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一滴水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还是那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未知夜晚。
环形都市第三环,土伦站。
那是一个庞大的轨道列车站,仿佛一个地面要塞,四通八达又固若金汤。
今天夜晚一改之前的灯火管制,进入全部备战状态,列车调度站灯火通明人流传动,数据面板上显示着整个城市的轨道系统,上面还用磁性红色信标贴着一个关键地点。
此时墙壁上的钟表已经走过零点的位置,然后时针缓慢的向前移动,秒针也在异常缓慢的移动,一步一步,举步维艰,完全就是数出来的时间,这是漫长的等待。
在调度室里,是走来走去的格罗斯上校,他脚步声不停,他走过来走过去,然后看看表,希望一下子就到预定时间,他可以立马出发。
但时间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即不会变慢,也不会变快,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律不断前进,不受任何人干扰。
如果是以前,他还可以吸一支烟缓解焦虑,但是战争末期,任务紧急,他连喝水都咽不下去,只是牢牢的盯着那迟钝的钟表。
而最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特别部队出发后一小时,天上转变成大雷雨的时刻,他们与研究中心的联络忽然中断了,一切毫无征兆,研究中心的绿色灯光忽然消失,然后就是漫长的杳无音信,甚至连特别部队的信号也消失了。这是令人畏惧的未知,完全无法预测的事件已经发生,但他们只能被动的盯着表,看着时间过去,但他们毫无作为。
在他旁边有他的秘书电话兵,还有准备第二次出发的列车长,他一脸络腮胡子,戴着软质的灰白色大盖帽,就像船长一样的打扮。
“司令部说他们在研究中心地方,观测到某种不明原因的天文现象”。
“间谍卫星也报告观测到有大规模电磁脉冲”。
“前哨站报告他们侦测到机器人的虫群活动”。
这连串的噩耗打击了上校的信心,他异常惊恐,气喘吁吁,未知的事件最令人害怕。
调度室的显示器上显示观测报告,先是研究中心位置的脉冲活动,之后就是蓝色远距离视频,蔚蓝的脉冲星出现在天际之间,然后忽然消失,电磁波波及整个第四环,造成大规模停电,然后就是四周海量的红点开始有反应。
“我们没有其他联系方式吗?什么方法都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校先生,我们平时与研究所的联络方式只有两种,一种已经中断,另一种就是第二列列车”。
列车长的暗示非常明白,就是立即派出第二列车,直接去接应或者去支援。但上校也知道,现在出动第二列列车会遭遇的结果,在机器人成群出动的时候,即使是装甲列车都会被摧毁,他们没有那么多冒险的机会。
“糟透了,这要命的秘密基地,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黑箱子”。
“我们可以派前哨站的部队去增援研究中心,这样可以得到必要的信息,也提高研究中心的生存率”。
“我无权调动哪里的部队,这必须得到授权”。
“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上校听此,摘下他的帽子,摸了一把头上流出的汗水,他看了一眼钟表,然后又回顾了一眼外面的电闪雷鸣,雨水交加。
“给我接通核心区的司令部。”
电话兵立马自动拨号,上校接起电话,对面的接线员说话。
“立即联络将军,立即,我不能等片刻”。
不久上校就是一番通话,各种数据也立即到将军的面前,事态异常严重。
挂断电话,上校立即告诉列车长。
“通知前哨站的巡游者部队,立即出动,不惜一切代价增援研究中心,所有人,全部出动,全部!”。
…
同一时刻,我们来到第五环,一处昏暗的地堡。
在破旧的废墟下,是一栋半潜入地下的建筑,红砖建筑,在地下的窗户,上面带着铁栅栏,欧式的窗户,枯萎的爬山虎环绕四周,在雷雨的映衬下,幽深安静。
在这件起居室内,还点着台灯,窗前挂在德意志第二帝国的旗帜,墙上挂着威廉老皇帝的画像,和那带着鹰旗的黑白旗帜。四周的墙上挂着世界地图、欧洲地图、还有环形都市的攻防地图,桌子上还有一家三口在勃兰登门前的复古照片。
虽然外面大雨如注,但一个人吃了几片安眠药,他脱下普鲁士的尖顶帽,脱下灰色上衣,铺开被子,喝杯牛奶,然后就准备睡觉。
卧室还没熄灯,忽然就有人敲门。
“师长,侦查部队发现无人区有不明情况,他们认为此事应当立即通知您”。
“进来吧,我还没睡”。
那个最开始红色电话里的声音,他坐起来,穿上拖鞋,打个哈气,然后来到地图前,进来的人递过一份报告。上面是远处观察的蓝色奇观照片,工程部队和电子战部队的检查报告,后副官在地图上指出了位置,哪里很远。
“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变电站爆炸”。
“师长,这是一种叫脉冲星的宇宙现象,工程师认为这是某种特殊装置产生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研究了某种新式武器?然后还爆炸了吗?”。
“对,师长,我们担心是这样,您也知道,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老弟,你说的对,我了解市长的为人,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怎么干的,即使失败的一塌糊涂、我知道这种感觉,一切似曾相识,嘿嘿,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将军,附近有一支掠夺者部队可以随时前进”。
