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鲜血军团的飞艇降落在了普利森！？”
得到这个消息的唐绒勋士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
“是的。”侍从低着头。
为什么？难道他们已经抓住了陆维耶？
那个被军团通缉了十余年的家伙，怎么会就这样翻车了呢？
明明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用收集到的证据将至寒一军，结果这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就……
不行，得冷静。
唐绒做着深呼吸，围绕着桌子来回转圈。
虽然鲜血军团的确行动了，但陆维耶就未必会因此失败。他是个狡猾的人，肯定还有什么办法。
不如说，唐绒打心眼儿里希望陆维耶还能有办法。
毕竟，如果陆维耶落网，他也就危险了。
至寒只需稍用手段，就能知道唐绒泄露了那场会议的情报。
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完蛋了。
虽然唐绒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疏导，但他此时毫无疑问是后悔的。
他小看了石墙，小看了隆哲度。
他没有料到，隆哲度的行动竟然如此迅速，快到了不正常的程度。
……
坏了。
当看见鲁赫冉的一瞬间，陆维耶便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入一个死局。
为了躲避识魂珠的探查，那就必须伪装自己的魂，因此必须戴上假面。
但是这样一来，鲁赫冉只需一眼便能找到自己的作品。
显然，隆哲度对此次的突击行动有着十足的考量。
……“我要好好瞧瞧，那个老混蛋会是什么表情。”鲁赫冉走下了空艇的舷梯，扫视着眼前排成长队的人们。
“呵，会被他利用，说明你也是一把年纪却天真得不行。”
红色的披风在身后飘动，一身黑色链甲的隆哲度也走了出来。
而他的手上却还端着那只钢制茶杯。
鲁赫冉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早在三十年前，我就已经抛弃了这种天真。”隆哲度无视了他，望着前方，继续说道，“所以，今天我才能在这里，彻底封死他的路。”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一抹狠厉。
部下们都很惊讶，因为他们从未在这位副将的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
鲁赫冉也愣了片刻，随后才转过脸去。
“因为那件事情而偏执了三十年，说明你也是个天真的家伙。”低声说了一句。
隆哲度已经来到了关卡的附近。
“报告大人！所有人的都已经通过了第一道检查，现在正在等待放行！”一名军官向隆哲度行了一礼。
“放行？”隆哲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从现在起每个人都会接受识魂珠的检查，放行是在这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副将大人的出现，让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一股紧张感不仅在民众之间，也在鲜血军团的士兵之间蔓延。
这里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
“从黑天鹅堡来的消息真的可靠吗？”鲁赫冉问道，“话说，远在帝都的至寒御殿又怎么会知道陆维耶出现在了果夫特，而且还是普利森这么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镇上？”
“不要怀疑那位大人的手段。”隆哲度望着前方接受检查的人群，没有多说。
事实上，隆哲度也不知道至寒是怎样在半天的时间里就确认了陆维耶的行踪的，明明在此之前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鲜血军团的通缉令就没起到过什么作用。
那只能说明，至寒并非对陆维耶的神出鬼没无计可施，他只是没有打算去查而已。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突然就查了呢？不仅查了，还这么快地就下达了追捕命令，而且是从黑天鹅堡直接向他这个石墙的副将下达了命令。
难道陆维耶做了什么，惊动了至寒？
会是什么呢？一个是潜逃多年的通缉犯，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御殿骑士，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啊。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人群突然一阵骚动。
一团团的烟雾在上方炸开，引得人们惊慌失措。
烟雾很快散开。
鲁赫冉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陆维耶。”隆哲度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他无路可走了！”
负责封锁关卡的士兵们立刻行动，他们就像是预先排练过一样，在人群的外围重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如此一来，陆维耶便无法通过制造混乱来趁机溜出这片区域。
