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完伏羲说话后,想了半晌。
大概是在揣测伏羲说这话有几分可信,又有几分不可信。最近来柏溪府的人是在很多,到这房顶上的人每隔三四天就要有一个,虽然多数都是被他给劝走了,但总要有不听劝的,总要有人死,总要有人瘸着腿离开。
那人不想在这件事上太浪费时间,但人这么一个接一个的找上来,却也不是什么不该忽视的问题。他都有些疲于应对,当然,除却一个疲字还有畏,他真的很担心范文生哪天脑袋一热惹到了什么不该不能也没资格惹到的人。
“既然能挡在晚辈的面前,前辈对自己的实力肯定心里有很多底,晚辈只是想问范大人一件事,并无恶意,还望前辈给晚辈一个这样的机会。”
“你要先与我说,你要问大人什么事情。”那人道,“这是我做出的让步,我不会说别的,但也请你珍惜我的这次让步,因为我能够让步的时候不多,你说话有些礼,并没有冒犯我,这也是我给你这次机会的原因。”
“喜来阁内的两人,大人为何要带走。”伏羲道,“这就是我想向范大人请求的问题。”伏羲是个很直接的人,既然对方做出了让步,给出了条件,那他就会顺着对方开出的条件迎上去,这很简单。
但凡是活在这世上,总要做出让步与妥协的,伏羲现在只是让自己活得尽量像个正常人,或者像个普通人,按之前他所想,如果她成天以‘神’的视角来看这世间琐事的话,还真没得玩了。
对很多穷苦人或者中产人来说,只是活着这件事,便已经很痛苦了。
“只这一个吗?”那人有些吃惊,甚至想到了对方是不是在耍自己。之前来这屋顶上的人哪个不是要来杀范文生的,今天这个,似乎不一样。虽然看不清那张面具后面的脸,但这语气并不像在骗人。
“只这一个。”伏羲拱拱手,“我去问或者前辈代我去问都可以,我会遵照前辈所说的,站在这条线之外不动,也请前辈快些给我回话。”他说道,“前辈的时间与范大人的时间很宝贵,而在下的世界,也很宝贵。”
那人又瞅了伏羲几眼,点了点头。
“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
伏羲这次用了感官,并未将这件事完全跟自己划开关系。这是关于大师姐的事情,便是要认真一点,至于这一点究竟要在哪里点上一点,他心里也清楚。说到底还是要真的认识认识范文生这个人,要听听他说话,看看他对属下是什么样的态度才能推断出伏羲自己想知道的一些点。
“大人,屋顶上有个人叫我问问你,喜来阁客栈里的人,可是大人您抓走的?”
“是。”范文生依旧啃着西瓜,那副样子在伏羲看来是很欠揍的, 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不回看对方的眼睛,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尊重。看样子这人在范文生的眼里地位并不高,也就得不到范文生的尊敬。
“听说范文生很会在上级面前装龟孙子,看来今天是看不到了。”屋顶上的伏羲喃喃道。
“他想让我问问大人原因,因为什么才将那些人抓来。”那人道,“这个人跟以往来的不同,还请大人给个答案。”
“行脚商人吗,接到密报,可能会夹带私货,本大人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总要带回来审一审,就这个原因。”范文生瞅瞅那人,“我说昊晟,这种总是来问东问西的人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一律轰出去算了嘛,还要来打扰本大人我吃西瓜,真是伤了雅兴。”
范文生的眉间有些怒气,看样子这件事是真的影响到了他吃西瓜,以至于心情都不那么美妙了。
“他是个境界不低的修行者,就这么把人家给打发出去,未免不尊重,我是在为大人着想。”昊晟顿了顿,“大人您在很多人口中的风评并不是很好,最近找上门的修行者越来越多,我也很希望大人能收敛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话可以以德行高之人说,也可以大人来举反例,在下事想让大人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不要糊涂。”
“怎么,找上门来的太多了,所以觉得累了是不是?”范文生将吃到一半西瓜放到一边,拿起桌上的抹布擦了擦嘴。
“没关系,这都是小事,本大人是可以给你加钱的。”范文生随即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掏出了两张,取个数字‘二’,那就给你涨二倍吧,这总行了吧?你呢,做好你的本职就好了,”范文生站起身,走到昊晟的身边,“在我这里一切都好说,是钱是地还是房子,只要你开口,本大人都能满足你,当然,范围仅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等明年本大人升官了,到时候还会赏你的,这个你放心。”
他说着拍了拍昊晟的肩膀,“安心做好你最本分的事情,那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这帮没事就要上门来找麻烦的人,将他们统统赶走就好了,本大人的时间有限,你的时间业有限,不要过多浪费口舌,好吗?”
