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夜西呆呆地望着安凛。
尽管铠甲的大小已经尽可能地贴合她纤细的身形,但看得出来作为骑士们的制式装备,它与少女并不十分相称。
但怎么说呢……在其他的卫教骑士身上,那象征着威严与强大的深红色雕花纹饰铠甲,在她的身上竟然多出了几分优美。
安凛将头盔捧在身前,亚麻色的长发盘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
耳边的几缕发丝垂下,一对莹蓝色的耳坠掩映其中。
这是沃夜西头一回看见安凛这样的打扮。
然而,他并不觉得奇怪。
尽管无论是谁,都会在第一眼便认定翩翩裙摆更适合安凛·康菲亚,但当她真的穿上这样一副铠甲,竟然也足以夺人目光。
“呼,好热。”
安凛抬起手,在面前轻轻地扇了扇。
这无比实在的发言才总算让沃夜西回过神来。
“安凛,你真的是瞒着安东神棍行动的?”沃夜西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嗯。安东叔叔是认真的,他甚至动用了圣所的卫教骑士们。”安凛说道,“我只能这样做,才能在这里见到你。”
原来如此。
安东的打算是派出卫教骑士将自己拦下,并带回伯加城。
而安凛,伪装成他们中的一员,然后顺利见到了自己并完成截胡……
等等等等,这操作……还是安凛·康菲亚吗!?
某种意义上,这是违背了圣廷的意愿,与她作为蓝衣的立场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啊。
“安凛,你这是来真的?你这身铠甲不会是从圣所偷的吧?”沃夜西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更像是赫丝奈会干的事儿……
“阿西,我的做法,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以置信吗?”安凛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转头望着他。
“呃,倒也不是……不过实在要说,呃,的确有点儿。你看你……我意思是……”
一直没有发话的贝多里忍不住道:“嗨,你瞧瞧,人家这才叫手段!出其不意嘛,那个神父肯定想不到。”
“但是……”沃夜西欲言又止,“安凛,刚刚梅特兰跟我说,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因为我的缘故,圣廷方面的态度牵连到了你……”
安凛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无论是药管局,神皇,还是卓家的事情,都不是因你而起,你只是被卷入了。”
她侧过脸来, 望着身边的沃夜西。
“而这一次,你决定做出这个选择。”她轻轻笑道,“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我肯定会支持你。”
听了这话,沃夜西老脸一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面对梅特兰说的那些话,什么“安凛肯定不会阻拦我”之类的,的确是他毫无根据的推论。
真的让他分析一下为什么“不会阻拦”,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安凛,刚刚跟梅特兰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啊。呃,别在意,那是我随口……呃,怎么说来着,口嗨!对,是我口嗨。”
沃夜西想到了自己新学的流行词,马上拿来用。
“是这样吗?”安凛反而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我还蛮惊讶的,你居然说出我的想法了。”
她越这么说,沃夜西越不好意思。
那句话,现在想想可真是自以为是啊。
“我在想,‘阿西这么肯定啊,料定我不会拦他啊,他是不是已经看出我假扮成骑士了啊’这样。”
安凛抿嘴一笑,然后提起缰绳,马儿也加快步伐,行至沃夜西的前方。
“我……”沃夜西挠着头,望着少女翩翩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
贝多里来到他身边,说了一句:“我终于知道你小子这嚣张脾气是怎么来的了。”
“怎么来的?”沃夜西对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有些懵。
“惯的。”
“啧,随你怎么说。”沃夜西愣了片刻,然后丢下一句话,自顾自地迈开步子。
他感到有些窘迫。
因为他意识到——“安凛肯定会支持我”,这样的想法产生的根源其实和贝多里说的大差不差。
惯的。用另一种说法那就是,长久以来,沃夜西都在无形中享受着一种特殊的照顾。
这让沃夜西的潜意识里总是认为:“她支持我,那不是当然的吗”。
我凭什么这样认为?
我,又能拿出什么,回报她的这份照顾呢?
