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我想不明白小雅雅你为什么要把沃夜西赶走!”
刚刚回到第二决死队的队舍正门口,弥可雅便被不知埋伏在哪儿的罔哈给拦下了。
弥可雅似乎一直在想心事,这会儿被吓了一跳。
“哎呀,小哈哈,你在这里做什么?”反应过来后,她不禁抱怨。
“好友出现情感危机,我怎能袖手旁观!”罔哈推了推她那副大得有些夸张的圆框眼镜,郑重地说道。
“没有的事!”弥可雅立刻反驳,“是他自己要搬出去的!”
一旁的蒂姬笑道:“可雅,这一路上你的魂都不稳定。在去葛立顿勋士的府邸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了。”
“哪,哪有……魂本来就是流动的,有点变化很正常。还有蒂姬姐,不要老是盯着我观测。”弥可雅鼓起了脸。
“能让一位魂术师对你起了观测的念头,这说明你自己问题就很大!”罔哈说道。
蒂姬与罔哈对视一眼,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可雅,那我先回去整理这次的会议内容了。现在该伊特和沃夜西都不在,孔凡帕又不怎么……认字,所以还是有不少工作需要我来处理的。”
“啊,嗯,麻烦你了蒂姬姐。”弥可雅应了一声,接着似乎还要交代些什么,这时却被罔哈拉着胳膊拉到了墙边。
“倒不是说我同情你家帅哥,如果真是他做错了什么那我肯定第一个解剖他。但是这两天你的表现不像平常的你。”罔哈的语气透露出担心。
弥可雅避开了罔哈的目光,小声道:“有这么严重么……”
“严重!要知道,医术不仅仅医身,而且还医心。”罔哈十分肯定地说道,“本神医看得出来——双目焦点不定,时常望着地面,不由自主地皱眉,显然你有很重的心事。”
“你这说得好像我有心理问题一样……”
“要是这样发展下去,谁知道呢?”罔哈说道,“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这都跟沃夜西胸前的那道伤痕有关。你当时追着问我那道伤的事情,我就感觉到其中有所关联。”
“后来沃夜西一声不吭地搬出了二队的队舍,搬出去了啊!等于是离开了你们队伍!而你作为领队,居然能容忍这般的擅自行动,简直就像是你俩之间的某种默契,要说中间没点猫腻我是不信的。”
罔哈对自己的一番推理极为自信,面带微笑地望着一脸愕然的弥可雅。
“小哈哈,你到底是医生还是侦探……”弥可雅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友会了解地这么清楚。
“呵呵,虽然我不是侦探,但头脑依旧灵活,无所不知的本神医,真相只有一个!”
罔哈指着弥可雅,宣言道:“你跟沃夜西早就相识,而他身上的那道伤,也存在于你的记忆之中!这样就能解释,当时你一个劲儿地追问伤疤的反应了!你想要以此确认,他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是当确认过后,沃夜西却搬走了,你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又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因为这次的相认,导致你俩产生了隔阂!你们无法面对对方,所以选择互相回避。”
罔哈一口气说完,静待弥可雅的反应。
嘿,我厉害吧?随口一说,就仿佛是小说的剧本。她暗自得意。
“厉害,小哈哈你说不定有特殊的才能。”弥可雅撂下这句话便走开了。
“诶诶诶!还有最关键的呐!”罔哈追了上来,问道:“你俩为什么要互相回避?”
这确实是个关键问题,但是弥可雅不想说,虽然她知道罔哈是在担心她。
只是现在,连她自己都没有从最初的愕然中恢复过来。
沃夜西,他为什么会在圣廷的赎罪营?为什么会成为……赎罪者?
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子,明明总是那样快活地笑着。但是现在,他的双眼似乎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弥可雅的步子快了起来,她不想去思考这件事情。
“小雅雅!”
身后传来罔哈的喊声。
“什么啊!”弥可雅转过身来。她有些心烦意乱,不由地提高了声音。
她的内心害怕自己的好友继续追问下去,追问一个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问题。
罔哈反而是很镇定地推了推眼镜,道:“先不说这件事情,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是,小雅雅你记住,我总是会担心你的,并且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弥可雅久久地望着罔哈。
“嗯。”她应了一声,轻轻地点头。
罔哈走了上来,搂过弥可雅的肩膀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闲的没事干才在门口等你,哎呀当然你和你家帅哥的那些八卦我也很感兴趣啦……不过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反映!”
“什么?”弥可雅发现罔哈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药品管理局即将对所有药材与药品的价格进行了调整,比上个月上涨两倍!天呐,你能想象吗?一粒净灵片18银!现在连那些有钱人都快要买不起了!”
