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蒂亚紫院,那不就是……等等,查尔蒂亚!?
任何人,即便再怎么地理白痴,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
另一个大陆,与阿伯米纳森大陆隔海洋相望。
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两座大型陆地。
与阿伯米纳森大陆上错综复杂的势力格局不同,查尔蒂亚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查尔蒂亚,以大陆名字命名的国家。
又或者是,以国家名字命名的大陆。
阿伯米纳森大陆沿海的国家,以格拉比帝国与日出之国为代表,与查尔蒂亚有着较为频繁的通航。但是,这个远在大海另一端的国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依然足够神秘。
先进的科技力,强大的生产力,是那个国家的标签。数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至于查尔蒂亚的学院,以颜色划分规格等级。
白,蓝,红,紫。
紫院,是查尔蒂亚这个国家最高等级的学院,自然是拥有着最好的资源。
阿莱文馆曾有一期专门介绍了知名的学院,并将格拉比帝国的“伯加大学院”,艾诺芬锡的“帝冠学府”,查尔蒂亚的“紫院”定义为【世界三大学院】。
其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
赫丝奈没有去看沃夜西,而是默默地啃着面包。
不可思议,从最初收到信函的狂喜,到现在的不安,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这里,我是无魂者,我是无法修魂的,至今无法进入学院的修魂社。那么,留在这里,我的才能永远都得不到展现的机会。
我究竟想要什么?
无魂者又怎么样?我想要被认可,即便不是以修魂这个方式。
我一直相信,我会有属于我的道路。
查尔蒂亚紫院,那个地方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可那是真的。
我终于,有机会翻越这座城市的高墙,看到另一边的景象……不,不是另一边,而是另一个全新的领域。
我应该高兴得睡不着觉才对。
有好几晚,赫丝奈的确失眠了。
但只有最初的一晚,是因为喜悦。
剩下的,全是不安。
因为,要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这里藏着我此生到现在为止全部的回忆与感情……
还有……
赫丝奈偷偷看了沃夜西一眼。
离开一个不想离开的人。
她在心里苦笑。
契丝,你说过的那种心情,因为一个人而七上八下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吧?现在我有些懂了。
“你觉得可以吗?”沃夜西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诶?”赫丝奈一愣。
“用流行的话来说,我是个学渣,当然只能这么说了,那是个好地方。”沃夜西说道,“不过,你能够习惯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赫丝奈摇了摇头,“越说,越觉得有些害怕。”
横跨大海,去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要知道,她自出生起,就只在伯加城,甚至连这座城市的好些地方都没有去过。
“沃夜西。”赫丝奈突然深吸一口气,对少年说道:“如果我说……我想去的话,你会支持我吗?”
这个问题让沃夜西有些意外。
向来我行我素的小太妹,为什么会在意他的态度?
“不太像你啊。”沃夜西说道。
“诶?”
“会这样犹豫,不像是平常的你。”沃夜西笑道,“即便那里真的很远,但如果是你想去,我觉得就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
赫丝奈鼓起了脸:“喂,笨蛋!这样回答很狡猾,我在问你是怎么想的啊?”
“我?我么……”沃夜西拉长了语气。
如果她去了查尔蒂亚,那么自然就不会再有补习了;课堂上?或许真的会清净许多,可是没有了喧闹的同桌,独自一人坐在最后排,也就只能望着窗外来打发时间了吧。
对沃夜西来说,那至少不再是他一直以来所习惯的那种日常了。
她会这样问我的态度,是否也是因为同样的想法?
那种不安,其实是来自于要与习以为常的人与事物分别。
“我觉得,能不能晚点走?我觉得我现在还有提升空间,再补习一个学期就差不多了。”沃夜西说道。
赫丝奈先是怔了几秒,随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想要晚点走,就是为了叫老娘给你补习的吗!”
