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也会干这种事情，此情此景，天上瞟着毛毛雪，阴沉的天色下，我倚靠在红砖墙上，口中呼出的气息不断化作白雾，要是再叼根烟……
“这厮怎么还不来啊……大冷天的让我在这等着。”
虽然穿的挺厚，可在这种天气里站上了一段时间，再厚的衣服那也能给冻透了。
这种事情我肯定不能带加百列来，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摆脱加百列呢，无奈之下，我只好是带着加百列在这附近转悠，然后借口自己有点事情，让她稍微等会，我很快就回去。
我现在每天二十四小时和加百列待在一起，只有谎言能给我带来片刻的喘息。
“这小子要是再不来……”
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我就得另想办法了，不过既然云婉泽学姐答应帮我这个忙了，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毕竟这位学姐在我们学校还是有一定人气的，除了像我这样的家伙外，没有几个人愿意和她对着干吧。
从这一点上来讲，我还真的感谢加百列。
明明人还没来，可心脏猛烈的跳动已经使我有些喘不上气了，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是紧张吗，不，在我看来这更像是激动。
我谅他也不敢得罪云婉泽。
那天我向云婉泽询问那个家伙的信息，她并没有告诉我什么，只是说如果我想见他，那她可以以她的名义把他约出去。
我看了一眼表，我已经在这差不多等了十分钟了。
啊，我明白了，我的这份焦急和紧张跟那家伙没关系，是在担心加百列啊。
要是她找过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我的心里有些窝火，脚不断地向后踢着墙，而也是正当我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最开始是快走，后来变成了小跑，离我越来越近。
当他快要接近我时，我从拐角里站了出来，正好拦在了他的面前，我的突然出现让面前的这个男孩吓了一跳，身子忽地怔了一下。
我站在他面前双手揣在兜里迅速地从上到下观察了他一下。米色的韩式大衣，里面套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衫，帽子下压着烫出来的卷发，戴着一副无框的水晶眼镜，脸上好像还擦了一些化妆品，倒是个够精致的男孩。
卫岚晞说他是个优雅宽厚的男生，看起来是有那个范儿，像是那种会吸引女孩的人，得承认他的表面功夫做的确实好。
说白了和我完全相反就是了。
“来找云婉泽学姐的吗。”我压着心里等了半天的怒气问道。
“啊……”他点了一下头，然后朝我身后望着。“那个……请问学姐……”
“学姐她有事，我这不是替她来了吗。”
“学姐没来吗？”他的态度有些吃惊，两三秒后又不免地转化成了彻底的失望。
“你该不会以为云婉泽学姐要来，所以特意打扮了一番吧。”
他没好气地瞥了我两眼，好像是被我说中了。
这家伙是不是有些自我意识过剩啊，总不至于会觉得云婉泽要跟他表白之类的吧。
“喂，你怎么比约定的时间来的还晚啊。”
“没什么……”他态度略微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抱歉，有点事来晚了。”
这家伙是不是欠揍啊，我等他半天了他还敢不耐烦。
“有点事就来晚了？”我把双手从兜里掏了出来。“你这人有没有素质啊，要是云婉泽学姐在这等着，你敢来晚，我看你是活腻了。”
当我这样提醒了他我是代表云婉泽来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正面朝向了我，把刚才那副痞气收敛起来了一些。
看来这云婉泽的名字在这学校里还真管用啊。
不过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个小流氓。
“我说，我认真地，你别告诉我你来晚真是因为打扮去了。”
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叹着气的同时眼珠也到处乱转着，可最后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请问云婉泽学姐要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吗。”
看样子让我猜中了。
深呼吸，我必须要深呼吸。
不能动粗，哪怕这个混球因为自我意识过剩而迟到了这么久，害得我可能惹到加百列，我也一定要保持冷静。
我咬了一下嘴唇，又把手揣回到了兜里。
“关于卫岚晞同学的事情。”
他有些诧异，表情比看见我的时候还要不解。
“卫岚晞……这个事情学姐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直接找当事人去问了吗。
难道说是云婉泽亲自去问的？
怪不得这家伙会会错意呢，问了卫岚晞表白的事情，之后又把他约了出来，这小子铁定是误会了云婉泽喜欢他。
虽然我对云婉泽没有什么好感，但也轮不到这种家伙狂妄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学姐就是让我再来问问关于卫岚晞向你表白的事情，说是之前有些话没问清楚，这次让我好好问问。”
“行吧，既然是学姐想问的话……”他抹了一下嘴，然后醒了醒鼻子。
“我问你，卫岚晞是向你告白过两次，对吧。”
“嗯。”
“第一次你拒绝了她，说是因为她有些……不成熟，说如果她能变成成熟的现代女孩就好了，是这样吧。”
“没错。”
“然后呢，卫岚晞做了一些改变，第二次又找你表白了，而这一次你又拒绝她了，也就是说第二次你还是认为她不够成熟现代对吧。”
我不会对私人感情指手画脚的，如果他就是不喜欢卫岚晞的话，那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只是我想，卫岚晞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如果只是被拒绝了的话，她会这样消极吗，不露面也不回消息。
所以我觉得，一定是发生过什么。
“可以这么说吧。”他回答道。
“那么我就想问问，你拒绝卫岚晞的理由是什么，还是因为她不够成熟现代吗，以及你跟卫岚晞说了些什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学姐比较想知道而已。”
我特别强调云婉泽的存在也是想让他放下戒心，对我说实话。
