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边的？”汪查瑞盯着沃夜西说道。
沃夜西笑了笑：“当然是你这边的。”
“噢？”
这个回答令所有人意想不到。
“喂，沃夜西！”鸡冠头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路见不平呢！你这不是乘人之危？”
“啧，都被打成这样了就歇歇吧。”沃夜西看了他一眼，“话说我在你眼里居然是这么仗义的吗。”
赫丝奈紧咬下唇，心想难道是我刚刚打了他，他一怒之下反水了？
但是……等等，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原本是来帮我们的呢？
水深火热的同桌关系，沃夜西本就不大可能会向着自己。更何况，他怎么会愿意去得罪汪查瑞那帮人？
“嚯嚯，原来是自家兄弟。”汪查瑞心里也松了口气。
刚刚见此人从屋顶上落下却能稳稳落地，这本事也不是普通人的水准。而且，他还曾经以一人之力放倒了自己这边好几个兄弟。
如果真的是某位厉害角色，汪查瑞自然不希望与之为敌。
“那便好说了。兄弟，这事儿你别管，看着就好。晚上我请客，如何？”汪查瑞说道。
“不行。”沃夜西却说道，“刚刚我要是不管，你们都已经进诊所了。”
“什么？”汪查瑞愣了一下。
沃夜西指了指那栋缺了角的楼房，道：“你们是没见过那玩意儿爆炸的效果。但碰巧，我见过。”
他这话一说，刚刚还气鼓鼓的赫丝奈立刻神色一慌，迅速地撇过脸去。
“所以我说，我是你这边的，毕竟我刚刚救了你们所有人诶。”沃夜西摊了摊手。
汪查瑞向福普使了个眼色，后者来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样，这家伙是俢魂者吗？”他问了一个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福普摇了摇头：“他身上存在着极为微弱的魂的感觉。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达到修魂的门槛。”
听他这么一说，汪查瑞心里有底了，面色立刻嚣张起来。
沃夜西看在眼里，便将刚刚两人的对话内容猜了个大概。
呵呵，这位少爷的心思还真是简单易懂啊。
沃夜西对汪查瑞说道：“你的人也把他们打得很惨了，出气就到此为止吧？”
“凭什么！？”齐米娜先不乐意了，她怒道：“那个贱人可是让我的脑袋挂了彩！半边头发都给剪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跑出来说到此为止？”
沃夜西打量了一番齐米娜，有些同情地说道：“呃，那真是抱歉。”
“抱歉你个头啊！”齐米娜指着赫丝奈叫道：“我非要把那个贱人的头发全扯掉不可！”
“哈？”赫丝奈挑了挑眉毛，“你试试呗，在那之前老娘先把你头上那块布扯下来给你塞嘴里，你看怎么样？”
“妈的！赫冉敏西奈！你混蛋！”
“嘁，垃圾。”
女人一旦开始打起嘴仗，男人都只能当看客。
福普一直在望着沃夜西，而沃夜西也一直在望着他。两人的视线，已经在无形地交火之中。
这位骑士认为，沃夜西只是个有些修魂天赋的普通人，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沃夜西这里，他的评价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人欺负普通人是拿手，毕竟是个俢魂者。但水平嘛，也就是刚刚跨过门槛。
实在要比的话……大概和修魂社的那位助理，叫什么……嗯，黄伊，跟他差不多吧。
“你，没有魂武吧？”沃夜西冷不丁地说道。
福普面色一惊，他没想到会从一个“普通人”的嘴里听到这个词。
他怎么知道？魂武……这个小子难道是俢魂者？
但那不可能啊，他的身上就这点魂，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我可是见得多了！
“你猜对了。不过你以为，初限是那么好达到的境界吗？”福普双手环抱，作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初限？啊，是啊，真的很难。我到现在都还没达到那个水平呢。”沃夜西点头附和。
靠，装你的逼吧！福普心里冷笑一声。
“那这样吧，既然你我都没有魂武，就用常规的手段来一场，如何？”福普说道。
啧，结果还是要打。
这不是沃夜西的本意，但是想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对方是不肯罢休的。
