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
契丝独自一人,站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疑惑地环顾四周。
这里很熟悉……对了!是教室,是米丹学院的教室!
她抚摸着身边的桌面,但内心的疑问却没有解开。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契丝一惊,立刻转过身去。
在讲台的旁边,站着一名身着米丹学院制服的学生。但是,这名学生的脸上,却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
在看到他的瞬间,契丝的脑袋仿佛裂开般疼痛起来。
许多记忆涌现,几乎要将她淹没。
“是你……!”她捂着额头。
对方没有说话。
“轰!”
顷刻之间,教室内燃起熊熊火焰。墙面很快变得焦黑,而木制的桌椅也在火焰中变成焦炭。
高温炙烤着皮肤,而不断升温的空气也让契丝感到窒息。
契丝想要逃离这里,但是她发现火焰已经将她包围。
“你还是不接受吗?”戴着面具的学生问道,“你不愿认同这个力量吗?你……在否定我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疯狂起来。
“你错了!你根本就错了!”契丝用尽力气喊道,“这根本不是我期望的……!”
“是吗。”那学生摇了摇头,“那么,你就与这里一起化为灰烬吧。就用这里,我们都熟悉的地方作为祭奠,再合适不过了。”
话音刚落,火焰变成了巨大的漩涡,将契丝吞没。
不行了,我……要死了吗?
契丝的身心被恐惧所充斥,她想要呼救,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谁来救救我。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呢。”
这是另一个声音,有点熟悉,却又有点陌生。
当契丝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耀眼的白色光芒驱散了火焰。她不再感到灼烧的疼痛,而是身心都被某种温暖所包裹。
“我答应了赫丝奈要帮她,首先就是替她寻回她的挚友。”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先放弃了,那可就麻烦了。”
契丝想要知道是谁在说话,她左看右看,都只能看到一片纯白的光。
但此刻她不再彷徨,先前的恐惧已经一扫而空了。
这种感觉,也许就是救赎吧。
……
契丝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正靠坐在墙角边,手臂上还缠绕着残破的绷带。
发生了什么?那个是……梦吗?我做了一个梦?
她抬起头,看见坐在对面台阶上的少年。
“沃夜西,是你?”契丝讷然地问道。
“终于醒了吗,呼!”沃夜西站了起来,长出一口气,“我还在想,你要是一直不醒,赫丝奈那家伙会不会跟我发飙呢。”
“不,等一下!”契丝试图撑着地面支起身子,但她发现自己的手上根本没力,双腿软绵绵的,就算靠着墙恐怕也难以站起。
“哎呀!”她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别动。”
沃夜西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与她平视:“你不要命地使用邪种的魂,身体本来就在崩溃边缘。”
“……现在邪种的魂又消失了,你连最后的力气都没了,能醒过来就别折腾了。”
“消失了?怎么可能,假核……”她试图感受体内的魂,但真的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假核?”沃夜西愣了一下,“好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你安全了。”
“发生了什么!”契丝一把抓住沃夜西的衣袖,但她手上根本没力,说成是捏着恐怕都很勉强。
“如你所见,这场战斗,我赢了,你输了。”沃夜西说道,“然后,我把你邪种的那部分,给杀死了。”
邪种的那部分……杀死?契丝有些不明白,但她很聪明,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假核消失,邪种的力量消失……这与你有关?可你是怎么做到的?”她问道。
沃夜西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秘技,不外传。”
“……”契丝瞪着他,那模样看上去似乎只要还有一丁点儿力量,她就一定会再和沃夜西拼个你死我活。
“契丝。”沃夜西忽然严肃道,“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契丝一怔。
“我是认真的。”沃夜西说道。
契丝直视着沃夜西的眼睛,她一直想要从这眼神之中找到证据,来论证自己的观点。
证明沃夜西只是个善于伪装的骗子,终有一天他会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而揭下面具。
但她找不到,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神没有任何虚假。
“你……是真心的?”契丝问道。
沃夜西点了点头:“正因如此,我才会在这里。”
“这样啊,我知道了……”契丝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个浅笑,“赫西,她很幸运呢。”
“幸不幸运再说,起码得先把人救出来才行。”沃夜西站了起来。
契丝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对了!她被三号带走了!”