“不是。就是说,你就这么离开了挺突然的,也让我这个当同桌的有点儿准备……别拧别拧。”
她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但是嘴角却止不住笑意。
什么嘛,还以为他无所谓呢!
那之后,直到离开教室来到大楼外,赫丝奈的心情都一直都很好。
至于沃夜西,换来了同桌的好心情以及回到学院上课的承诺,这耳朵也算牺牲得有些价值。
少女走在前面,脚步轻盈,甚至有些蹦蹦跳跳的感觉。
就像第一次在街边初遇的那时候,活泼亮丽得足以让人忽略其他事物。
这女人的变化就是难以捉摸啊。
沃夜西跟在后面,不禁感叹。
等等,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跟陆维耶一个强调了?
一路上,爱葬帮的成员看到他俩,纷纷让开一条路。其中还有不少沃夜西的迷弟,一口一个“西哥”那叫一个亲热。
“总觉得再这么下去,我也得去弄个发型了。”沃夜西吐槽。
“是嘛?”赫丝奈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对明亮的眸子注视着少年,“可是你现在的发型,刚刚好。”
“我倒是没有刻意弄什么发型。”沃夜西回应,“哪里好了?”
“因为这是我习惯了的你的样子,所以刚、刚、好!”赫丝奈把直指贴在唇边,眨了眨眼睛。
一瞬间,她这番生动的模样,让沃夜西不禁一愣。
不似领府千金的高贵,也不似圣城望族的优雅。
她就是她——爱耍小性子,总是个性十足,这样一个生活在不算富裕的东二区的女生,即便摘下“特立独行”甚至是“离经叛道”的标签,这一刻的她依旧显得如此不同。
“是么,那说明你审美水平不错。”沃夜西笑道。
“嘁,臭屁!”赫丝奈白了他一眼。
两人走到学院门口,正瞧见一身米丹学院制服的萨雫。她不时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雫雫,在等你的卓真茨好哥哥吗?”赫丝奈看到乖巧的学妹,一颗恶作剧的心又不安分了。
“哪,哪有……不,我确实是在等卓真茨哥哥,不过赫西姐你的说法好怪!”萨雫的脸立刻红了。
沃夜西走近,立刻从萨雫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
确切地说不是身上,而是身边。
萨雫的周围,总是有一股带着凉意的魂,以她为中心,缓缓地飘荡却又不会分散。
这个魂的感觉……似曾相识!沃夜西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某处曾经感知过极为相似的魂,那么究竟是哪里……
“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沃夜西。”赫丝奈说完,又推了推沃夜西的后背,“快点来跟我的好学妹打个招呼,她是萨雫。”
“噢,你好。”沃夜西点头致意。
萨雫看到沃夜西,不禁有些愣神,随后才缓缓地说道:“赫西姐,你的男友真的很帅啊。”
“等等!”沃夜西浑身一抖,“我什么时候成了……”
“人家都这么认为咯,我也没办法咯。”赫丝奈反而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她成了绯闻的受害者一般。
“谁传的?鸡冠头那家伙吗?”沃夜西低声道。
“不是啊,整个爱葬帮都这么说……”
萨雫的八卦之心也觉醒了,偷偷说道:“沃夜西学长,你是怎么和赫西姐在一起的啊?我想知道!赫西姐超级难追的!”
“……”沃夜西沉默不语。
“还有还有!”萨雫的声音更小了,“同居……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什么?”沃夜西忍不住讶道。
“听说……听说,那个……你们已经同居了。”萨雫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是相当害羞。
“首先这是个绯闻,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同居更是没有的事情,那是她在给我补习功课。其次,她难追吗?没人追才对吧……哎!”