并且，自己既然是主动介入，无论如何也得把事情处理干净才行。
这会儿，赫丝奈和齐米娜都骂累了，两人互相瞪着对方。
看到沃夜西向着福普走去，赫丝奈有些疑惑。
“你干嘛？”她问道。
沃夜西没有回答。
其实不问，赫丝奈也知道沃夜西的打算，但是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她刚刚打了沃夜西一巴掌，这会儿冷静下来，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如果这个时候，沃夜西能回应她的话，她心里会好受一些。
可沃夜西偏偏保持沉默，这让她心里更有种被堵住的感觉。
“站住！”赫丝奈走到沃夜西面前，“关你什么事？你来做什么？”
沃夜西与她对视片刻，然后侧过脸来，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来挨打。”
赫丝奈一瞧，顿时有些尴尬——果然，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红掌印。
沃夜西撇了撇嘴，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然后绕过了赫丝奈，继续朝前走去。
“事情处理完了？”福普早已站在那里等候，此刻不无讽刺地说道。
“没呢，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没法结束，所以先处理你。”沃夜西停下了脚步。
多么嚣张啊，真不知道他是没见过世面，还是只是单纯的愚蠢呢？
福普作为一名骄傲的骑士，却被一名少年看轻，心里多少是不爽的，所以他也准备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福普已经动了起来。
原本他打算让个几招的，毕竟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以大欺小。
但是现在福普已经改了主意——比起继续耍嘴皮子，他认为还是爽快点把这小子给按倒才能突显两人之间的实力鸿沟。
福普的速度在常人看来非常快，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站在对面，那绝对是无法反应过来的。
汪查瑞这会儿已经是笑着坐回了椅子上。
在他看来，这结果根本毫无悬念。这个沃夜西，一定是会像那个鸡冠头一样，在毫无抵抗之力的情况下被解决掉。
赫丝奈一直在观察福普的动作，但直到他出现在沃夜西的面前，少女的目光才跟了上来。
眼见着福普的右手已经向着沃夜西的脑袋落下，赫丝奈下意识地撇过脸去。
这时，沃夜西突然动了。
“啪！”
他抓住福普的右手腕，然后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到了福普的背后。
“什么？呃！”
福普还没意识到状况，右手肘关节便传来一阵痛楚。
此刻，沃夜西攥着福普的手腕，将他的右手反过来牢牢锁在了背后。如此一来，福普根本使不上力，更遑论挣脱了。
汪查瑞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问旁边的人，但是其他人也无法给他答案。
刚刚众人都认为大局已定，因此无人去关注这个反转是怎么出现的。
“厉害啊！”反而是爱葬帮这边，连连惊叹。
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刹菲安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赫丝奈听到周围人的惊叹声，才转过脸来。然后她惊讶地发现，沃夜西不仅毫发无伤，还把人高马大的福普给牢牢制住了。
不，不会吧……他怎么做到的？
“你，你竟然……！”福普强忍痛苦，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沃夜西瞥了一眼福普的腿部，道：“你的右脚朝右挪动了两厘米，大概是发力的前兆吧。但我劝你不要动，因为在那之前我就会把你这条胳膊给卸了。”
福普心中一惊。
在近身的状态下，由于视野的局限性，一般人很难观察到对手整个身体各个部分的动作。如果经验不足，注意力很容易过度集中于某一部分，而忽略了其他。
就比如，当你提防着对方手上的进攻时，其腿部的动作便获得了天然的隐蔽性。
