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
沃夜西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给吃了。
但是,浑身上下却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只不过好像是被关在了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内,手脚都伸展不开。
“ 嘁,那个铠甲哥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四处摸索着。
“停手,老子不喜欢被男人摸。”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哈!?
沃夜西一惊,立刻转头观察,结果脑袋磕在了一处硬物上。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是谁?”沃夜西咬牙问道。
“老子叫牙山。”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牙山?
沃夜西忽然想起了自己在被吞噬之前,屋良诺说的话。
……“吞了他,牙山。”……
沃夜西思考片刻也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呵。”牙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不知道?不是天天见吗?”
天天见?
沃夜西知道这个牙山肯定不会是他们商队中的一员,除非他是个隐形人。
而且那怪异的巨口,根本不是人类的样子……
等等,那好像不是嘴……沃夜西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被吞噬前的瞬间。
那更像是一件衣服——一件从中间被打开的衣服。只不过,这件衣服是活的,它主动把沃夜西给包了进去。
沃夜西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副铠甲!”
虽然答案令人难以置信,但长这么大沃夜西也是见过许多稀奇事了,因此语气倒也没有多么惊讶。
一具活的,会讲话的,会自主行动的铠甲。
怪不得屋良诺当时是赤裸着上身,下身只有一条内衬的长裤。
他并不是来不及穿铠甲,而是他的“铠甲”,早就躲在某处准备随时偷袭沃夜西了。
“你是魂武?”沃夜西问道。
像这种超出常识的玩意儿,或许也只可能是俢魂者的专属武器了。
“错了。”牙山似乎早就知道沃夜西会这么说,再次发出了笑声。
这声音在狭小的铠甲内部回响,震得沃夜西耳朵发懵。
“老子才不是那种没有灵魂的东西。”牙山说道。
沃夜西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他知道现在也不是扯皮的时候。
他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不仅如此,这铠甲之内似乎存在某种特殊的禁制,让沃夜西难以调动体内的魂。
“屋良诺为什么让你这么做?困住我,是为了方便他下一步的行动吗?”
“这个啊,你自己看吧。”
牙山话音刚落,沃夜西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细缝,正好与他的眼睛高度齐平。
这样一来,他可以通过这道细缝直接看到外面了。
虽然视野受到一定的局限,但是沃夜西仍然能看到远处营地的状况。
营地被火把照得通明,那些骑马的袭击者正聚集在一起。
而厄多商队的人和克里克佣兵团的人,都蹲在另一边,举着双手。
看样子,已经有许多人被控制住了,抵抗并没有什么用。
但沃夜西有一点想不明白,克里克佣兵团的人数明明数倍于这些袭击者,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缴械投降了呢?
就算是逃跑被抓回来,也不止这么点时间吧。
“屋良诺去哪了?”沃夜西问道。
“能去哪?肯定是被抓了。”牙山笃定地说道。
“什么?”沃夜西皱起眉头,“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这么淡定?难道不应该去救你的主人吗?”
然而牙山却反问了一句:“主人?”
哈?难道……不是?
沃夜西心中疑惑。
“那家伙不过是我的‘食物’而已。”牙山的声音传来。
哈?越来越扯淡了!
虽然沃夜西有一大堆问题,但他还是忍住了。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那些袭击者给解决了。若是商队出了事,大概率是去不成药王镇,那么他接下来的计划将全部泡汤。
啧,看不清那边的情况……
除了距离有些远,前方还有一些树干遮挡了视线。
沃夜西据此猜测他现在应该是位于不远处的那片树林里。
那帮骑马的人大概也是一早埋伏在这里等待时机,否则平原地带,根本没有地方给他们隐藏。
“你找个角度,或者靠近点儿。”沃夜西说道。
“怎么,你还想冲出去救人?”牙山笑道,“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你和那个屋良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沃夜西吐槽道,“还真是什么铠甲配什么人啊。”
“你闭上嘴看好就行了。”牙山说道,“再废话,老子就真的把你给消化了。”
沃夜西虽然对这样一副狂妄自大的铠甲相当不爽,但目前看来牙山并不打算对他不利,所以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倒不妨看看那个屋良诺到底想做什么。
……
被俘虏的人们都已经被带到了营地中央。
显然,这群劫匪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都抓到了?”一名头领模样的人骑着马,在这群被迫蹲在地上的人跟前转悠。
“确认过了,头儿,一个没得跑!”
头领很满意,他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人群,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嗯?”头领立刻皱眉,循声望去。
“给我滚出来。”他的一名手下喊了一声,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入了人群。
除了已经一把年纪,视觉听觉都不好使的厄多以外,其他商队众人早已是惊恐万分,见这人恶狠狠地走来,都连滚带爬地让出了一条路。
在这条路的尽头,屋良诺正盘腿席地而坐。
那劫匪本想二话不说把胆敢出声的家伙先揍上一顿,顺便耍耍威风,但一瞧这个男人身材壮硕,一身腱子肉,心里顿时生了怯。
不过这逼哪有装到一半收回去的道理?
“你再说一遍?”劫匪弯腰,几乎跟屋良诺额头顶额头。
“我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哈哈,你眼瞎吗?我们……”
他正要说话,领头却忽然高声打断了他:“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们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我手上。乖乖配合,还有的活,否则就等着曝尸荒野吧。”
此话一出,胆小的人更是吓得浑身发颤。
“嘁,就是!你就乖乖闭上嘴吧。”眼前的劫匪伸出手,“啪啪”地打在屋良诺的脸上。
“混蛋东西找抽!”