“唉，你说那个女孩做了改变，可在我看来，她什么改变也没有做啊，第二次兴致勃勃来找我的时候还是打扮的那么土里土气的，也没有怎么化妆，就是比之前自信了不少，可我也不知道这自信是哪来的。”
“然后呢。”
“那我当然是有些生气了啊，觉得她是不是故意耍我呢，她说她做了改变，还问我现在的她怎么样了，一开始我还是很礼貌地拒绝了她，可她好像有些不死心，偏要问我具体理由，那我就直接跟她说了。”
“你说什么了。”
“我就说我对这样的她没兴趣，说她根本不明白成熟的现代女性是什么意思，别把我当傻瓜耍，她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一个劲地问我她做错什么了，还问我什么觉得她哪里做的不够好，可是啊，她压根什么都没做啊，所以我就跟她说你看看大街上的女孩，哪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她不羞愧吗。”
他越说越来劲。
“同学，你说是不是啊，你要想恋爱，你得稍微努力点吧，你说她也不好好学学怎么化妆，也不好好学学怎么打扮就想找男朋友，这是不是等着天上掉馅饼呢，是，有人或许会接受，可我接受不了。”
“再之后呢……”
“再之后……就没什么了啊，我是觉得这女孩看着还不错，所以第一次也没有把话说死，想着也许她能改改的话，我也就陪她玩一段时间，交往个几个月，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叫人感觉神经有点毛病。”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一开始来找我就神经兮兮的，总是低着头，讲话也磕磕绊绊的，第二次来又那么反常，我可不敢这样的家伙在一起，可饶了我吧。”说着，他拒绝地摆了两下手。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给她的暗示就是说，让她去学学化妆，去学学打扮，好让你玩上几个月，是吗。”
“同学你也别说的这么难听，谈个恋爱不就是这样吗，我们是互相满足啊，不过虽然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我也不能明说吧，但这女孩一点也不懂，现在哪还有她这样的女孩啊，又不是没人追我，和她交往，那我未免也太贬低自己了吧，其他想和我交往的女孩也有不少。”
“贬低自己……”
“最后呢，她好像有点神经质了，我也就明说了，我说别来找我了，她就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谁也要不了她。”
“你这么跟她说的？”
“我也不想啊，可看她那样，我要不这么说，她还得缠着我，那我有什么办法。”他像是事不关己似的耸了耸肩膀。“而且咱说实话好不好，我不是个特别注重外貌的人，可是也不能完全不注重外貌吧，我可是在认真打扮保养自己，那我未来的女朋友凭什么就可以不注意呢？”
“我明白了……”我闭上了眼睛。“这就是你所谓的现代女性，好好打扮打扮……然后陪你这样的人玩玩，是吗。”
“都说了你说话太难听了，不过硬要说，也不是不可以这么说，现在成熟的女性，哪个不懂得打扮呢，有的男生也许会觉得女生化妆太做作，但这就是现代女性，我这是尊重女性。”
“好一个尊重女性。”
“我以前交过的女朋友可没有像她这样疯的，被她这样的女孩找上，也算是有点倒霉，不说点狠话还真赶不走她，我若是做过火了，我道歉。”
怪不得云婉泽敢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找我，就是因为她知道了，卫岚晞是被这个原因给拒绝的。
当我拜托她联系这个男孩的时候，她一定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吧，所以那时候才会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
“听说你是个挺温柔体贴的男生……”
“我对女生是这样啊，这也不算假装的。”
看样子他已经把这副面具变成了习惯，从而使得卫岚晞误会了这个男生对她也是如此温柔。
“可就为了让她们追你，好让你享受？”
“同学你……”
“又嫌我说话难听了是吧，那好，假设卫岚晞做出了你所期望的改变，你会和她一直交往下去吗。”
他犹豫了一会，然后说道：“恐怕不会吧，但我不是说了吗，大学恋爱，而且这种事情大家彼此都应该是心知肚明的，结婚的有几个是初恋啊。”
原来卫岚晞那样下定决心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所以在你看来，女性也没有不化妆不打扮的权利，是吗。”
“是，云婉泽学姐不也是这样的态度吗，当然了，我倒是觉得，女孩子最终无论怎么样，不还得依靠男孩吗，虽然现在讲男女平等，可男女的付出到底是不一样的，男性的普遍付出就是比女性要大，那么女性再不从外貌上来增添自己的价值，那男人们岂不是太可怜了。”
是啊，这家伙看样子的确是和不少人交往过，否则不会有这样丰富的经验，也不会把这样的经验看作为一种普遍的现实性的，和曾经的那些贵族们倒是有的一拼，起码在哲学观上，这家伙可是继承了不少前人的理念。
“……”
“那个，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他说道。“同学你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我明白了。”
原来这家伙一开始就把卫岚晞当成了玩具，卫岚晞并不是没有打扮，只是打扮的很淡，这和她自身的某种性格有关。更重要的是，卫岚晞没有按照他的标准，没有按照他女性依附于男性应该有的标准来打扮。
换句话说就是，他拒绝卫岚晞的原因是因为卫岚晞没有穿上现代的紧身衣。
“那我可以走了吧。”
“你可真是连我的膝盖都不如啊。”我嘟囔了一嘴。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可以走了，走是你的自由，不过……”
我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按理说这些选择都是你的自由才对，可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自由啊，一个人拥有什么样的哲学观，就会按照什么样的哲学观去实践世界，而在实践的过程中，没有人会是孤立的，也就是说，从现实性的角度来讲，这绝不是你一个人的绝对自由。”
“你什么意思啊。”
我把另一只手也从兜里掏了出来。
“意思就是我今天他妈的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武器的批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