，但我们还不能过早地高兴，真正的难题是下一座城市，也就是塔塔木北方的扎里鲁坎城。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拜斯汀女王特意为大家提供了她亲手制作的...糕点，希望诸位能回想起家乡的味道。”
“可我家乡不是伊克呀。”
“喂喂，这可是少女心啊，少女心不知道吗？伊克岛最有名的特产。”
“像是被女王告白了一般，太幸福了。”
甲板上的水手们露出了快乐的笑容，或许不在场的女王是这样想的。
“不过拜斯汀女王还会做这个吗？”我小声地问着站在身侧的俄厄德小姐。
“虽然这个做法简单，但我想，应该是阿瓦德先生制作的吧...”她小声回答。
“那这就该叫老爷子心了吧。”
“大家开心就好。”
1680年7月25日 午后
午饭是在伊克岛上的餐馆内用餐的，那是位于总督路中段左侧边上的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餐厅，外边的墙壁甚至没贴木头，其内部装饰的设计也很不用心，唯独的特色是，它提供一种杂食。这是种粗糙的面食，被当地人称为马阿希，它是用奥兰的小麦进行简单的煮熟之后与各种肉类、蔬菜搭配。其次的配菜是克色拉，这是道家家户户都会做的麦粒粗饼丝。店铺里最昂贵的是烧饭和热汤，二者能够补充的能量或许要逊色于相同价位的五六块克色拉，然而，由于塔塔木缺乏燃料，因此热食格外昂贵。
根据店长的描述，十多年前贸易不景气的时候，人们不得不去用晒干的牛、马粪，或是一些秸秆来作为燃料，甚至在一些官员家中也停止生活。为了热乎的食物，人们发起了小规模的运动，冲往教区的果园，将圣树砍到作为燃料，结果与骑士们爆发了流血冲突。又有传说，人们看到教区的食堂飘出屡屡炊烟，心生嫉妒，便再次闯入修道院中，掳走修女，待到寒冷的冬天来临时，当柴烧掉来取暖。无论如何，为了生存，他们会拼劲全力。
店长的一番话让我有些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眼下和睦相处的人们竟会为了争夺燃料而互相残杀。
“不仅如此啊，你们有去过地下黑市那儿吗？”憨厚的店长背靠着墙壁，双手抱胸，又和我们聊了起来。
“有，那里怎么了?”
“最初那里只是个神秘幽邃的禁地，但在二十年前，因为一整年受到禁运令的影响，家家户户都缺乏木材和煤炭来生热，所以，当冬天伴随着冻雨和冰霜来临时，一大帮人便涌入禁地，报团取暖，大家相互交换各自多余的材料，勉强撑过了冬天，可谁知，又是一欠收的一年，塔塔木爆发了严重的粮食危机，然而怪异的是，外国的粮食却卖得极为低廉，咱本地的粮食根本竞争不过他们呀。于是农户便纷纷破产，他们的田地，包括我父亲的，一并被城里的那六大家族低价收购，到现在都还没能够要回来。当我们的土地都被掠走后，粮价突然飞涨，水价也跟着疯涨，又碰上燃料短缺，所以就爆发了前面说的那个抢劫教区圣树、掳走修女当柴烧的事件。为了平息危机，前前任总督就在禁地为了我们开了后门，允许在那里成立粮食交易市场，这便吸引来了大量的散商进城卖粮，刚把粮价压低，为咱撑腰的总督就被刺杀了，六大家族联合教会成员一起组建了临时议会，自称立宪议会，出台了什么法，什么宪，咱也不懂，咱唯一知道的是，散商们被赶走了，粮食又贵了，那一阵子克色拉都吃不起了。”店长一边说着，一边叹息。
我生怕他突然就这样把话题给转了，连忙问道，“那之后呢？之后怎么恢复的?”
“前任总督莫罗被推选出来后，又开始征税，说是为立宪议会的成员修筑石像。但我们都很清楚，那是为了用来征兵的，同时，一大批对议会无耻的行径感到愤怒的青少年被拉入一个秘密的协会，重建了禁地市场，并开拓了一条小路，供散商们进城卖东西，黑市就这样形成了。同时，这帮青年还成立了个佣兵团，对外宣称塔塔木佣兵团，对内自称塔塔木市民卫队。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哦，只不过是担任送信的小角色罢了。”
青年佣兵团吗？我想起了潜入总督府的那个晚上在二层遇到的那群烧酒喝的年轻小伙，他们可能就是来自这个团的。
“当一切条件都成熟时，团长和总督便达成协议，发动了一场针对立宪议会的政变。流血事件只发生了一起，在那之后大家族们便向我们妥协了，他们声称会归还土地。然而，这只是缓兵之计，当团长和总督在庆祝时，骑士团和帝国正规军已经把整座总督府都包围了起来，他们闯入府内大肆屠杀，将总督的脑袋挂在了府前示众。”
“咿呀....”俄厄德小姐不禁发出惨叫，她可能脑补出了那血腥的场景。
“之后立宪议会统治了五年，并成为常规政治组织，被帝国当局所认同。不过，他们的无耻行径也收敛了很多，前些年卡拉尔汉被推举为总督，他便宣布塔塔木为他的个人财产，将我们都划为奴隶。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又是一场新的危机，但渐渐地，大家就意识了并非是想象中的那样，我们的日子月越过越好了，行医也流行起来了，因为在法律上属于他的财产，咱的医疗费用、出行费用、还有燃料的开支都是由他来支付的。当然，这也有代价，我们得多付出一点税金。”
全民奴制原来是这种用法吗？
我看向窗外那清爽的天空，心中萌发出一丝的尴尬。此前自己一个劲地在乎[当下]的情况，而忘记了关注这座城市[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不过肯布莱统领并没有公开指责我调查不周的过错。倘若我知道了塔塔木的过去的事件，我还能说出卡拉尔汉会背叛这种话吗...