因此近身战都非常考验瞬时判断力，也就是见招拆招的能力。
你很可能无法顾及到对手全身上下的动作，所以当出乎意料的攻击来临时，必须有足够快的反应，以及可靠的经验来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小子，在完全近身的情况下，仍然能够观察到我下盘的细微变化……可恶，这绝不是菜鸟新手能做到的！
仅这一下，福普便颠覆了自己之前的认知。
“没什么好惊讶的。你这种直来直去的行动，简直就是在告诉我‘来吧我全身都是破绽’。”沃夜西说道。
他将第一次与陆维耶相遇时，老人对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当时，少年也是被同样的招数给制住，毫无脾气。
……“把对手看个明白，绝对不要让他身上任何一部分脱离你的掌控。人在行动之前，内心的想法一定会通过身体某部分的细微变化展现出来，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变化。如此，就是赢了一半。”老人曾如是说道。
通过在离层里的训练，陆维耶着实好好给他上了一课。老人传授给沃夜西的，不止是修魂方面的知识，还有实战的经验。
大意了！但……这小子终归是个普通人，他不可能对抗得了我的魂！
福普有了这样的想法，于是便开始调动魂力，以此来挣脱沃夜西的束缚。
沃夜西感受到了从自己手上传来的斥力，有一股力量正在试图将他推开，这毫无疑问是魂的感觉。
哼，想多了。
沃夜西调取了体内仅存的那一丝魂，然后迎着福普的魂反压了过去。
福普顿时感觉到了这股压力，而且他没想到，沃夜西的魂虽然微弱，但是却是极为霸道，就好像有着自己的意志，肆无忌惮地侵略而来。
福普的魂甚至没能对抗得了半分钟，便像是沙堆一般被冲散。
“唔！”他闷哼一声，脚下一软，终于是跪倒在地。
对于一名俢魂者来说，存在于体内的魂是最后的屏障。即便是手脚都被制住，只要仍然能够使用魂力，那么就有再次行动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他连自己的魂都被牢牢压制住。这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行动的权利，一切都在沃夜西的掌控之中了。
“嘭！”
沃夜西一脚踹在福普的胸口，后者同样是感受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瞬间，然后像是皮球一般飞了出去。
“我靠！”汪查瑞吓得不顾形象地向一旁跌去，紧接着他刚刚坐的那张椅子就被福普给撞飞了。
望着倒在墙边的福普，汪查瑞倒吸一口凉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够一招放倒福普！他可是俢魂者啊！”汪查瑞指着沃夜西喊道。
“俢魂者也有强弱之分，这位少爷。”沃夜西说道，“你的福普身体素质出众，但是论修魂他的水平还不如伯加大学院的某些学生。”
汪查瑞的嘴角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赫丝奈望着沃夜西的背影，瞳仁之中似有某种光亮在微微波动着。
原来，这个笨蛋他是俢魂者……好像，有点厉害。
这时，沃夜西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徐徐展开。
“你们不知道，军团发布公告，鼓励民众举报可疑组织吗？”他甩了甩那张从点心店的门柱上扯下来的告示，扫视众人。
“你们两边聚众械斗，是不是多少沾点呢？”
“啊这……”爱葬帮帮众一愣。
汪查瑞脸色也是一变。
确实如此，几天前石墙便发布了公告，伯加严打组织违法与犯罪活动。
如果这个公告是宪兵队发出的，那他不会如此顾忌。因为即便出了什么事，凭他汪少的人脉多少可以打点打点。
但是鲜血军团……他的关系可还没硬到那个地步。
汪查瑞下战书，本就是一个圈套。
他打算将爱葬帮的人都打趴之后，再放出风声。接下来，收拾残局的无论是军团也好，宪兵队也好，反正爱葬帮是完蛋了，而自己大可以在那之前拍拍屁股走人。
但现在沃夜西冒出来，事情变得一塌糊涂。而如果无法把沃夜西处理掉，这么下去自己脱不了干系。
“兄弟，你要多少，开个价吧。”汪查瑞沉着脸说道，“这件事情可以到此为止。”
“什么？到此为止？那怎么行！”齐米娜怒道，她拽着汪查瑞的胳膊，“你还没有帮我把那个贱人……”
“滚蛋！”汪查瑞吼道，“你根本没搞明白状况，少特么添乱！”
看着这两人，沃夜西觉得有些好笑。