“嗯,再准备一支暴风突击队,告诉他们兔子已经出现,猎鹰需要捕食”。
“立即出发吗?”。
“出发?老弟,这个天气,你胡说什么”。
“我们可能会错失良机”。
“不,我们是要等待时机”。
他们来到窗前,透过栏杆,外面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我们不应该在虫群受惊的时候出动,明天一早,再开始晨练”。
“是的,师长”。
在大雨之间的停机坪,一支暴风突击队随时出动,那是一群带着防毒面具的冷血野蛮人,防毒面具上画着恐怖图腾,报告的人离开房间,大头目需要安眠一觉,他躺倒床上,看着风雨交加,有某种预感,明天必定会有某种惊喜。
“市长先生,你又有了某种,没有用的新玩具,不过,无条件投降才是你的宿命”。
随后就是一个老人的安眠,他合起被子,好好睡一觉。
…
我们再次转换位置,来到第四环的某处罗马式宫殿,来者是解放者V先生,或者显示器人,他已经回到巢穴,但他脸上现在是三个弧,一脸沮丧。
电闪雷鸣之间,一个伊丽莎白女王的剪影出现,王冠,大裙子。紧接着却是一个非常柔和的声音,仿佛女神一样。
“与人类的谈判怎么样了?V”。
“不是很顺利,里面的人不是很友好”。
“是吗”。
“陛下,恕我直言,我个人,个人,个人…认为,还有应当您亲自出面,外面的人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您说的对,有些事确实需要一国之君才能解决”。
“嗯,我还需要一件外套,一个新面具”。
“联系黑子,告诉她我们明天有重要旅程”。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与她共处一室”。
“不友好的个体之间需要慢慢沟通”。
听此显示器人恍然大悟。
“您说的对,解放者V一定要贯彻他的民族主义,解放少女受伤的心灵,啊,伟大的女王陛下,您的教诲令我受益匪浅,我们准备出发”。
“等明天,雨停了”。
“当然,陛下,下雨的时候,不适合出远门,在下告退”。
随着火枪手剪影退出舞台剧,舞台熄灯,一片黑洞洞。
…
同一时间,我们来到第四环的前哨塔。
那是一栋图书馆改建的防御工事,也是与研究所一样的隐秘军事基地,为了防止叛军渗透,在第四环各种都有隐秘的前哨站,他们戒备森严。在图书馆一处精心布置的观测点,指挥官正在用潜望镜观察不久之前出现奇观的方向。
忽然,一个人来到并递上紧急命令。
“指挥官,司令部要求我们立即出动增援研究中心”。
指挥官看了看紧急命令,就知道这命令不是可以放下的,而这座前哨站的一部分作用,就是保护研究中心的安全,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研究中心陷落,自己袖手旁观。
“所有人,立即全体出动,目标研究中心”。
前哨塔里的所有人立马动员起来,他们拿起武器装备,检查弹药和电池,把机器人都开动起来,然后冲进地下车库,坐上装甲车和运兵车,启动侦查无人机。
“指挥官,我们全部出发,回来的时候怎么办”。
“我们不一定能回来,留几个机器人看家”。
之后他们大队人马冲出地下出口,在大雨之中向着核心目标前进,球形的萤火虫无人机在他们前方带路,其他人拿着武器,警惕的看着窗外的情况。
但他们没出门多远,就能感到地面水里的静电,还有空气中的震动,探测器的红点几乎遮蔽世界,这是地狱。
忽然他们经过一栋高大遮蔽视线的摩天大楼,就是如龙卷风一样的机械战团,他们野蛮人一样狂野奔腾,然后就是巨大的钢铁巨兽挥舞着链锯,在大雷雨间摧古拉朽。
“我们今天晚上应该呆在图书馆里的”。
“你说的对,我们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一个不合适的地点”。
随着一个机械的龙卷风呼啸而来,世界一片黑暗。
…
2153年9月18日6点。
环形都市第四环,一个废弃的自动商城。晚上的大雷雨已经停止,雨水随着四通八达的下水道流入大海,光明透过云层出现在这个世界。
在一个临时的小营地之中,一个人在末世第一缕光芒下醒来,那束光透过从破碎的玻璃照到他的脸上,他叫醒他的同伴,第二天的工作又要开始,还需要继续在末世之城传递奇迹。他们打开自动商城的卷帘门,一缕曙光照耀在大地上,这座废墟都市再一次恢复平静,昨夜的雨水随着排水消失无踪,那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清新,安宁,平静。
一个人类军官和一个人类工兵走出废墟,在他们身后后面还有一队机器人跟随,他们离开阴暗的建筑。忽然那个人类工兵的探测器有了发现,雷达上是一个微弱的求救信号,零星而脆弱。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某种奇迹就要发生的感觉,那个军官心跳加速,这种奇迹的感觉就像十年前的一样,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
(作者积极建议读者回看第一二篇的对话录)
…
忽然在隔壁的废墟之间,石头和瓦砾堆里,他们看到有一支向天空伸出手,甚至还在微微颤抖。军官和工兵开始挖掘,他们收起武器,搬开石块和瓦砾,最后费力的搬开一块压在上面的大石块,里面居然真的是一个人,不,是一个蓝色的人形躺在里面。
“这不可能”。
那个坚定的人类军官,不觉泪流满面,女神啊,奇迹真的再次发生了。
每个人都感到奇迹的时代已离开这个世界许久,那是个毫无希望的城市。
在废墟和瓦砾之间,是一个损坏严重的人形,人形们都长得一模一样,她失去了左手,电子皮肤破损严重,特制的作战服也残破不堪,但她的右手却伸向天空。
虽然人形外貌都一样,粉红色的发带也只剩下一条,但那独一无二,不可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