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城主府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就在片刻之前,不少路人都听见了从建筑内传来的奇异响声。那听上去并不像装修,而更像是撞击或是爆炸……
负责在城主府外围巡逻的宪兵队员们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也发觉了不对劲,但是转念一想,那可是城主的居所,守卫何等森严。再者,里头有那么多城市卫队,根本不会是什么大事。
“看什么看!赶紧散了散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宪兵们见到围墙外张望的群众,立刻上前驱散。
“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有人寻根究底。
“我怎么知道!”宪兵不耐烦地说道。
“我听着像是爆炸啊?”又有人说了一句。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有不少人都出声附和。
“胡说八道!”宪兵对他们怒目而视,“城市条令里怎么说的?不信谣不传谣!我警告你们,谁敢造谣,一律送进看守处待个十五天!”
他这么一说,大部分的吃瓜群众倒是闭了嘴。
但很快,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几名宪兵立刻走了上来,“你们真想试试?要我们抓几个进去吗!”
“抓?抓谁啊?抓我吗!”
随着这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决死队的领队制服就这么随意地披在肩上。
“呃!您是……第六决死队的奥鲁诺领队!”宪兵们慌慌张张地行礼。
“哼,有本事跟我出去杀几个邪种啊?”奥鲁诺讽刺道:“只会对民众作威作福吗?”
“可是……”有宪兵还想辩驳,“这里是城主府,这些人在这里聚集的确不妥。而且还有人散布谣言,说什么爆炸……”
“可能比爆炸更糟吧。”这时,同样身着领队制式军褂的少女从奥鲁诺的背后走出。
那顶看上去略显宽大的军帽,以及标志性的长马尾。不仅是宪兵们,连不少群众都一眼就认了出来。
“弥可雅领队!”众人更是吃了一惊。心想今儿个是怎么了?一来就是两个决死队的大佬?
“特殊情况。接下来,这座城主府将由决死队封锁并接管。”弥可雅说道,“希望宪兵队的各位配合我们,在周边负责警戒,防止有民众进入。”
“等一下!”宪兵们给整懵了,“封锁?接管?到底怎么回事啊!?”
“哎,一群蠢货!”奥鲁诺说道,“就是说,这建筑里头有邪种。下面就是决死队的工作了,其他人一律不准掺和。”
他毫不费力地挤开宪兵,径自走入了城主府的正门。
“邪种?”宪兵们绝不相信,但是又不敢当面反驳决死队的领队,何况这奥鲁诺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他们只好乖乖地开始驱散人群。
“奇力克那家伙,失踪了三天……居然在城主府里?”奥鲁诺看了一眼弥可雅,“小丫头,你的消息来源真的可靠?”
“绝对可靠。”弥可雅望着前方那圆顶的建筑,“我们队的萌新也在里头,我可没有开玩笑的打算。”
“就是那个赎罪营的小子?”奥鲁诺抱着双臂,不屑地笑了笑:“我听说他惹的麻烦可不少了。”
弥可雅没有理会。
“小丫头,作为俢魂者,你的实力的确出众。但是作为队伍的领袖,你似乎还不太明白应该如何管理手下。”奥鲁诺拿出一根烟卷塞进嘴里。
“谢谢您的关心,这位大叔。只是我从来没有把夜西,还有其他人当做是手下。”弥可雅笑着挑了挑眉毛,“所以,用不着管理。”
这句话巧妙地结束了话题,并让奥鲁诺作为“管理经验丰富者”的优越感无从展现。
哼,小丫头嘴皮子还挺厉害。奥鲁诺心想,但是身为年长者,继续逞口舌之快显得非常没品,所以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吸了一口烟。
很快,上百名来自第六决死队的队员便封锁了整个城主府邸的外围。
……
一层的主厅内,十几名邪种列兵已经多次试图突破防御屏障,但是砍了半天,徒劳无功,累得直喘气。
斯米格急得跳脚:“你们吃干饭的吗!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小丫头!”
“妈的,你觉得那是个普通的小丫头吗!”一名列兵怒道,“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上啊!”
“正因为我不行所以才让你们上啊,这点道理都不懂?”斯米格也发火了。
“事实证明我们也不行啊。”另一名列兵举起了刀,刀刃上已经砍出了缺口。
该死!这种时候,毕塔维居然擅自离开,真是耽误大事!等见到了吾獠阁下,一定要告他的状!斯米格在心里骂道。
“你!”副城主指着安凛,喊道:“小丫头,虽然你确实有点本事,但是光凭这道屏障可是没法突破这里的,你迟早会撑不下去!识相点,束手就擒!”
安凛的目光飘向了主厅的门口,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结束了。”
“什么?”斯米格还没来及思考安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入口处传来一声高喝。
“帕莱!你这个叛徒,应该束手就擒的人是你!”
这个声音!毫无疑问,是城主葛立顿勋士!