“大人,我只担心那人的身世背景不凡,虽说实力不如我,但气势却是一点不输我,若真的惹到了七大门派那等存在的话,恐怕……”
一直做替范文生阻客之事的昊晟并不是无所畏惧的,别说是七大门派了,名声大一点的门派他都心存顾忌,而以范文生近几个月来愈演愈烈的作风来看,惹到那等存在的人也快了。
“恐怕什么?不都说江湖事只是江湖事,官府事只是官府事吗,就算是七大门派,也想入世了?纵然皇上想拉拢七大门派那也是看上了七大门派的武力,若七大门派真有人入政的话你看他老人家发不发飙。”范文生言语里颇是不屑,“说到底都是一些村夫类的存在,这江湖敢跟朝廷分庭抗礼吗?不敢吧?不敢那就要好好呆着,只不过是一方江湖而已,皇上肯定要给他们个安稳地方。”
“大人,我的意思是,万一大人所抓的这两个人是大门派照看的,而屋顶的那位小兄弟便是负责他们的,我们就这么将人扣下不归还,也说不过去。”昊晟道,“我只是希望,大人抓人的理由是正当的,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空口无凭口说无据。”
“唉我说昊晟,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磨叽了?当初我把你留在身边可不是朝着你那张嘴皮子去得你知不知道?”
“大人,形势变了,几个月后就是大比,江湖正处在涌动期,那些接佣兵单子的门派弟子陆陆续续都开始下山历练,大人在府内,却有很多很多的人在府外,就冲着这大比两个字,大人近期都该消停些,更何况大人今年的业绩考核决定了明年升到何处,综合这两者,大人都该三思而后行。”
“好了!”范文生猛地拍了下桌子,那西瓜摆放的位置不是很正当,被这么一拍直接掉到了地上,散做了花状。
昊晟只站在范文生面前,不言一语。
“难得的冰镇西瓜,被你这么一说本大人享受的心情都没了,你赶快上去告诉那个人,麻溜利索的滚,柏溪府不是他纳等人能进来的,本大人想抓谁就抓谁,本大人想要谁死就要谁死!”
这些话都被伏羲听到了,这人很猖狂,没一点内敛。是个俗不可耐之人,若自己真见到了,估计要一刀子直接抹了他脖子然后离开,
须臾,昊晟回来了。
“阁下还请回吧,我家大人自然有我家大人的论断,我家大人抓人,审完了,无事自然也就放了,若真的有事,便是放也不得放,燕律上清清楚楚写的是什么我家大人就会坚守什么。”
“人们都说修行者应该有点骨气,前辈,或许您真的没了这个骨气。”
“?”
“当然了,我也没骨气,只不过我是从一开始就没骨气的,不像前辈,竟然在这样的人面前没了骨气,多多少少有些让人失望,”伏羲笑笑,“我还是觉得前辈您不像我这般可以不要脸,怎么就这样了?还真是叫人唏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我已经跟阁下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这就是我的活法,不需要阁下操心。”
“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伏羲耸耸肩,“我就权当信了那肥猪所说的话,不过正如刚刚前辈您跟我说的话一样,我也给前辈一条‘线’,而喜来阁客栈里的那两个人,也正是我的这条线,一旦柏溪府的人对那两个人做了什么,我,也会杀掉他。”
“小娃娃,莫要威胁我。”昊晟冷笑一声,“你既是跟我一样飘零在江湖中的,也该明白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我刚刚说那话是因为我有资本,小娃娃你说这话,可得思量思量。”
“前辈又如何知道我就没有这个资本呢?前辈又如何知道我的资本就不会比前辈您的资本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