在通往石墙要塞的路上,在这条被暮色染红的林间小路上,第一次,沃夜西开始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且前所未有地清晰。
…………
普利森,这个位于果夫特边界地带的小镇,经历了绝不平凡的一天。
当石墙终于解除对小镇的封锁的时候,人们都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过了半辈子。
镇中心的广场,石墙的士兵们陆续撤离。
不少居民满脸愤慨,有的向着这些不速之客比了一个粗鲁的手势,还有的是连连咒骂以表达不满。
当然,这都在士兵们看不见的地方完成的。
“我本来就是赶着送个货,摊上这事,我容易吗我!”
靠近关卡的地方,一名鼻青脸肿的男子坐在路边,嘴里不停地嘀咕。
他正是先前那名被魂术操控,在石墙的部队实行封锁的时候跳出来扰乱现场,从而替陆维耶吸引了注意力的倒霉蛋。
很不幸,他被打了一顿。
很幸运,他只是被打了一顿而已。
这名男子摸了摸肿起的右脸,又骂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一阵风吹来,他的面前飘过一张陆维耶的画像。
这种画像到处都是,张贴在镇子的各个角落。
“什么通缉犯,狗屁!哪个通缉犯脑子长包了往这儿跑?这镇上一共才多少人,能藏得住才怪。”
妈的,说到底,要不是因为这个通缉犯,我哪会碰上这种倒霉事?
男子越想越气,站起来一脚将画像踢得远远的。
“你说你好好的跟鲜血军团作什么对呢?”他指着越飘越远的画像,好像在和那上面的人对话。
“你再跑,能躲得了军团的追捕?”
“你……”
“呼——!!”
疾风扑面,男子话未出口就被风给灌满了喉咙,差点儿没站稳。
怎么回事!?
一眨眼的功夫,他发现周遭地上的垃圾被卷上了天,顿时让这条向来脏乱的道路变得无比清爽。
几乎所有的行人都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能抓住的东西来稳住身体。
怎么会刮这么强的风?
普利森紧挨着那片森林。再强劲的风,越过那茂密的树干枝叶,都会变得无比和煦。
男子很清楚,他从出生就在这里。
“啊!打起来了!啊!打起来了!”
伴随着一阵叫喊,一张会说话的“脸”从他的面前飘过。
“……不行,太危险了!那里不能去,卓真茨那里不能去……那还能去哪里?回主人那儿?好,就这么办!宁愿被扔进熔炉,也不能去卓真茨那里,那里太要命了!”
这张“脸”大声地自言自语,也不在乎究竟有多少人看到了它。
我这脑袋该不会被军团的人给打出毛病来了吧?男子仍然在思考。
否则怎么解释刚刚看到的幻觉?
还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第二阵劲风已然到来。
从这里向西南方向看——那片森林的上空,夕阳的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人们都驻足,无声地望着这片奇景。
那是十道橙红色的印痕,燃烧着,以不逊于夕阳余晖的耀眼光芒抢夺天边的云霞。
那是野兽的爪痕,撕扯着天幕。
这时,所有普利森人都意识到,这绝不平凡的一天还没有结束。
……
卓真茨的双手交叠于身前,十指指尖缠绕着魂气,橙红色的魂如同旋风一般飞速旋转。
他的周围已经不是森林,而是一片空地。
空地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树木都已经化为焦炭。
炽狼以极限之境驭使魂力而产生的高温,在瞬间便让这片植被生命变成了基本物质。
所以,毕毕的选择是对的。待在这里,无异于被扔进熔炉,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另一边,加瓦特站在树梢之上,感受着自那上空传来的威压。
“炽狼吗……头一回遇见这么难办的人物。”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就在一分钟之前,猎人以子弹编织成一张天网,让这头野兽避无可避。
但,野兽的利爪超出了他想象的锋利,在片刻僵持之后便扯开了猎人的网。
子弹的轨迹,就这样被这股炽热的魂力给抹得一干二净。
这便是炽狼的实力。
加瓦特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低估了对方。
卓真茨,弓系魂武的使用者?呵呵,这可真是容易误导人啊。
说到弓系的魂武,人们的固有印象便是张弓搭箭的那一把“弓”,无非就是用魂做成的一把特殊的“弓”罢了。
可那是没有被开发完全的“弓”。或者说,是还未到达那个境界的“弓”。
因为,一旦到了【极限】这个层次,魂武作为一种“武器”本身的概念就几乎消失了。