“嗯,多亏某人。”沃夜西斜眼看着她。
“我……”契丝鼓着脸纠结了片刻,又狠狠地白了一眼沃夜西,“哼,你也有责任!你那么厉害,把我打败了之后,就该赶紧去追!”
“我有什么办法,某人被打败之后一直不醒,我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吧?”沃夜西摊了摊手。
说来说去,肯定是契丝自己的责任最大,这是没跑的了。
“我现在没事了,赶紧去追!”契丝无话可说,只能催促道,“要是你追不回赫西,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为什么感觉变成是我的问题了……”
沃夜西仍然不确定把虚弱的契丝留在这里是否妥当,但是如果带着她行动那更是不可能。
正在发愁的时候,鸡冠头总算是带着他的兄弟们赶了上来。
“噢,小头啊。”沃夜西有些惊喜。
“什么小头!你小子什么时候给起的外号啊!”鸡冠头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一顿吐槽。
“……妈的,可真是累死了。你小子动作快,我们这帮人可真是……话说,今天一晚上都在跑啊!”鸡冠头扶着膝盖,“好在,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等等我们。”
“也不是专门等你们。”沃夜西指了指契丝,“我们已经打完一架了,正好你们赶过来,那就拜托你们照看一下契丝了。”
说完,他脚步一动,迅速没入了夜色。
“喂!”鸡冠头还没来得及回话。
“小头,这个外号也不坏啊。”
听到这个声音,鸡冠头缓缓地望向了靠在墙角的契丝。
“契丝姐……”鸡冠头的语气有些颤抖,“你,你果然还活着。”
“嗯,阿头,我还活着。”契丝无力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三年来,有很多事情要和你们说呢。”
……
皮欧侃终于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山脚附近。
他吃力地靠着一处树干坐下。
似乎只要稍微一动,就会牵动身上的伤口引发剧痛,但皮欧侃还是没有停下,他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传讯符。
如果在这里,还是不能联络到其他队员的话,那么一切都要交给命运之神来判断了。
这样想着,他用食指抚过传讯符正中央的圆形记号。
接下来是短暂却又让人无比漫长的等待。
卓维匝仍然没有回应。
皮欧侃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脑子里的那团迷雾仍然在不断扩大,他有一种预感,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即将在自己的身上发生。
他再次启动了传讯符。
“……这里是特别行动组!是皮队长吗!?”突然,里面传来了声音。
“叫我主任。”
皮欧侃愣了一下,一直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他仍然不忘强调自己的身份。
“好,好……这样就好,终于联络上了,看来在这里可以使用。”
“主任,您和队长都还安全吧?你们已经失去联络长达三个小时!”那边待命的队员显然也是经历了煎熬一般的等待。
皮欧侃吞了吞口水,用来滋润已经干涩的喉咙。
“听着,长话短说。事情已经失控了,我与卓维匝也失去联系了,而他在山顶,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我这里,发现了药管局在锚山的非法研究所,并救出了一名能够作为证人的研究人员。”
他现在已经很难大声说话,而且没说几个字,就不得不停下来喘两口气。
“……那个人叫巴古尔,很重要。你们现在立刻让空艇起飞,前往山腰处,我已经把信号弹给他了,他会发信号告诉你们位置的。”
“您在哪里?我们先来接您!”
“不,不要浪费时间!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信号弹了,你们是很难发现我的。”皮欧侃每多说一个字,都会感觉体力在加速流失。
“一定要把巴古尔保护起来。之后你们直接前往山顶,与卓维匝汇合。如果他们正陷入麻烦,一定要用所有的办法带他们离开。”
传讯符那一头的队员不知该说些什么。
“记住我的话!我们已经找到了证人,接下来一定要……咳咳咳!”
皮欧侃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摊开捂着嘴的手,借着手边火把的光亮,能看到掌心有一摊灰色的血迹。
灰色的血吗……呵,看样子是了。
“主任,您没事吧!您受伤了吗?”对方焦急地追问。
“不,只是点儿小伤而已。”皮欧侃对自己的情况一句带过。
“记住,一旦你们脱离了这里或是危险的情况,就要尽快与石墙取得联络。无论是谁都好,哪怕是隆副将也行,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以防这里的混乱波及到城市!”