沃夜西话未说完,只觉得后背一凉,正要防御已经迟了,他的耳朵再次被赫丝奈揪住。
“老娘天天牺牲自由时间帮你补习,你不懂得感恩就算了,怎么,还反咬一口啊?”赫丝奈恶狠狠地说道。
“……”
哎,感情真好啊。萨雫看着喧闹的两人,不禁心想。
这时,她远远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对面朝学院门口走来。
萨雫的眼神顿时明亮了几分。
“卓真茨哥哥!这里!”她挥起了手。
卓真茨也看到了萨雫,他挥了挥手,便朝着米丹学院走去。
然而,他很快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望着自己。
沃夜西望着卓真茨,面上不动声色。
内心却是十分惊讶。
这个人,不就是那一天在以剑之名酒馆的地下擂台赛,在小狼被朗丁折磨的时候,冲上台教他做人的那位吗?
不过,比起这个,沃夜西印象更深刻的,是这个男人身上那炽焰一般的魂。
那一晚,沃夜西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仿佛在炙烤着周围的空气,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冲击着整个地下空间。
只要是俢魂者,一定会有这样的感觉。
萨雫叫他卓真茨……
卓真茨,卓……
沃夜西的眉头轻轻动了动。
……
“喂,沃夜西。”
药管局事件的那一晚,就在与渴血的战斗结束后,沃夜西和卓维匝两人双双被从诊所赶来的医者给抬上了担架。
不过,他们的伤不是最重的。
望着士兵们与医者们忙碌的身影,可以预见这一场混乱所导致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当然,若是没有他们这些人及时的行动,那这个后果的严重程度恐怕还远远不止于此。
无所事事,卓维匝便向一旁的沃夜西搭话了。
“怎么?”沃夜西躺在担架上,望着漆黑的夜空。
“你的那种力量……俢魂者的夸张力量,是天生的么?”卓维匝问道。
沃夜西本以为他会问什么,结果竟然是这个。
“怎么可能是天生的,要是天生就能达到上限,我可不会天天把课余的时间用来修魂,更别说在碧星塔爬上爬下了。”
沃夜西将双手枕在脑后,这让他感到舒服一些。
“说实话……”他继续道,“我已经足够幸运了。如果没有突破那个界限,我无疑会死在刚刚的战斗中。于是我才真正体会到,修魂是多么困难,而那些站在上限之上的强者,又是多么离谱。”
卓维匝望着沃夜西,许久才说道:“你说的离谱,我大概能理解。”
“嗯?”沃夜西侧过脸来。
“我的兄长,就属于你说的那些离谱的俢魂者。”
卓维匝也试图仰面朝天,但是他的伤显然不允许他保持这个姿势,于是只好用手肘支撑着,换了个稍显别扭的姿势。
“……那个人,他所在的高度,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仰望。”卓维匝叹道,“可恶,怎么赶都赶不上。后来,这也成了我想要修魂的一个动机。”
“而当我真的踏入修魂门槛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兄长的境界是我一辈子都达不到的。”
说完,他抬起双手,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
沃夜西深吸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懂这种感觉?
“彼此彼此。”沃夜西说道。
“啊?你也有兄长吗?”
“不重要吧。我觉得,兄弟姐妹,对人来说都是一个家庭中的参照,或者说是……标准。”沃夜西不想提起自己的姐姐,于是便糊弄了过去。
“当那个标准太高的时候,很难不去在意。”
“喂,沃夜西。”卓维匝沉默许久后,缓缓道:“你说,那样的兄弟姐妹,他们会怎么想我们呢?”
“……笑话?累赘?还是无所谓?或者,会感到喜悦吗?可那似乎是不可能的啊。”
卓维匝像是在跟沃夜西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都不知道和那样的人应该怎样相处了。”
沃夜西没有回应,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明明,小时候,或者说曾经根本不会有这种感觉……
那是单纯的,有着血缘联结的家人而已啊。
两人之间的不同,两人之间的差距……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在意这些的呢?
“喂。”
沃夜西正想着,卓维匝却叫住了他。
“想明白了么?”他问道。
“没。比起那个,你看天上……”卓维匝伸出手指了指,“能看见星星了。”
……
不知为何,与卓维匝的那次谈话无比清晰地在沃夜西的脑海中重现。
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吗?