“诶?”弥可雅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罔哈摊了摊手:“本姑娘我可是在帝都皇家药管局实名登记的神医,当然有权了解地方药管局的政策情况了,再说目前我也是在黎约的药管局当职,搞到内部信息不是难事。”
“难得见你关心起除了医学以外的事情来。”出乎罔哈意料的是,弥可雅并没有显得多么惊讶。
“小雅雅,你怎么好像波澜不惊的样子啊。这是大事啊!到时候公告出来了绝对要炸!本来居民们都对价格很不满了,这样子下去岂不是要暴动!”罔哈说着,将眼镜扶正。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早上葛立顿勋士召集各个领队进行会议,说到了这件事情。”弥可雅小声地对罔哈说道,“恩茂已经沦陷了,赛里斯的黑锋兵团用了一天时间就击垮了圣廷和军团的联合防线。现在他们可能会往这边来……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特殊情况,葛立顿勋士和斯米格副城主要求药管局采取措施加强对药品的管制。”
罔哈的手一抖,刚刚才扶正的眼镜差点儿掉下来。
“啥,啥?你是说,一个末地兵团还不够,要再来一个!?”
“哎,其实不用一个,半个就行。”弥可雅叹道,“驻扎在隔离带外的那个,只是三分之一个末地兵团,即便这样他们还是能够对黎约进行长达一年多的封锁和压制。你觉得再来一个黑锋兵团,会是什么情况。”
“啊?喂!只有三分之一?不是说来的是整团吗!城主大人不是还经常说‘我们的城墙固若金汤,即便是邪王最强的军队也无可奈何’啥的……”罔哈目瞪口呆。
“确实是最强军队,葛立顿勋士这话没错,只不过是三分之一个最强军队。”弥可雅道。
……
俗话说无事一身轻,但对于沃夜西来说就不是这么简单。
对于想要早日离开赎罪营的他来说,时间是非常宝贵的。但是现在不能出任务了,所以几乎变成了一个闲人。
不过,少年已经冷静下来。他利用这段时间专注于修魂,提升实力。
每天,沃夜西都早早地起床,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在孤儿院的空地处练习剑术;而到了晚上,入睡前的一个小时,他便静坐,体会魂的流动,练习对体内魂的感知与操控。
这是沃夜西在圣廷时,从文籍中学来的一种传统的修魂方法,说到底就是个系统性的思路,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然而,在圣廷时沃夜西从未认真做过这样的练习。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另一方面他并不相信这种看似有些愚蠢的修魂方法。
只是,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完全变了——曾经的自信不过是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
沃夜西只能通过这种“愚蠢”的方法,来摸索着变强。
奎奇孤儿院的主人塞妮小姐,则是天天早出晚归,为了孤儿院的八个孩子的日常饮食起居忙碌不休。
而阿兹塔,作为孩子中的老大,在塞妮不在的时间里便由他看管孤儿院。当然,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无所事事。
孩子们凑在一起玩玩具,但他的爱好并不在此。
“大哥,你用剑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强的!教练,我想学耍剑!”阿兹塔的日常就是跟在沃夜西身后拍马屁。
“你见过几个人用剑?”沃夜西反问。
“我见得多了,算上你起码有十个!”阿兹塔举起两只手。
“哦,另外九个是什么人?”沃夜西面无表情继续发问。
“杂技员。”
沃夜西根本搞不懂阿兹塔为什么会对这事如此着迷……学剑?修魂?话说,玩具它不香吗?小女孩她不香吗?为什么这小子老想着这些?
简直就跟……那个时候的我一样。
每次看着阿兹塔,沃夜西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总是跟在姐姐身后,缠着她要学这学那的小男孩。
……“我想成为真正的强者,然后当一个英雄!”……
“呵。”沃夜西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
这个一度想当英雄的家伙,还在为了从赎罪营解放而苦苦挣扎呢。
“大哥!!”
这时候,前院又传来了阿兹塔的声音。
“嗯?”沃夜西收回思绪,循声望去。
结果看到的,却是从屋子的拐角处跑出了个穿着白大褂的罔哈。
“哈?”他愣住了。
“哟呵,帅哥,你在这里!”罔哈来到沃夜西的面前,不由分说拽起他的胳膊便走。
沃夜西先是一脸懵逼,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等等,罔哈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罔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哎呀,叫我罔哈就行啦!我跟你家小雅雅是从小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好闺蜜,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不好意思,我没搞懂您这套逻辑。”沃夜西回答。
“那些麻烦事就先别管。”罔哈停下脚步,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要帮我个忙。”
“又要救人?”沃夜西不禁调侃道。
“对!”没想到,罔哈还真点头了。
“慢着!”沃夜西立刻说道,“要救人你不去找个懂医的,找我做什么?”