“我们已经起飞了!”传讯符的那一头,传来了空艇的螺旋片搅动空气的呼啸声。
皮欧侃默默地点了点头。
“主任,您在哪里?告诉我们地点,等我们与队长汇合之后就……”
没等他说完,皮欧侃已经关闭了传讯符。
他将传讯符折叠好,重新放回了口袋。然后,扶着树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已经回不去了。
皮欧侃抬头看了一眼。不见星辰,月亮被厚重的云层所遮挡,只有那几缕光线,孤独地点缀着夜空。
他站在那里许久,然后摘下那自从进入学院担任教务主任以来就一直戴着的金丝框眼镜,掀起衣角擦了擦镜片。
皮欧侃想起了许多事情。然而,心中的那片混沌已经到了吞噬他全部意识的地步,于是皮欧侃又逐渐开始,将那些事情一一忘记。
然后他竟然笑了一声。
就这样吧。
……
锚山的山顶,这片空地已经快要被亥骨鬼给翻个底朝天。
地面随处可见爪痕和凹坑,可谓是满目疮痍。
卓维匝感到疲劳侵袭全身。他很想现在就躺下,但是理智告诉他如果那样做自己在下一秒就会被撕成碎片。
就在刚才,卓维匝单枪匹马与亥骨鬼激战了一番。
至于其他的队员们,他们早就得到了卓维匝的命令,远离了空地,藏在了树林里。
卓维匝判断,现在这种情况,哪怕他们全员一起上,结果很可能是搭上更多的人命。还不如他一个人应战,至少不用顾首顾尾。
该死,魂已经快要耗尽了……卓维匝看了一眼手中的文泽锤,这么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连魂武都无法继续使用,那时可就真的山穷水尽了。
卓维匝并不畏惧与邪种战斗,但是他也绝非莽夫,光靠一腔热血是无法赢得胜利的。
这是他的老师,皮欧侃曾经多次告诫过他的事情。
而另一边,神皇将赫丝奈横抱在双臂之中,缓缓地站起身来。
“我说你可以离开了吗?”卓维匝吼道。
“现在这种状况,我要离开,并不需要你的许可。”神皇看也没看他,便朝着树林走去。
“喝啊!”
卓维匝知道绝不能放走神皇,于是采取了一个铤而走险的举动——他放弃了面对亥骨鬼,转而冲向了神皇。
这意味着,他的背后完全暴露给了邪种。
如果亥骨鬼发动攻击,那么卓维匝将很难防御。所以他其实是在赌博,赌到底是自己的攻击先将神皇打倒,还是亥骨鬼的攻击先将自己打倒。
“呼!”
在卓维匝行动的同时,亥骨鬼也动了,并且证明了他的误算——亥骨鬼的速度要更快。
眼见着那利爪即将落在自己的头上,卓维匝却并没有转而防御,而是伸直手臂,不顾一切地挥出文泽锤攻向神皇。
这家伙,疯了吗!神皇始料未及,因为他没料到卓维匝在这种关头居然还舍命攻击,所以在前一秒还处于放松的状态,错过了采取应对的时机。
现在,他意识到如果亥骨鬼的这一爪不能立刻将卓维匝毙命的话,那么自己肯定免不了挨这一锤。
“队长!”其他的干员们也都看出了情况的危急,但也只能喊上这么一句,什么都做不了。
老师,对不起。只靠一腔热血无法获得胜利,但现在的我只能这么做了!卓维匝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唰!”
一支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箭破空而来,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亥骨鬼即将落下的爪子。
亥骨鬼的右爪顿时化为了破碎的白骨,四散飞溅。
这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导致卓维匝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产生了短时间的停顿。
神皇侥幸避开了这一击,踉跄着向后退去。
箭……难道是援军!?
神皇听到了上空传来空气被扰动的声音,猛然抬头,正看见一艘小型空艇。而在那空艇的翼板上,还站立着一个身影。
“真是狼狈啊,卓维匝干员。”
朱暮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