的确,能看得出来,他的样子与卓维匝有几分相似。
此时,卓真茨也在望着沃夜西。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沃夜西感到了一丝警惕。
“萨雫,抱歉,我去了一趟石墙,有些晚了。”卓真茨笑着打了个招呼。
“没关系!”萨雫看到卓真茨,显得很高兴。
石墙?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进得了那座要塞的。
不知这句话是不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但是沃夜西可以据此判断出,这个卓真茨应该就是卓维匝所提到的过的,在鲜血军团担任军官的兄长。
那么,这位常年不在故地的兄长,此时出现在伯加城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军团的命令?或者是因为卓维匝……
沃夜西更相信后者。
如果是这样,他将不得不多个心眼。因为实在要说,卓维匝的死与他也有干系。
“这位是?”卓真茨根本不给沃夜西思考的时间,直接问起了他。
“我是沃夜西。”少年则以镇定的表现作为回应,“伯加大学院的学生。您是?”
“卓真茨,萨雫是我的远房表妹。”卓真茨说道,“原来你就是沃夜西,城里关于你的消息可不少,萨雫也会经常跟我提起你。”
卓真茨说着,看了一眼赫丝奈:“说是她学姐的男友。”
赫丝奈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笑:“是嘛?雫雫,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沃夜西吐槽:“喂,在那之前你先否认一下。”
“因为看你们关系很好啊,感觉啦感觉!”萨雫说得头头是道。
“看样子我的好学妹也长大了,是时候找个好男人了。”
赫丝奈完全是一副做主的样子,拍了拍卓真茨的胳膊,“呐,我看你这位好哥哥挺不错的。”
萨雫的脸立刻红了:“没有!我……我还没考虑过这件事情!”
“噢,还没考虑,那是以后总要考虑的咯?”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长风街上,而赫丝奈一路上都在逗着萨雫,闹得相当开心。
沃夜西和卓真茨走在她们的后面。
“……卓维匝是怎么死的?”
卓真茨开口,便让沃夜西心中一震。
好家伙,直接切入主题吗!这样大开大合的交涉方式,沃夜西还是头一回遇见。
但是,这也让他冷静了下来。
至少,卓真茨会在这里的原因已经清楚了。
“果然,你就是卓维匝的兄长。”沃夜西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因为这些表演在卓真茨面前只会显得浮夸。
“制裁处的人说,你是一个很细致的人。”卓真茨道,“或许在我这么问之前你已经猜到了。”
制裁处?原来如此,传唤我进行笔录的一直是同一位军官,卓真茨肯定是从他那里打听过我的事情了。
“那一天,卓维匝长官来找我,认为是我杀死了皮欧侃主任,后来我拿出了皮欧侃主任留下的飞讯笔记本作为证据……”
“事情的大致经过我已经从石墙那里听说了,你不必再说一遍,毕竟他们找你做过十几次调查笔录,个中情节应当不会有什么出入。”
卓真茨说道:“我就直接问了吧,卓维匝是不是陆维耶杀的?”
“……”
沃夜西的目光望着前方。
很少看见赫丝奈笑得这么开心。她的心情,似乎因为某件事情而变得很好。
“是。”少年没有犹豫,便这样回答。
卓真茨终于放慢了步伐。
“是么……他做了什么?”
卓真茨的声音平静,但沃夜西也无法保证那其中是不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魂武,刺穿了卓维匝的胸口。然后是,脖子。”沃夜西把手指放在喉咙跟前。
卓真茨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那之后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也被他袭击了,失去了意识。”沃夜西的声音沉了下去。
“据我所知,陆维耶伪装成了伯加大学院的教官。”
“那可太简单了。”沃夜西说道,“他能够伪造的身份太多了,区区一个学院的教官不算什么。那可是鲜血军团追捕了十多年的逃犯,还能在石墙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卓真茨并不惊讶:“你似乎对他很了解,那么……你知道他的目的么?”
