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我和加百列来到了学校东侧的操场那边，隔着不短的距离我就看见了一个漆黑瘦弱的身影一个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单单从着装打扮上来说，卫岚晞和加百列真是两个极端呢，可就是这么极端的两位少女，此刻对我来说却是殊途同归，无非就是要达到一个共同的目的，这个人也好，天使也好，都是要受着周遭环境的制约的。
虽然我没有说什么，可是加百列也还是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女孩，我都不用转头就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情愿的气息，恨不得把反感都写在了脸上，幸运的是，她还算比较信守诺言，只是把这份厌恶留在了心里。
当我靠近后，卫岚晞也看到了我，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我挥了挥手。
“中午好啊。”走近后，我双手揣在大衣兜里对她打了个招呼。
因为是在户外见面，这天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劣，卫岚晞的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黑色长款大衣，连脖子上的围脖也都是黑色的。
“中午好，学长。”她不仅是打了个招呼，还礼貌地稍稍鞠了一躬。
加百列没有说话，卫岚晞的注意力也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虽然卫岚晞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可谁都能察觉到加百列身上的那股傲慢的戾气。
“啊，稍微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她叫……”
在谈到姓名的时候我愣住了。
对啊，我该说加百列叫什么呢。
叫加百列吗。
虽然加百列作为一个名字普通的人类也可以使用，但是她这一副风度绰约的容貌，再加上这个名字。
总觉得好像很容易被人怀疑她不是人类。
更别提她还总是一口一个“圣子大人”叫着。
是不是把她的这个名字藏起来，重新给她起个名字比较好呢。
“学长？”我的沉默让卫岚晞更加困惑了。
“呃……嘉栢灵，嗯，对。”
这次换到加百列迷茫了，她转过身来看向了我，没有询问，我偷偷瞄了她一眼，脸上也不是愤怒或者惊讶，只是有些疑惑，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叫她。
“嘉栢灵……同学……吗？”卫岚晞看着加百列试探着问道。
“对，就是嘉栢灵同学。”
“真是吓了一跳……嘉栢灵同学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是外国人来着……”
“谁允许你跟我说话了。”加百列一瞪眼，吓得卫岚晞浑身一颤，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怕啊，她今天有些不太高兴，和你没什么关系，别怕别怕。”
边说着我边把加百列拉到了一旁。
“喂，你态度好一点啊，这么凶干什么，把人家都吓到了。”
“圣子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就要帮助这种无能的人类吗，穿的黑漆漆的，看着就叫人心烦。”
“说话别这么损嘛。”
“还有，您为什么管我叫……嘉栢灵，这是什么意思？”
“嘘。”我示意她小声点。“化名，化名而已，别介意。”
“化名？为什么加百列要用化名？”
“那个……你想啊，你是炽天使，伟大的炽天使啊，长得还这么好看，很容易吓到别人的，太耀眼了，所以有的时候为了和凡人接触，还是要稍微把光芒遮一遮的。”
我这番解释看得出来让加百列十分满意，我也算摸准她的脉了，对付加百列这样的天使，就不能硬着来，得顺着她的意思，以拍马屁为主。
虽然我刚才说的也确实是实话，确实是怕她炽天使的身份暴露。
“那好吧，既然圣子大人这样说了，那我也只好接受了。”
“嗯，不过啊，你态度稍微温和一些，这孩子胆子很小的，你这么一瞪眼，看给她吓得，都快哭了。”
“哼，这就哭了，可真是个废物，这种人有什么拯救的价值，让她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自生自灭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加百列环抱着双臂，不屑地说道。
看来她对普通的人类是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哈哈哈……”这几声尬笑连我自己都觉得尴尬得有些过分了。“卫岚晞同学，别放在心上，千万别放在心上，她就是这个性格。”
卫岚晞不敢再看加百列一眼，只好微微点头附和着我。
我们都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我坐在两个人的中间这也是毫无疑问的，而卫岚晞右手侧空着的长椅座位上放着面包和牛奶。
“诶，你午餐就吃这个吗，不去食堂或者外面吃吗。”
卫岚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搓着两只小手说道：“我……我一个人不太敢去人多的地方。”
“不太敢是指什么……难道说，你有社交恐惧症之类的？”
如果说她真的有的社交恐惧症的话，我也毫不意外。
现在很多人把社交恐惧症看做一种常态，甚至认为这是一种纯粹的个人自由，再然后上升到了人类本质的程度，却已然忘记，社交恐惧症作为一种“症”，它是病态的表现，这不是人类的本质，恰恰是人类本质的扭曲过程的体现。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不太敢去人多的地方……因为我觉得大家都讨厌我……”
“这个大家是指……”
“就是……普通的人们……”卫岚晞越说声音越小，那可怜的模样让我恨不得想抱住她好好安慰她一番，着实叫人心疼。
“那你说的这些人们里，也包括我吗。”我轻声问道。
“这个……”她抬起了些头，把目光递过来了些许。“学长也觉得我很讨厌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会，我为什么会讨厌你啊。”我立刻否定道。“不过……这还真是个问题呢，一上来就发现了不少情况。”
这算是一种自我意识过剩吗。
说得不好听一些，虽然和以往的自我意识过剩形式不同，但本质恐怕是相同的，但尽管如此，不能说卫岚晞的这种心态是单纯的臆想，瞎胡闹，其中一定是有深刻的原因。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和我说说吧，就像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也不会讨厌你，既然你叫我学长，那你就是我的学妹啊，对吧，还这么有礼貌，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不用担心，想说的话都可以和我说，不想说的呢，也不必勉强自己。”
“嗯……谢谢你……学长……”她小声应道。
我笑了笑，然后摸着下巴寻思着说道：“不过既然你想成为成熟的现代女性，也就意味着你想摆脱现在的自己，就是说要彻底地从内到外改变自己，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嗯……”
“嘁。”
不知道卫岚晞哪里惹到加百列了，她突然咂了个嘴。
是受不了卫岚晞这副模样吗。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恐怕在很多人看来，卫岚晞是自己没事找事，还很做作，说白了就是太矫情了。
是啊，现在矫情的人还少吗，我其实算是比较苛刻的人，在我看来矫情的人太多了，根本就是泛滥了。
可我却不觉得卫岚晞是在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