极限境界的俢魂者,他们的魂武根本不局限于形状或是功能。
而是一种“化身”,一种体现自我的力量的具象化。
所以,当网被撕破的时候,加瓦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魂武?那只是前菜而已。
无论卓真茨用他的魂武射出的箭是多么密集,多么致命,看上去又有多么壮观,终究只是前菜。
换句话说,试探,才刚刚结束。
此刻,悬于头顶的十道利爪,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在伯加城,杀死那个代号为“暗魇”的小孩的,就是这个吧?”加瓦特的声音经由魂力加持,远远地传到了卓真茨所在之处。
“你知道他的身份?”卓真茨望着加瓦特所在的方向。
“暗魇,钥的成员。”加瓦特耸了耸肩,“以御殿的权限调动资源进行调查,还是不难的。”
卓真茨面无表情:“没想到在当前状况下,你会突然提起这个。那我姑且也说一句,既然你做了调查,那是否相信我并非杀死狄伦娜的凶手?”
“我甚至相信,包括你的胞弟卓维匝的事情在内,你都是因为无奈才走到这一步的。”加瓦特说道。
“……”
卓真茨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作为御殿亲自出手阻拦我的理由又是什么?果然还是为了维护那位大人的权威吗?”
卓真茨并不想多费口舌,但他也的确想知道加瓦特参与进来搅这趟浑水的理由是什么。
“你说至寒先生吗?”
“否则还有谁?你曾在至寒御殿的门下进修,并且正是他推荐你加入御殿会议。三年前,一位天才横空出世,有关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御殿骑士的新闻举国皆知,所以我想这大概不是什么秘密。”
没想到,卓真茨作为前线的将领,居然也对宫殿之事如此了解。
外界的传闻果真不靠谱,他绝不是一个只知道打仗的武夫。
“有一点你说对了,的确是与至寒先生有关。”加瓦特吹了吹额前的刘海。
“不过我也不是为了维护任何人的权威。说实话,在这里遇见你,原本就没有在我的预想之中。”
加瓦特继续说道:“你与我在普利森碰见,这真的是一次偶然。原本相安无事,但是实际上你我各自的计划里都有一个绕不开的冲突点。”
卓真茨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也很想知道,既然加瓦特并非为了抓捕自己这个被通缉之人而来,那么他们二人之间的战斗还有什么理由呢?
”……陆维耶老先生。”
卓真茨一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你认识陆维耶?”
“是的,并且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加瓦特的话出乎卓真茨的意料,但转念一想这又让他的行动变得十分合乎情理。
伪装前来普利森,避免与石墙要塞接触,出手阻拦我……如果这一切的前提是为了“保护陆维耶”,那么这都说得通了。
卓真茨长出一口气。
“真遗憾。”他摇了摇头,“看来,我们必须有一个倒在这里了。”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最后一件事情。
加瓦特把这些本该是秘密的事情告诉自己,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会让这些秘密走出这片森林。
这是不死不休的信号。
卓真茨心中最后一丝忌惮消失了,他的双眸之中,烈焰愈盛。
夕阳已经有半边没于地平线,天空铺着一层血红。
但森林上空的十道印痕,散发着强烈的光亮,仍然维持着仅仅属于这片区域的白昼。
加瓦特不再继续仰望它,而是低下头,就像平常那样,吹了吹枪口。
枪身两侧红色暗纹,开始蔓延。
“【十炽】。”
卓真茨的十指缓缓地舒展开,然后放下。
他的指尖在空气中留下十道淡淡的影子,那是原本缠绕指尖的魂被拖曳而形成的轨迹。
这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看上去只是把交叠于身前的手放下而已。
但下一秒,空中那熊熊燃烧的十道印痕便裹挟着无可匹敌的威压降临于这片森林。
热浪滚滚袭来,数不清的树木被这股劲风给扯断,断枝和树叶被卷起,却又在飞往某一个高度的时候突然间化为了粉尘。
那是澎湃的魂力所带来的恐怖高温。
炽狼终于挥出了它的双爪,仅仅是为了消灭那一个站在树梢之上的黄发青年。
加瓦特以魂力护身,那围绕在他周身的红色屏障,在这片充斥着炽热气息的空间内显得微不足道。
他抬起手臂,感到皮肤传来被灼烧般的痛楚。他猜,很快他的衣服就会开始燃烧了。