这是一个关键问题。
沃夜西既然主动说出了这件事情,就有对卓真茨如此发问的准备。
他相信,卓维匝的兄长再理智,也不太可能因为听取了石墙的情报就完全相信自己。
卓维匝被人杀害,而在此之前,他只是去见了沃夜西。
那么,为何不可以怀疑,沃夜西也是加害者之一?
卓真茨虽然在战场上度过了大部分的时间,但是他并不像外界的刻板印象中那样是“一介武夫”。
对于细节的敏锐,才是他得以察觉那些猎人们的伪装,并在蔷薇联盟派出部队奇袭,甚至是白薇剑亲临的情况下,及时止损从而保住了部队的根本原因。
这样的卓真茨,在对于自己胞弟之死的事情上,只可能更加难以被糊弄。
因此,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沃夜西能否洗清自己与陆维耶是一伙的嫌疑,从而真正地成为一名“受害者”。
如果不能,那么卓真茨随时可以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仅凭这股深不可测的魂力,沃夜西便心知肚明,如果交手,自己将会是压倒性地不利。
“的确,他比较关照我,我也一度非常信任他。”沃夜西说道,“但是信任,这不正是背叛的前提条件吗?”
卓真茨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想要在修魂的领域更进一步。而陆维耶,利用了这一点,我几乎是无条件地信任他。”沃夜西说道。
“而他既然能够背叛天天喊着‘忠诚’的鲜血军团军团,那么当然能够背叛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臭小子。”沃夜西的表情转而愤怒,“但我至少要感谢他,没有把我给杀了。”
卓真茨听着,没有说话。
“真是混账!卓长官,你知道么?直到我在诊所里醒来,石墙的人跑进我的病房,我才知道我特么原来和一个军团的逃犯混了这么久!”
沃夜西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狠狠地跺了跺脚。
卓真茨立刻做了一个示意他冷静的手势。
不过,他这一番举动已然引得前面的两位女生看了过来。
“你怎么了?”赫丝奈转身的动作更快,看到了沃夜西跺脚的一幕。
“踩了狗屎。”沃夜西用鞋底在地面上蹭了蹭。
“噗!”赫丝奈忍不住笑了,然后又乐乐呵呵地拉着萨雫的手朝前走去。
卓真茨也是轻笑一声:“机智。”
“呵。”沃夜西摇了摇头,“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不容易。毕竟,我还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想再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了。”
……
“看上去,他的逻辑没问题。”
卓真茨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刀,刀刃反射出灯光,显得十分锋利。
下一秒,手起刀落。
砧板上的鱼被劈成了几节。
“那么,沃夜西不是加害卓维匝哥哥的人咯?”萨雫坐在桌边,双手撑着脑袋。
“不大像。”卓真茨手中的菜刀飞速地起落,将鱼切成更多的小块。
“维匝没有理由和沃夜西敌对。我后来看过了皮欧侃留下的笔记,里面说明了他已经堕化的事实。”
卓真茨说道:“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无论换做是谁,当时都只能选择杀死皮欧侃。”
“维匝虽然莽撞了些,但不是无脑。这件事情,他一定可以理解。”
卓真茨打开锅盖,蒸汽在上方铺开。
“呼!”
萨雫终于放下心来。
“怎么,你好像很担心?”卓真茨转过身来。
“嗯……那可是赫西学姐喜欢的人呢!虽然我一直都觉得他不会是凶手啦。”
“怪了,人家不是都说了不是情侣了吗?”卓真茨苦笑,“你们女孩子果然很喜欢八卦这种事情。”
“什么叫这种事情啊!两个人互相喜欢是很美好的事情诶!”
萨雫偷偷瞄了一眼卓真茨在台前忙碌的身影,嘟起了嘴:“反正卓真茨哥哥也不懂,钢铁直男!”