遭受此等羞辱,屋良诺顿时怒而站起,“砰”地一头顶在那劫匪的脑门上,给后者顶了个四仰八叉。
“哎哟妈的!”劫匪吃痛,跌倒在地。
他登时暴怒,立刻便要爬起来掏出腰间的匕首,却忽然感受到一股难以承受的重量将他死死压住。
屋良诺将劫匪压倒在地,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两颗门牙飞了出来。
那头领和其他劫匪见状也是相当惊讶——这种局面下居然有人敢反过来对抗他们!?这家伙难不成不怕死吗?
“妈的,找死!”头领哪能容忍一群已经成了嘴边食物的羊羔挑战他这条饿狼?
他骑着马就冲向了屋良诺,手中的砍刀也已经亮了出来。
但他的砍刀刚刚举到一半,屋良诺忽然蹲了下去,然后一脚踹在马的前腿上。
这一下让奔跑的马失去了平衡,一头向前栽去。
“啊!”头领瞬间被抛了出去,在地上摔了个结实。
失策了!毕竟是常年行走于这片平原的老劫匪,这一下子顿时让他危机感激增。
这一瞬间,他的反应也很快——翻身而起,同时右手已经去摸腰间的枪袋。
“咚!”
但他刚刚掏出的手枪还没端稳,就又被屋良诺一脚给踢飞了。
“还在发什么呆!干掉他!”
失去了武器,劫匪头领也不再顾及面子。他很清楚,有命活才是最重要的。
“来不及了!”屋良诺当然不会给他机会,现在他才是离这个劫匪头子最近的人。
他举起手,握拳。
嚯!这就是他的计划吗……假装被抓,然后来个剧情大反转?
牙山转移到了一个更近的位置,沃夜西将营地内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但很奇怪,以屋良诺的实力,他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啊?直接把这群劫匪全都打趴不就好了?
沃夜西想不明白。
而且,作为圆小队的队长,依里歧为何和其他人一样一直蹲在那里一言不发?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帮助自己的同伴才对吧。
还有那个佣兵团的头子克里克,他不是有枪吗?
这个时候掏枪,带着一大帮子佣兵团的人反击这群半吊子劫匪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砰!”
沃夜西还在思考,营地内便传来一声枪声。
瞧,我就说吧,只要掏枪,那群劫匪全都是靶子……
……“咳!”
屋良诺重重地咳嗽了一下,举在半空中的拳头突然僵住了。
他后背出现了一个弹孔,血液沿着脊背缓缓流下。
什么!?沃夜西也呆住了。
“呼!”
佣兵团的头领克里克吹了吹枪口,然后不紧不慢地将枪塞回了枪袋。
枪声过后,营地内竟然出奇地安静。
无论是商队还是佣兵团……众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他是疯了吗?这一枪的目标难道不是那个可恶的劫匪吗?怎么会打在自己人的身上啊!?
屋良诺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因为无法维持平衡,单膝跪了下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克里克走到了劫匪头领的身边,伸出手将他拽了起来。
“你再慢一点儿,那一拳就招呼到老子脸上来了!”劫匪头领心有余悸,立刻朝克里克大声抱怨起来。
克里克耸了耸肩:“察虎,你好歹也是个头头,这么沉不住气,翻了车难道也怪我吗?”
名唤察虎的男人瞪了他一眼,显然这句话让他很没面子。
“再说我这儿也有几个人折在你手里,你可别抱怨了。”克里克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屋良诺的跟前。
屋良诺抬起头与他对视:“克里克,你……”
“嘭!”克里克抬起一脚踢在屋良诺的脸上,直接将他踢倒在地。
“你给我躺着吧。块头唬人,实际上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头儿!我不明白!”有佣兵团的人大声问道。
“什么?谁在说话?站起来。”克里克转过身,把手放在耳边做了个聆听的手势,似乎是没有听清。
立刻有一名佣兵从蹲着的人群中站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克里克指着他。
“我不明白你在做什么!”那佣兵怒道。
“有什么不明白的?”克里克一脚踩在屋良诺的背上,恰好是被枪打出弹孔的伤口处。
屋良诺疼得龇牙咧嘴。
“他们!这帮混蛋才是敌人!您应该……”
“砰!”
佣兵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窟窿,他的话也戛然而止。
克里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在教我做事?下辈子别操那个心了。”
眼见自家的领头性情大变,众佣兵都懵了。
但在远处目睹这一切的沃夜西可是心知肚明。
这个克里克,背叛了他们。而且,从那个劫匪头头的反应来看,这两个人早就认识,很可能是之前就串通好的。
那么,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克里克不惜背叛他所领导的佣兵团呢?
“带走!”察虎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们便开始驱赶被俘的众人起身,排成队伍向树林的反方向移动。
屋良诺被三名劫匪给随意地扔上了装货物的板车。
队伍缓缓朝远处行进。沃夜西看见,在队伍的最后,赫然是依里歧和甘琳,以及缠着绷带的凡洛尼。
自始至终,都不见这位圆小队的队长有什么动作,而一向内敛的甘琳看上去好像也并不害怕。
只有凡洛尼这位老干员,不安地左顾右盼。
沃夜西意识到,这其中应该没这么简单,或许依里歧另有考量。
“喂,你知道些什么?”沃夜西问牙山。
“老子只知道……”牙山回应,“这个时候该跟上去了。”
说完,沃夜西感觉到困住自己的这副铠甲动了起来。
自己仿佛像是一个傀儡,手脚都在被他人驱使着——比如,此时沃夜西的双腿正被铠甲的腿部所牵引,十分流畅地做出“行走”的动作;而他的手臂,也正如平时走路一般前后摆动。
这是“仅仅”是牙山做出的动作,与他本人无关。
这玩意儿,真的只是一副铠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