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声音停止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每每这位朝阳公主来的时候,九曲坊子的东家都很懂事的将那天的排演往后推迟半个到一个时辰。
诺大个北燕京城知道这位公主会女扮男装来九曲坊子听曲儿的可没几个,对东家来说这便是公主对自己的信任,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道理各行各业都清楚的很,更何况这位贵人还是宫中燕帝最宠的那位,便是这份关系想搭上都不容易,东家又何尝不知成这一桩‘人之美’的好处?
这关系可遇不可求,若不是水月姑娘从书院出来后选择了九曲坊子做了自己的栖身处,那东家可还真的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遇到这美事儿,人们都说这九曲坊子的东家祖坟山冒了青烟,要不就是这位积了八辈子德才有了这做梦般的遭遇。
吃了哑巴亏有口说不出自然常见,但在京城,吃了个天大的馅饼不喜形于色的,才是聪明人,东家则正是这聪明人。
对东家的这份心意朝阳公主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每次她来所安排的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位置也与她每次赏的银子对等,那么一个雅座,那样一个离水月姑娘最近也最能感受水月姑娘之处,唐朝阳是很喜欢的。
至于赏给水月姑娘的大手笔,那确确实实的就是给水月姑娘的,九曲坊子别想从这里克扣一文钱。对唐朝阳来说,给自己媳妇儿钱那是天经地义,给自己媳妇儿很多很多花不完的钱更是她这个做相公的该做的事情。
“每次看见你这头秀发,我都很喜。”
唐朝阳伸手,顺着水月姑娘柔顺的三千发丝捋了下来,捋过后,指尖有余香,指缝里,也夹着余香。那黄铜镜中映着水月姑娘的美容仪,不论是唇妆眼妆在水月姑娘这里,皆是极美,可为最美。
“公主……”
“嗯?”唐朝阳在水月姑娘的屁股肉上掐了一把,“我刚说什么来着你是不是又忘了?”
“相……相公喜欢的又哪里只是我的头发呢。”
“这话说的不错,关于你的一切啊,我都喜欢,便是你的**子,我也喜欢。”
“相公这是说的什么话……”
“是真话啊,只要是关于你的,带着你的气味的,甚至是你触碰过的,吃过的,喝过的,便是尿出来的吐出来的和拉出来的,我都喜欢。”
“相公就不要取笑水月了……”
水月姑娘低下头,羞的的不再去看那黄铜镜。
“你是我的人儿,不论是取笑还是捉弄,是调戏还是挑衅,那都是我爱你的表现。”唐朝阳伸出手,轻轻用手掌将水月姑娘的脑袋扳过来正对着她,“你就是我的,此生此世都是我的,谁都别想抢走。”
她说着在水月姑娘那朱红的唇上吻了一下,很温柔,很细腻,不像刚刚在浴桶当中时那般的粗暴。
“相公今天有些粗犷。”水月姑娘双眸晶莹,她呢喃道,“刚刚弹曲儿的时候,相公看我的眼神就很灼热,跟以往都不一样……”
唐朝阳将水月姑娘的脑袋搂进了怀里,爱惜的来回抚摸着。
“可是被我刚刚的样子吓到了?”
“吓到倒是不至于,只是很奇怪,有些好奇。”
“一想到我可能得几个月不在京城看不到你了,当然要粗犷一些,好让你一直想着相公我,一直念着相公我了。”
“什么?相公要离开京城?”