“好,我确实不懂!”卓真茨抬起手表示投降,“我懂的是如何把这条鱼给炖好。”
说完,他便端着一锅鱼汤来到了桌边。
香气很快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溢开。
“这,这么快就炖好了?”萨雫惊道。
卓真茨打了个响指,一缕赤色的魂像是火花般闪烁了一下:“有的时候,魂还可以这么用。”
“这样啊!卓真茨哥哥的魂可是火焰呢!”萨雫恍然大悟。
“说火焰也不准确,不过随便了。”卓真茨又回到了灶台跟前,开始切菜。
耳边传来菜刀在砧板上有节奏的磕碰声,卓真茨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陆维耶,军团的修魂班第一任教官,手下曾经教出过拉斯奇这样的人才。
那个时候,他在军团中声名远扬,在至寒的面前可谓是炙手可热。
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人物,竟然选择了背叛。
当然,他做的事情匪夷所思。
仅仅是偷取了一部分档案资料,便能被定性为叛徒,过往功劳一笔勾销,毫无回转余地,引来石墙对他长达十多年的追捕吗?
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除非,那部分资料是极为重要的,重要到了军团必须这么做的地步。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出现在了伯加城。
这里,可是石墙要塞的控制力最强的地方。
这种愚蠢的做法不符合那个人的机敏的行事风格。那么,最大可能性就是,他同样有理由不得不这样做。
那个理由会是什么呢?
可恶,石墙这块的事情我还真没怎么接触,看样子是在南方的前线待太久了,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嘭!”
这样想着,他不自觉地用了些力,结果一刀把砧板给劈成了两半。
“怎么了?”萨雫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地一愣。
“这板子质量不大行。”卓真茨把变成两半的砧板扔进了垃圾袋。
“滴滴滴!”
台上的传讯符响了起来。
卓真茨快步走了过去,接通了传讯符:“是我。”
“卓真茨,我有话要与你讲。”
对面,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狄伦娜……”卓真茨的语气波澜不惊,却似乎染上了一层霜冻,“你跟我有什么好讲的?是帕特雷拉让你这样做的么?”
“不,是我的要求。”狄伦娜的声音有些迟疑。
“要求?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为了不让萨雫听到,卓真茨走出了屋子。
“好吧,这是个请求。”狄伦娜的声音低了下去。
卓真茨久久没有说话。
“卓维匝的事情还没有查个明白,我没空理会你的事情。”他缓缓道。
“我的事情?不,卓真茨,这是卓家的事情!”狄伦娜的声音尖锐了起来,“哪怕卓家被琴贡给吞了,你也不在乎吗!?”
“你也配说卓家?”一股火气窜上卓真茨的心头,“这不正是你期望的吗?”
“不!这是……”狄伦娜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卓真茨仔细一听,发现还能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萨雫。”卓真茨推开了门,“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萨雫正一脸幸福地喝着鱼汤,也没有在意。
毕竟,卓真茨这段时间出门可谓是相当频繁,无论是与军团有关的,还是与卓维匝有关的……总之,他手上的事情很多。
“慢走!”她挥了挥手。
卓真茨离开了屋子,然后叫了一辆出租马车。
“您去哪儿?”车夫显然是刚刚吃饱喝足,身上散发出一股酒气。
“南一区,紫都大街。”
“啥?”车夫一惊,“我这车没有牌,进不去紫都大街啊。”
“到大街的口子上就行。”卓真茨说着,掏出一块银石,“我赶时间,越快越好。”
“哎哟!这可真是……”车夫看见银石,眼睛都发光了。
他在东二区转悠一整天,都挣不到这个钱。
再瞧瞧这位,开口便是紫都大街……谁都知道那地儿住的是些什么人,这位也八九不离十了啊。
“您坐稳!”车夫狠狠地连抽了马匹四五鞭子,那马撒开蹄子便冲了起来。
要知道,平日里他可舍不得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