说实话,他已经不想掺和更多的事情了。
罔哈却说了一句令少年难以置信的话:“这次救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大群人!而且,需要靠你才能办得到!”
“我能办到的是杀一群邪种,而不是救一群人。”
回到后院的阿兹塔见到罔哈,立刻便抛出了同样的问题:“罔哈勋士,我还没来得及问,您怎么会来?”
“问得好!”沃夜西抢在罔哈开口前说道,“罔哈勋士有一群人要救。阿兹塔,你一定要帮她。”
“啊?为,为什么?”阿兹塔也懵了。
“罔哈勋士当初有这么一句俗话——救人一命,至高神都会夸奖你。至高神都夸奖你了,我当然也会夸奖你。而我不会只是嘴上夸奖你,说不定就考虑教你用剑了呢?”
沃夜西循循善诱。
“真的吗!好,罔哈勋士,我帮你!”阿兹塔一听“教你用剑”,顿时激动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沃夜西话里那奇葩的逻辑。
“喂!”罔哈把沃夜西拉到一边,一脸不满地说道:“你连小孩子都坑?太差劲了。要不是看你长得还挺帅,我绝对不放过你。”
“那你能不能看在我长得还挺帅的份上,放过我去另寻高明?”沃夜西问道。
“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罔哈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只有俢魂者,而且是与邪种战斗过的专家才合适!而你是我找到的最合适的帮手!”
沃夜西皱起眉头,他不知道罔哈为什么要强调这个,这与救人有什么关系吗?
“简单来说,我研制了一种能够将堕化者的坏灵抑制回去的药剂,我称之为‘清魄水’。对于那些买不起净灵片的人,我一直是用它来救人的。”
说到这里,罔哈停顿了一下:“但是!目前药管局已经对城市范围内的药材实施全面管制,民间已经弄不到制作清魄水最关键的药材了。”
“原来如此……该不会要我去帮你去药管局偷药吧。”沃夜西狐疑道。
“哎,真要那么好偷的话,我就是药管局内部的人员,我自己就偷了!”罔哈白了他一眼,“因为偷不到,所以只能打那些还没有被纳入药管局管控之下的药材的主意。”
听罔哈这么一说,沃夜西也渐渐地意识到了,她会来找自己的理由。
“这药材的生长地,不在城内吧?”少年问道。
“是的。”罔哈点了点头,“黎约西北侧的隔离带,灰岩洼。”
既是在城外,又是在敏感地区的隔离带,就会有遭遇敌方邪种的可能。这么看来,沃夜西确实有在的必要。
“抱歉。”但是,沃夜西却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需要专注于一件事情。”
沃夜西当然知道,罔哈的药剂能拯救很多人,但是他没有那种以拯救世人为己任的使命感。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感觉很遥远,很没有实感。
相比之下,修魂然后变强,强到能够战胜敌人,建立功勋并最终从圣廷获取自由,这对少年来说才是更实在的事情。
罔哈缓缓地松开了抓着他衣袖的手,望着他转过身去。
阿兹塔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只好在不远处暗中观察。
“沃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罔哈忽然说道。
“嗯?”沃夜西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
“我在黎约药管局只是挂职而已,而我真正当职的地方,是皇家药品管理局。”罔哈说道,“还有,我的父亲,是帝都王旗医院研发医疗科主任。”
厉害了,不仅亮出自己的身份,连爹都搬出来了。不过有一说一,皇家药管局、王旗医院……这背景确实牛逼。
沃夜西在心里评价了一番,开口说道:“拼爹是你赢了。然而不好意思,我在决死队当职,属于鲜血军团。所以你若是想用这个来给我施压,没什么意义。”
“你确定没意义?”罔哈微微一笑,“据我所知,赎罪者想要脱离赎罪营,唯一的办法就是积累功勋来换取自由,对吧?”
沃夜西望着笑嘻嘻的罔哈,不知道她在考虑些什么。
“杀敌是功,救人也是功。你帮我这个忙,到时候我拜托父亲,以格拉比帝国王旗医院的名义将你的这次功劳报给圣廷……”
仿佛有电流从沃夜西的脑袋中穿行而过。
“你懂我的意思吧?帅哥?”罔哈的眼镜很是时候地反射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