“吵架回家吵。”丢下了一句话，少年便转过身去。
“等等，你不要好处？”汪查瑞有些吃惊。
“不要。拿人手短，我跟你本来也没什么利益关系，要是开了价，事情不就复杂了？”沃夜西说道。
呵，好家伙，还真是滴水不漏。汪查瑞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在心里对沃夜西的评价又有了改变。
刹菲安走上前，向着沃夜西轻轻点了点头：“这个人情，我会记住的。”
沃夜西耸了耸肩：“这倒不算什么。真正的人情应该是我阻止了一场后果无法估计的爆炸，避免大家的名字出现在明天新闻的遇难名单上。”
赫丝奈一听，立刻便知道沃夜西是在讽刺自己。刚刚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对少年道个歉，这会儿这个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狠狠地瞪了沃夜西一眼，而沃夜西只当没看到。
“把福普带走。”另一边，汪查瑞咬了咬牙，只得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两名青年一左一右架起福普。
……“啊！！”
但就在这时，本应是失去意识的福普突然大吼一声。
他胳膊一动，那两人便飞了出去。
“嗯！？”沃夜西察觉到不对劲，立刻转身。
福普站在那里，双手止不住地发颤，但是他的眼神却又是空洞的，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有着自主的意识。
“这是怎么回事？福普！”汪查瑞莫名其妙，他喊道，“你疯了吗？那是自己人！”
但是福普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一拳敲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咔！”墙面顿时出现一个凹坑，碎屑沿着裂缝掉落。
这个举动让众人都是没反应过来，而齐米娜则是被吓得尖叫起来。
“疯了？”这是正常人的第一想法。
只有沃夜西的神情严肃。因为他感受到了——福普的身上好像有一股力量躁动着，而他的魂也变得更强了，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这家伙……是被你一脚给踢开窍了！？”鸡冠头被爱葬帮成员掺到了一边，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什么？”沃夜西不明所以。
“据说有一种人是越打越强的，尤其是被人痛扁之后，会获得更强的力量，甚至会变身！你看这家伙奇怪的样子，难道不是吗？”鸡冠头指着福普道。
“你说的那个，是不是头发倒竖，而且变成金色？”沃夜西问道。
“对啊！你也看过那部绘本？”鸡冠头一拍手。
“看过，但我看他的头发还很正常，起码比你的要正常的多了。”沃夜西一本正经地回答。
赫丝奈忍不下去了：“别扯了！你俩能不能不要把虚构的情节代入现实啊？”
“我开玩笑的。”沃夜西的视线回到了福普的身上。
等等，怎么回事……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的不仅是普通的魂，甚至还有一丝邪种的气息！？
与此同时，沃夜西被布条遮蔽的左眼忽然疼痛起来。
可恶，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就在沃夜西分神的一刻，福普突然发动了进攻。
这一次，他的速度之快简直达到了另一个层次，即便是沃夜西，也很难在这个距离做出即时的反应。
而且，左眼的痛感愈发地强烈，这在很大程度上干扰到了沃夜西的行动。
“嘭！”无奈之下，沃夜西只好将双臂交叉与身前摆出防御的姿态。而福普的这一拳，让他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还不待少年站稳，福普便跟了上来。
嘁，这样一来，就很难靠空手打败他了。短短的一次交手，沃夜西已经做出了判断，现在的福普恐怕已经是接近初限的水准。
布条之下的左眼正在蠢蠢欲动。沃夜西知道，那只眼睛正在渴望着吞噬魂力。
但少年不可能这样做，否则他便真的成了怪物。
“趴下！！”
突然，巷口传来一声高喝。
沃夜西正要应对福普的攻势，听到这个声音，他下意识地躬下身子。
“砰！！”
随后一声枪响，福普的身子一歪，向另一侧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