然而，烟雾之中突然闪烁一道银色的光芒。
紧接着，烟雾被冲开，一杆被魂气包裹的长枪直飞而出。
所到之处，鲜血军团的士兵们全都被强大的冲击给掀翻在地，甚至还有人飞了出去。
站在舷梯上的隆哲度看见这一幕，神色顿时一变。
“艾梭里佩！”
十字刃的枪尖，他绝不会认错。
而后，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纵身跟上，士兵们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从这条被飞行的长枪所打开的通道中窜了出去。
“啪！”
老者伸手便召回了长枪，紧紧握在手中。
等到士兵们回过神来，纷纷端起燧发枪的时候，他已经绕到了停在关卡处的三艘空艇的后方。
陆维耶很清楚，在这里和对方硬来没有任何好处，何况隆哲度已经亲自到来。
就算能够对付这些士兵，也没有把握能对付那个梯形脸。
趁着士兵们装填弹药的时机，陆维耶迅速地来到了一艘空艇的入口处。
这下子，连鲁赫冉也能看得出他打算做什么了。
“他要跑！”
“射击射击！”军官大吼着下达命令。
鲜血军团的士兵用最快的速度装填完毕，然后再次进行了一轮齐射。
可是，陆维耶已经进入了空艇。子弹打在空艇的外壳上，留下了许多的凹坑，但也仅此而已了。
眼看着空艇缓缓升空，鲁赫冉气得直跺脚。
空艇内，陆维耶将动力杆拉到了顶，然后向着窗外瞥了一眼。
地上的鲜血军团也不再射击，看样子是放弃了。
这么下去应该是逃不远，石墙的追击马上就会到来，得想办法把手上得到的资料传达给加瓦特，这样哪怕是跑不出去……
“轰！！”
突然，一声巨响从后方传来，整个空艇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陆维耶及时抓住舵盘才没有被甩飞出去。
回头一瞧，他惊讶地发现空艇的尾部竟然被击出了一个窟窿。
滚滚的浓烟从破损的部分溢出。
是什么东西？
陆维耶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隆哲度。
舷窗外，深绿色的光芒闪过。
一柄由魂力具现而成的巨斧斩向了空艇的侧翼。
“嘭！！”
飞艇左侧的翼板被齐刷刷破坏，仿佛就像是切菜一样简单。
失去了平衡，空艇开始剧烈地摇晃，与此同时开始缓慢地下坠。
“不愧是副将大人！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副将大人出手呢！”
“太强啦！”
虽然士兵们并没有看清隆哲度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爆发出一阵彩虹屁。
“快抓住他！”一名军官下达了命令，鲜血军团众士兵立刻呈合围之势冲了上去。
空艇坠落的地点很明确，他们完全有把握在空艇落地之前就完成部署。
隆哲度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中的空艇。
“虽然结果证明了这次行动的正确，但我还是觉得……”鲁赫冉犹豫着说道，“出动三艘空艇和近两百名士兵，对整个小镇进行封锁，还有你副将亲自出马，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隆哲度瞥了他一眼：“哼，他好歹是个有些境界的俢魂者。如果不是提前部署，这些士兵甚至无法让他放慢脚步。”
他端起手中的茶杯，打开杯盖，送到嘴边，却又放了下去。
“……而这些，是我为他准备了快十年的，一场盛大的围剿。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亲自来见证这一刻呢。”
……
卓真茨抬起头，立刻便看见了下坠的空艇。
所料不错。
现在，他站在普利森中心的广场上，这里到处都是一脸惊慌的民众。他们不少人都聚集在一起，情绪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卓真茨已经听到了很多次“鲜血军团”，“石墙”，“副将”之类的字眼。
从人们的话语中，他已经差不多推断出了当前的情况——石墙事先就已经对普利森实行了封锁，隆哲度亲临普利森，指挥对陆维耶的抓捕行动。
那个在天上冒烟的飞艇多半就是陆维耶搞出来的名堂。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觉得很危险啊！”
毕毕藏在陆维耶的上衣中，仍然在喋喋不休。
“危险什么？”
“我感觉到主人的反应！就在前面！”毕毕说道。
“鲁赫冉也来了？”卓真茨愣了一下。
“他一定会把我扔进熔炉！我们还是绕道吧！”毕毕连声音都在抖。
“我本就是为了陆维耶而来，怎么可能绕道。”卓真茨根本不理会毕毕的哀嚎，径直向前走去。
“你疯了吗！如果你说的那个陆维耶现在真的被那群人围攻，你就这样跑过去不得先跟他们开战啊！？”毕毕叫道。
还没说完， 就有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把他从上衣里头给掏了出来。
“哎哎哎，你干什么！”
“你可以离开了。”卓真茨头也不回，“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你的职责范围了。”
“你叫我去哪儿啊！”毕毕急得上下翻飞，引得周围人都惊讶地驻足。
“不想被你那个主人扔回熔炉重造，就随便去一个地方。”
卓真茨不再理会身后的毕毕，他的心中已经燃起了一团火焰。
这一天终于来了。陆维耶，终于找到你了！
杀死维匝的凶手。
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所以我会听完你的理由，然后亲手替维匝报仇。