斯米格像是被雷电击中般浑身一抖,然后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
“你,你为什么……”
葛立顿冷笑道:“可真是睡了一个漫长的觉啊。”
斯米格连连摇头:“这不可能!魂术应该已经锁住了你的意识,你怎么可能醒来……”
“果然是这样吗!帕莱!”葛立顿一手扛着剑,一手指着斯米格:“在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你里通外敌,究竟陷害了多少人!?”
斯米格注意到了葛立顿身边的沃夜西和奇力克,立刻明白过来——看样子,城主是已经从他们口中得知一切了。
他很清楚,葛立顿根本不必知道他具体做了些什么事。只需要“通敌”这一条罪名,就能把他送上绞刑架。
“可恶!这一切都是为了这座城市啊!”斯米格挥动双臂,“黎约的城墙根本拦不住他们!选择硬拼,除了死更多的人外,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看你是脑袋被门夹了!”葛立顿勃然大怒,提着剑便走上前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
几名邪种列兵见状,立刻挥刀冲了过去。
“唰唰!”
眨眼间,沃夜西和奇力克便将他们砍翻在地。
斯米格连连后退,直至退到了壁炉边。
“去死吧!”眼见退无可退,斯米格挥拳打响葛立顿。
但是葛立顿干脆利落地避了过去,然后用剑柄一击敲在斯米格的手臂上。
小臂与大臂的关节处传来脆响。斯米格痛得尖叫一声,捂着手臂便跪倒在地,连嘴上的胡须都跟着一齐发颤。
“城主阁下这套动作还挺流畅啊。”沃夜西点评道。
“你不知道吗?葛立顿勋士曾经也是鲜血军团的军官,年轻的时候潇洒得很。”奇力克笑道。
鲜血军团?沃夜西愣了一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悬桥堡被帝国的骑士践踏的画面。他依稀记得,对方领头的骑士说过,他们隶属于鲜血军团的王旗大队。
或许,葛立顿城主会知道那天所发生的事情的缘由。
“毕塔维呢?毕塔维在哪里!”斯米格吼道。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青铜种士官……”奇力克从口袋里掏出那颗青绿色的核。
斯米格的脸色顿时煞白。
“念无,对了还有念无!那家伙可是会隐身的!你们都给我当心……”
斯米格话还未说完,沃夜西耸了耸肩说道:“噢,这个是我干掉的。”
“……”斯米格的话全都噎在了嗓子眼儿。
葛立顿望着他,叹道:“帕莱,你暂且先在牢里反省你的罪过吧。”
“呵呵呵。”短暂的沉默过后,斯米格突然又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葛立顿皱眉。
“我笑你们的愚蠢!”斯米格捂着手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座府邸,现在可是我的主场!城主大人,您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吗?您最信赖的城市卫队已经不存在了!”
正说着,主厅的入口处便传来一阵兵戈碰撞的声音。面对为数众多的邪种列兵,狄兰等人且战且退。
敌人已经挤满了走廊。他们仍然穿着城市卫队的制服,但是却已经不再需要伪装了。
“混蛋,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邪种!”狄兰的脸上沾满血污,他的身上多处负了轻伤,其余人的状态也都好不到哪去。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帕莱!”葛立顿气得手都在发抖。
“我是绝不会在这里完蛋的!”斯米格尖声嘶喊,“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即将到手的东西!”
就在众人对峙的时候,沃夜西却独自一人迈着步子走向了窗边。
“副城主阁下,别吵了。”少年朝外边瞅了一眼,“你再怎么大声,也改变不了身为一个叛徒应得的结局。”
“小鬼,少说漂亮话。”斯米格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在这些邪种的刀口下活命吧!”
“不,这反而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沃夜西指了指窗外,“还得看决死队答不答应。”
“什么?”
……“嘭!!”
奥鲁诺的两柄长斧将城主府的紫木大门给砍成了碎屑。
然后,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决死队队员冲进了建筑。
邪种列兵们被从后方而来的决死队给杀了个措手不及。他们赶忙回撤,朝决死队攻来的方向进行调整。
主厅内的列兵们一阵骚动。
“居然是决死队?我们被抄了屁股!”
“这是个圈套!他们可能已经在外头完成了包围!”
“不要慌!先杀出去再说!”
“那……那斯米格副城主呢?”
“还管什么副城主!我们只是奉命协助,又不是给他卖命!先想办法对付决死队!”
“有道理,活命要紧!”
望着向主厅外退去的列兵们,斯米格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混乱之中,主厅入口旁那只用于藏酒的橱柜不可避免地遭了秧——橱窗的玻璃几乎被全部撞碎,连上层的橱门也掉下来两扇。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副城主珍藏的好酒。
酒瓶的碎片散落一地。红色的、棕色的、白色的酒混在了一起,在被列兵们的靴子踩踏过后还混入了些许灰黑的污渍。
如此,即便是再高明的藏酒爱好者也不可能分得清品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