“江湖大比马上就要召开,我老爹命我前去监看,本想着提前一个月走便可以,谁料他老人家非要我再早些日子过去学习学习,不日启程。”
“那岂不是说水月要好几个月都看不见相公了?”说到这里,水月姑娘眼中有泪花闪过,“相公,我舍不得……我不想你走……”
“我又哪里舍得呢?”唐朝阳叹了口气,“但二弟在书院学习正处关键时期,三弟在军中历练脱不开身,四弟吗……那个德性不说也罢,去了也只是会吃喝玩乐,靠不住,老爹每日的事情又那么多,要我不答应,我也不忍。”
唐朝阳将水月姑娘的一只手握在手里,“我终究是做老大的,不替父分忧,也说不过去。”
“那,那就让水月陪相公你去!”水月姑娘抬头,一双盈满泪水的眸子瞅的唐朝阳很是心疼,“我不想离开相公你……还要那么久那么久,只要一想到不能常见到你,我这心,便很痛。”
“宫中那么多人看着呢,带着你去,总要被人说闲话的,”唐朝阳拍拍水月姑娘的小手,“若是出去避暑之类带着你去,被人说了就是说了,反正我也不怕,但监看江湖大比却是老爹交给我的重任,便是我知你是我的贤内助,那帮老东西也会不依不饶的,到时他们再上演一出儿拜倒在我老爹脚下的戏码,先不管老爹受不受得了,反正我可受不了。”
唐朝阳叹了口气,“以后那把椅子是要二弟继承的,真不知他们看着我这个做公主的是要做什么,自己家的孩子成天泡在花坊子里都不自知,都管不住,到头来还要说我个三千不是,也真是有够闲,看样子老爹给他们分配的活计还是不多,他们还不够累。”
说到朝臣,唐朝阳便有一肚子的怨气,他们全身心专注于北燕发展这她是知道的,但这帮老家伙们管的实在也太宽,就连自己要在公主府的池子里养只鹅他们都要说一句‘鹅字谐音厄字,不吉’,有够迂腐,这大概也就是他们看不惯自己喜欢女生做派的原因,说是什么有违天道为常理所不容,感情性趣之事还要跟天道常理联系在一起,那老天爷累不累啊。
“……”
水月姑娘闻言不说话了,她知道唐朝阳的苦衷,更知便是书院的学生也不可妄议朝政,此刻便是不多言。
见水月姑娘不说话,唐朝阳更是心疼,想她跟了自己受过多么大的委屈?当初唐朝阳也在白鹿洞书院学习时,明明是自己主动追求的她,她却要受到书院先生的责难。还好现在负责水月的是陆先生,且她已经从书院毕业,否则不知还要受那帮老古董匪议到什么时候。
想我北燕统一十六州那是有何等兼容并包的情怀,何等海纳百川的大义,在他们身上可是一丁点都没看出来。做朝廷命臣的若是没点开阔的眼界,没点广袤的胸襟那还能让朝政始终涌动着新鲜的血液吗?
“你受苦了。”唐朝阳**着水月姑娘的手,“明明当初我说过,只要你跟了我,保你做梦都能笑出声来的……”
“相公不要自责,水月自从跟了相公后,一直都很快乐。”见唐朝阳眉间染上一股哀伤之意,水月姑娘急忙说道,“只是相公也知道,我这个人耐不住寂寞,也耐不住跟心爱的人分开的时间太长,所以……”她将脸蛋贴在唐朝阳的手心,感受着来自唐朝阳手心处的温暖,“但只是几个月的时间没什么的,我等相公回来。”
“乖。”唐朝阳拍了拍水月姑娘的脑袋,“等相公我回来给你带些新奇东西来,听说这次大比的主办地藏剑山有不少宝贝,到时向他们的掌门讨要一个予你也是极好。”
“相公可不要太让人家为难,”水月说道,“皇上……”
“嗯?”
“瞧我笨的,又说错了,”水月抿嘴一笑,便把唐朝阳给看的醉了,“想相公的老爹心心念念的便是融江湖势力为己用,相公既然说了要替父分忧,也要做到底才是。”
“果然是我的小心肝,就是知道我。”唐朝阳蹲下身子在水月的脸上啵了一口,“我今晚不走了。”
“啊?”
“等你排演回来,我还要你陪我睡觉。”
水月姑娘闻言又是羞红了个满脸,支支吾吾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去吧宝贝,相公在这里等你。”
……
……
那夜过后的第三天,‘朝阳公主’携五百羽林军从皇城南门浩浩荡荡出发,车轮子碾过城门外泥地的时候,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车辙。前夜刚下过雨,泥地便成了泥泞地,却不影响这一队人的出发,那一面又一面上书诺大个‘燕’字的红底黑字旗帜彰显的是这座城的大气,这个国家的光荣。
那夜过后的第二天,唐朝阳携自己的小侍女趁着夜色和雨声打马出城,朝离藏剑山最近的一座水城开去,话是要听父皇的,但如何听便是唐朝阳自己的事。她虽是少女,却有着少男的好奇心,虽是女儿身,却有着不输于甚至超过男儿的武艺,只一把朴刀在手,所谓那个普通的江湖便可一闯。
那夜过后的第一天,燕帝唐霸允了唐朝阳使用替身出发,自己先行一步的请求,并派北镇抚司校尉周作成随行暗中保护,对自己最宠的这个女儿,燕帝所奉行的从来都是‘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并在暗处帮她擦屁股’的宗旨,从不拒绝,从不责骂,从不加罚。
那夜,从九曲坊子水月姑娘的房间内传出的娇叫,一直持续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