我在脑中顺捋了一遍思路：
塔塔木，因为过去几十年的斗争关系，形成了总督与人民结盟，教会与地主和资本家结盟，形成了一种相互制约，但极其不稳定的二元对立结构...要打破当前的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撕裂地方的联盟，所以，我蒙上面承担恶人的角色，抢走造物宗的圣女，使主导教会的上帝宗能够更加肆意妄为的传教，教会的恣意会使贵族和平民远离它，而在台面上，卡拉尔汉允许上帝宗恣意的行为，进而拉进二者关系，从而维持卡拉尔汉的总督身份，使骑士团的矛盾暂时不会指向总督与人民的联盟，为卡拉尔汉筹备军费腾出了时间，一旦时机成熟，卡拉尔汉便能发动军事政变，逮捕六大家族和其它贵族，因为卡拉尔汉的教会的人，所以教会集团不会出面协助贵族们。之后将多出来的土地分封给骑士团的骨干成员，瓦解教会的军事力量，就可以轻松地化解代表着寡头共和国势力的上帝宗带来的分离主义危机了。
唯一的盲点是...帝国政府，他们是怎么看待塔塔木的变动的?保守派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地让塔塔木就这样沦为我们变革派旗下的省份。此外，潜意识先生让我我提防资本家...可区区那群商人又能有什么影响力?
“解决办法就是我们加快步伐推翻帝制。”
肯布莱冷冷地说着，他告诉我，除此外别无它法了。
我有些失望，肯布莱或许看出了这点，他给我安排了事做，好让我转换下忧虑的心情。但这个任务对我来说未免有些困难，明明交给常年在海上打交道的商人阿菲乐先生可以更轻松完成的。
“玛莎小姐，您在吗？”
我敲了敲隔壁舱室的门，
“玛莎小姐?”
又过去了许久，门才缓缓开启。
“有....什么事吗？”
“我被负责来安抚你的情绪。”
她听到后，有些惊愕，左脚稍稍后撤了一步，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以微弱的声音说道：“那没关系的，我被关习惯了，没必要的...”
“很抱歉，我必须这么做。我能进来吗？”
“嗯。”
在她的同意下，我第一次正式地进入了女孩的房间，虽是这么说，但因为她刚搬进来，所以舱室的内设和我的房间几乎没有区别，心中似乎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遗憾，我只要“撕掉”它就可以了，但我并不想这么做，就让那遗憾在心头飘着吧。
在敲门前，我特意向俄厄德小姐学习了和女**流时的技巧，
“玛莎小姐，您是什么时候被他们关起来的?”
“6年前吧，那时我还没继承记忆，前代圣女也还活着。”她坐在床边，面对着窗口。我站在一另侧。
“还活着?难道她已经死了吗？在传承记忆之前。”
“5年前莫罗的叛乱中，她被愤怒的市民杀死了，记忆印记也在暴动中被碾碎。他们因没有检查禁闭室，所以我才逃过一劫。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蜷缩起来，向右侧倾斜，然后瘫在床上，背对着我。“我只是个废物罢了...非常抱歉，帮不了你们。”
是个废物啊，那可真就没办法了。
不过我们本来抢圣女就不是为了圣女本身的机能，而是为了抢走她这个事件的发生，因此，无论她是不是圣女都没有关系，大概。考虑到她和前代圣女有过相处的经历，或许二人日常的闲谈中会涉及到造物者的生活之类的，还有那个现黑市曾地下禁区的地方。
“没关系的，我们不是为了你的能力才抓你的。”
“那我可以一直宅在这里吗？我不想到外面去...感觉很恐怖...”
“恐怖?”
她为什么会害怕...难道是暴动事件留下的阴影吗？
“我也说不清楚啦，总之就是想呆在房间里...您也不必来安抚我的情绪了，可以吗？”
“应该..可以吧...不过，我这里有个问题想要问...”
突然，门被撞开了，愤怒的俄厄德小姐两步走到我跟前，指责道：“一般这种情况下，你应该说，不行吧!玛莎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自闭症哦。”
“自闭?症?”我有些措不及防
“那是华莱曼医生提出来的精神疾病。”
“要怎么医治?”
“交谈!通过我们富有力量的话语去温暖他们的心，让她明白，人们不都是可怕的!”
“我才没有得病!”玛莎一遍说着，一遍钻进了被子里。
“您这不是让她更恶化了吗？俄厄德小姐...”
“哼...接下来看我的吧!这里是女孩子时间，穆萨请出去!”
“好的。”
不明不白的就把任务转交给了俄厄德小姐来完成，看来和女**流的能力我还是得多练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