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只是做些善后,可没想到莫迁花掉的时间比这一整出闹剧所上演的时间还要多。来时还是当午,现在天色都已经微微泛黄,莫迁终于牵着小男孩儿的手缓步从楼上下来了。原本惊恐万状的小男孩儿脸上,已经带上了一种名为心安的表情。可这种宁静并没能维持多久,在张姨站起身的一瞬间,小男孩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在了莫迁身后。
莫迁攥了攥他的手,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便把他护在一边,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在一番咬耳朵的亲切“沟通”后,小男孩张开双手扑进了操阳雪姐姐的怀里,在某些柔软舒适的地方一通乱蹭,惹得莫迁皱起了眉。
“莫迁,我手都快么的知觉了……”
明明头一次见还被吓得魂飞魄散,再见时,见了那只悬垂着的晃荡着的穿过门板的手,小男孩直接笑得前仰后合在人肉沙发上滚来滚去。一旁的夫人见了,终于安下心来,对莫迁露出一个微笑。
于是,莫迁上前道:“刘女士,我也得和您谈谈。”
“啊?还不走啊,我手都要……”
“闭嘴。话说你们扛个门板下来干嘛,不会拿电锯把大头都卸了?”
“……啊哈哈哈哈哈……”
夫人起身,对莫迁轻点了点头,走到前头上楼。
“刘女士,我想,您大概也已经猜到前因后果了。”
夫人笑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离婚呢?”
“原来是为了小天着想,现在,好像是适得其反了。”
“那为什么不把她赶出去?”
“你该先问问她是怎么进家的。他就是想反抗我,赶出去又有什么用呢,在外面还不是一样。”
“唉……”莫迁轻叹了口气。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直到这种死寂被楼下的轻微骚动声所破坏。
莫迁起身,“我也得和您先生谈谈。”
“你不用帮我争取什么。”
“我知道,但我还是得和他谈谈。”
夫人微颔,起身出门将他丈夫唤了上来。
那位先生一进门,脸上就挂起了灿烂的笑容,爽朗地高声道:“莫迁是吧,哎呀,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随即,向莫迁伸出了手。
“张先生,不用多客套了,我们直入主题吧。”
先生的脸色一度变得非常难看,却转瞬消散不见,又挂上世故的笑容,在桌前坐下。
“张先生,对于您的夫人,您是怎么想的?”
“她啊?她很好,她是一个完美地妻子。年轻的时候,人们都说她是一个丝绸样的女人,高贵,顺滑,又非常贴心。哎呀,那时候,我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追到他,我的竞争者,能从这间书房一直排到小区门口,呵呵呵,年轻时候啊……”
“张先生,我是想问关于您,您夫人,还有张姨的事。”
先生勃然色变,狠狠一脚踢在桌腿上,“***的什么**事都往外说!****的!都是她的错!”先生急促地喘息着,“谁让她把我管那么紧!你知道我,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要符合她的规范,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去符合她的审美!”
你那一套社交辞令,难道还能是她教出来的?莫迁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
“她就像丝绸,对她就像丝绸!死死地勒着我,让我做一个外表光鲜的木偶,让我喘不过气,只能按照她的指示行动!”
哦,那你出轨也是她教的咯。心里这么想着,话却不能这么说,不然非得打一架不可,虽然不见得打不过吧,后续工作就没法开展了,咕嘿嘿……
“那您和张姨又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要带回来让她看!我想看她生气,她,她几十年都是那一副表情,永远符合那个完美地形象,永远压制着我……”
莫迁真想把他一脚踹出门去。他想起一句话:德不配位,必有祸殃。当初为了飞黄腾达,为了成为人上之人就追求人家,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学识和修养根本不能与之相配。不想着沉淀自己,反倒是将罪过归咎于对方的约束,锻炼出一套令人做藕的社交辞令又回到自己的污浊世界……
误了人半生。
“那小天的事,您又是怎么想的。”
“小天……是我没料想到。这一点还是要谢谢你。可我不记得我在家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肯定是那个女人。”
“呼……”莫迁长叹了口气,“张先生,您不会真以为小天光因为这种程度就成那副样子吧?”
先生愣住了,“什么意思?”
“张先生,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喜欢您别介意。您流连歌台酒肆多年,难免有些肾虚体衰,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家是女主人当家,您,是会被扫地出门的,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先生张大了嘴巴,半晌没反应过来,随即嘶吼道:“这谁告诉你的!”
“小天自己跟我说的。”
先生攥着拳头狠狠地砸在书桌上,莫迁都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女人!女人!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小天才十三岁!”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活像一条刚打完一场大架的癞皮狗,转身准备开门,却又回头,以一种近乎央求的语气道,“这件事,请不要外传。”
“请放心,我有我的职业操守。”
他没把门关上,接着,楼下的喧闹声响起,除了“滚”和“快滚”还有“赶紧滚”以外,好像也就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