是的，亲手。
自从收到那封通知卓维匝死讯的信开始，从头到尾，卓真茨都只有这一个念头。他要找到陆维耶，只是想要听凶手亲口说出原因，从而解开心中的疑惑罢了。
听完之后，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人。
卓真茨已经能看见镇子外围聚集的人群，还有为数众多的，身着统一军团制服的石墙要塞官兵。
他停下了脚步。
抱歉了，沃夜西。
我和你达成协议，用陆维耶的情报交换你保护萨雫。你做到了，我也应约用飞讯向你传达了有关陆维耶的消息。
但是，在此之后，我有自己的考量。
卓真茨压低帽檐，遮住了容貌，缓缓地向镇子外围的方向走去。
沃夜西，你和陆维耶的关系，实际上远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是的，你和他，并非单纯的“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你也不仅仅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我早就知道你的谎言。
卓真茨望着前方的关卡，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那一天，维匝找到了你。而在那之后，陆维耶就出现了。
他杀了维匝，可如果要隐藏自己不被暴露，最好的方式应当是杀死所有的目击者。
但他却偏偏是击晕了你。
这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何况是对陆维耶这样在军团眼皮子底下潜逃十多年却安然无恙的人物来说，这就跟显得不合理。
他不该给自己留下任何的破绽才对。
只能认为，维匝与你的碰面触及到了什么，而那是陆维耶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去掩藏起来的东西。
沃夜西，你才是关键。
因此，卓真茨布下了一个陷阱。
他的目标不止是陆维耶，还有沃夜西。
只是在伯加城，他断无可能对动手，才决定利用“陆维耶的情报”，引沃夜西自己来寻。
然后，在恰当的时机将这一老一少全部控制住，逼问出这一切的缘由。
只能这么做，只有这样，我才能说服我自己，至少我知道维匝到底为什么而死。
卓真茨站在人群的后方，没有贸然就进入鲜血军团的视线。
作为曾经的第四军团的副军团长，现在的跨行省通缉犯，很快就会被人认出来，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他不想把其他人卷进来。
怎么办？
他观察着四周。
嗯？
忽然，卓真茨的目光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间房屋。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矮平房，墙粉大面积剥落，布满了斑驳和凹痕。哪怕是在这朴实无华的小镇上，它也显得过于普通。
但吸引卓真茨注意的并非房屋。
而是在屋顶，有一个不安分的身影。
……
眼看着下方一片混乱，加瓦特挠了挠头，露出一副嫌麻烦的表情。
早在进入果夫特地界的时候，年轻的御殿骑士便以拜访一位要人为由，支开了一路同行的朱暮维等人。
按照计划，陆维耶会在普利森把手上的情报交给他。
没想到的是，石墙的行动实在太快，小镇已经被把守了起来。
全权负责这次行动的加瓦特，在刚刚进入果夫特的时候便收到了隆哲度发来的消息，说是发现了陆维耶的行踪。
并且，隆哲度并没有询问加瓦特的意见，只是出于对御殿权威的尊重而发出了通知。
这意味着，有人能够替隆哲度做主。
这个人甚至可以越过加瓦特。
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至寒了。
加瓦特着实想不到至寒是如何能够得知陆维耶的所在的，明明在过去的数年里，鲜血军团对陆维耶都束手无策，怎么突然就……
如果陆维耶被抓住，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多想无益，计划已经被打乱，接下来的只能是随机应变。
“啧，如果有可能真的不想穿这个啊……”
加瓦特打开了身边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件鲜血军团的制服。
这正是为了以防万一，进行特殊行动而提前准备的伪装。
他推演过类似的情况——陆维耶可能被捕，无法直接得到情报，必须亲自混入石墙要塞的监狱与老人接触。
所以他提前做了准备。
加瓦特执行过太多潜入和暗杀的任务，对此他早已是轻车熟路。
不过话说回来，石墙要塞的这身衣服是真不好看。
这个隆哲度还真是老年人审美，明明全黑的比较帅，却非要在披风里面弄个红底，看上去不伦不类……
要不是为了这事儿，我还真是不想牺牲我的美学啊。
加瓦特在心里抱怨一番，但还是穿上了这身衣服。
他再次回到屋顶，观察着情况。
陆维耶的空艇被击坠，虽然那些士兵像疯狗一样冲了过去，但隆哲度本人还未立刻行动……嗯，如果赶在之前找到陆老先生，那就没问题了。
他的速度可比那些士兵要快得多。这个距离，最多也就是一次驭风的事情。
加瓦特做出了判断，转身便要离开屋顶。
然而，这时候他却停下了动作，然后缓缓举起了手。
一支枪管正顶在他的后脑勺上。
“军官先生，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卓真茨沉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