不过,我不需要等到那么久。
加瓦特的手中,原先的单管手枪已经不见了。确切地说,它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枪身比之前延展了三倍的长度,并且,枪口由原先的圆形变化为了三角形。
侧面依旧是两道暗红色的波浪状条纹。
而第三道,正伏于枪身的上沿。
“【风弹·狙心】。”
这一次,枪口不见任何的微小粒子。
射击,毫无征兆地,便已经结束。
只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在空气中,有那么一道笔直的透明线。
而在十炽即将落在大地之上的前一秒,因高温而扭曲的景象让这条存在于半空中的线更加容易被辨认。
那是一颗透明的子弹飞过的痕迹。
并且,这颗子弹,在已经笼罩这片森林的橙红色魂气之中撕开了一条通路。
卓真茨当即神色一变,立刻抬起手臂。
“轰!!”
与此同时,悬于天际的利爪终于落地。
炽焰犹如风暴,吞没了这片区域内的森林。
然后,是扬至数十米高空的尘土。它们就如从地下涌现的喷泉,又如倒流至天空的瀑布。
大概五秒钟后,它们才在重力的牵引下淅淅沥沥地回落至大地。
一场“土雨”。
失去了森林的遮蔽,地表裸露出来,毫不掩饰地向天空展示它的伤口。
十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每一道,都长达百米。
“咳咳咳……”
烟尘之中,加瓦特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着。
他的所在,是第三道沟壑的边缘之处——正是十炽落地时的中央位置。
这位潇洒的青年此刻就像是一个被扔进煤矿劳作多日的苦工,他的脸上已经全是泥土,而身上的衣服有一侧已经被烧毁,整条左臂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啊,防御果然不是我的强项……但,好歹是躲过去了最致命的那一击,嘶!”
左臂传来一阵刺痛,加瓦特倒吸一口凉气。
他怕自己动作一大,手臂上烧焦的皮肤便会一块一块地脱落。
“啧,身上好像有股鸡肉烧烤的味道……”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甩了甩已经散乱的头发,然后缓缓地抬起右手,抓住胸前的衣服将其撕了下来,扔到一边。
可惜了,这件衣服的设计我还是挺中意的。现在,它只是一件破烂而已了。
加瓦特望着地上那已经被烧一半的衣服,叹了口气。
这么夸张的招式,真是难得一见。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未鸣。
枪身已经变回了之前单管手枪的形态,其两侧的条纹也已经黯淡下去。
不过,这一枪,多少也该有点儿作用吧。
……“嗒,嗒。”
鲜血滴落在地面。
卓真茨抬起手,擦干了嘴角溢出的鲜血。
从手臂传来的痛楚是真实的,这让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显得无比迟缓。
右手,小臂的中央赫然有一个钱币大小的血洞。
卓真茨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侧胸口。
在靠近肩膀的位置,同样有一个窟窿。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还有扣动扳机的余力吗……”他喘了口气,调动魂力以抑制外溢的血液。
在最后的那一刻,卓真茨抬起手臂,试图以魂力阻拦那颗透明的子弹。
但那不是以金属打造的子弹,甚至也不是以魂力凝结而成的子弹。
与卓真茨的十炽相同,那是加瓦特以极限境界驭使的力量——子弹凭借穿透作为杀伤,而加瓦特的这个力量,就是“穿透”本身。
它是不会被轻易拦下的——既穿过了狂暴的炽焰,也穿过了卓真茨的手臂与胸口。
然而,加瓦特必须承认他的这一枪只是“起到了作用”,与原本“杀死对方”的结果相去甚远。
他没有料到,卓真茨居然能在子弹射入手臂的那一瞬间,判断出其致命的轨迹,然后以强大到可谓恐怖的意志力与反应力,转动小臂的同时收紧肌肉,来迫使子弹的方向产生细微的偏差。
这让子弹终于是与心脏擦肩而过。
可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牺牲整条手臂。
“风弹”虽然以“穿透”为特性,但其本身的威力同样不可小觑。在子弹射入小臂之后,其所到之处,周遭的肌肉都被全部撕裂。
在那看似完好的皮肤之下,已经尽是分崩离析的肌肉组织了。
卓真茨看了一眼自己那软绵绵垂下的右臂,眉头紧锁。
虽然可以料到加瓦特也一定不好过,但……猛兽失了一爪,还能对猎人造成威胁吗?
……“猎人有枪,它赢不了。”……
脑海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卓真茨苦笑了一下。
他的眼前闪过了卓维匝的模样。
然而那是一个陌生的卓维匝。他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个头比记忆中高了不少,而且身上还穿着鲜血军团的制服。
说起来,今年,维匝该是二十多了吧?
卓真茨试图想象二十多岁模样的卓维匝,但他想不出来。
刚才那一瞬间的画面,或许只是大脑下意识的一种模拟吧。
因为我想要给已经无法得到解决的疑问一个回答,于是大脑进行了这样的模拟,让我相信……或许,成长之后的卓维匝,就是这样的吧。
“呵,我这是怎么回事。”
卓真茨望着那脚下干枯的地面,突然笑出了声。
我炽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在战斗的时候想这想那,这也太蠢了。
我早就知道,维匝的死已然不可挽回。而我也早已决定,此行的目的就是见到陆维耶,问出一切,然后手刃凶手。
这一路,被军团追捕,被强者阻拦,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我有这个觉悟。
即便站在对面的,是代表这个帝国战力顶峰的御殿骑士,那又怎么样?
猎人手中有枪,猛兽就该夹着尾巴吗?不,那不是猛兽,而是家畜。
“疾风子弹,加瓦特·奎纳多。来试试看,阻拦我吧。”
卓真茨的声音响起,这让加瓦特警觉起来。
见鬼,看来这一枪根本不够致命。这位青年想要站起,但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脱力。
这也难怪,毕竟卓真茨的“十炽”可是抹去了几乎三分之一片森林的锐爪,想要完全躲避是不可能的。
加瓦特在闪躲的同时,几乎用上了全部的魂力来消解降临于头顶的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结果就是,他在短时间内透支了自己的魂。而魂力的减损最终会以体力消耗的形式反馈自身,这导致加瓦特现在觉得自己仿佛被掏空。
“真是……麻烦。”加瓦特撑着地面,总算是站了起来。
既然卓真茨能够这么说,意味着刚才那一击过后,他仍有不少余力。
反而是加瓦特,头一回碰见如此强劲的对手,并且是正面硬碰硬。
这完全打破了他所习惯的“一枪解决”的行动模式,而且与过往那些算得上轻松的刺杀不同,这次的消耗十分巨大……
年轻的御殿骑士早已没有了一开始那游刃有余的心态。
但是,他也绝无退让之理。
今后,与那位大人对立而将要遭遇的困境,可不是一个卓真茨能比的。
对此,加瓦特深信不疑。
再说,史上最年轻的御殿骑士……呵,既然是“天才”,就得担得起“天才”之名才行啊。
加瓦特的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要赢。那是一种单纯的,想要胜过对方的渴望。
“炽狼,卓真茨,我便如你的愿。”加瓦特站了起来,将未鸣在手中耍了一圈,“还是那句话,由我来猎杀你。”
“呜——!”
这一瞬间,狼啸骤起。
加瓦特登时一惊。
当啸声传入耳中,这相隔数百米的距离也不复存在,卓真茨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男人的全身都被炽热的魂之烈焰所包围。
不,这是一只四足的猛兽,正扑跃于半空。
加瓦特的视线与卓真茨相交。
他看到了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