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绝望。
站在商场的正中央二之宫,看着手机里发来的指示,心里有些乱。
“来吧,看现在人挺多的,大声说出你心中的爱吧。”
屏幕里显示出了这一行字。
“他究竟……”二之宫抬头环顾四周,偌大的商场,人声鼎沸,水泄不通的人群的欢笑声,商铺的吆喝叫卖声,循环于商场中土味流行乐歌单,在商场的中央汇集,如同一碗材料繁多的乱炖,美味,但是说不出为何美味。
这道美味,名为繁华。
但繁华是快乐者的,忧伤者品尝繁华,只会让内心更加地苦涩。
“他究竟,是在哪个地方看着的。”
被层层叠叠的繁华遮盖视线,他不知道即将吞噬他的黑暗,究竟隐藏与哪一道阴影之中。
“哟,这不是二之宫店长吗,”一楼甜品店里的服务员看见二之宫呆呆地站在商场里,好奇地探出头问道,“又来买东西吗,早上的华夫饼如何?”
“嗯,很不错,客人挺喜欢的,”二之宫强挤出了一个能看的笑容,“多谢啦,我这会儿不买东西,但下次肯定还要麻烦你们的。”
“嘻嘻,毕竟马鹿那个家伙是不睡到12点是起不来的呢,”服务员捂着脸,一脸遗憾地说道,“唉,要是我们家店长也这么宽宏大量就好了,可惜二之宫姐姐你只招男服务生,我又不会做咖啡和蛋糕。”
二之宫熟练地陪笑着,虽然女服务员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店长叫了一声,她也只能不情愿地跟二之宫道了别,回到了工作之中。
就在挥手的时候,二之宫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给你10秒钟,不然你的店就别想要了。”
就在今天下午,在二之宫一如往常地在柜台后面一杯又一杯地做着咖啡的时候,突然有一条来源不明的信息,传到了她的手机里。
“你应该对这两张照片很熟悉吧,二之宫店长。”
信息的附件,是两张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图片。
一张,是她今早举着拳头,即将对隔间里的客人挥下的图片。
另一张,是她抱着女仆们刚改好的新衣服,躺在沙发上,像猫一样翻滚把玩,并且拿着鼻子狂吸的画面。
“你是谁!你怎么拍到的!你是女仆之锤的人吗!”
愤怒的驱使下,店长的打字的手速再次突破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丢掉手里的杯子,三秒不到便用手机打出了这行字。
“不不不,我怎么会是那种傻瓜组织的人,不要侮辱我好不好。”
“你想干什么?”
“嗯,想干什么呢?”
消息突然便中止了, 但二之宫的紧张还没有结束,瞳孔收缩的她,紧盯着因为双手而颤抖的屏幕,焦急等待着那人的回话。
“我就直说吧,我希望你能让莫城囧离开这家店。”
几十秒后,那人回答道。
“什么!”店长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放心,不是让你开除他,而是让你做点事,然后他自己就会走。”
店长龇牙咧嘴的盯着屏幕,她这张生得温柔美丽的脸,她那双朦胧的睡凤眼,还是第一次这样愤怒,这样恐怖。
店长咬着手指思考了一下后,快速地回复道。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我可以立刻去报警!”
“这是个虚假号码,你想追查请自便,”对方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但你应该知道,这些照片传出去,外人会怎么想你们,这还是次要的,重点是你的店员们又会怎么想你吧。”
原本都已经拨号了报警电话的二之宫,却在按下通话键的前一刻动摇了,丢下手机,失神地坐到了柜台后面的圆形升降小椅子上。
“店长?”听到动静的三月转过身来问道。
店长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着,没有说话。
“2号,能帮我拿点纸吗,这里的纸没了。”
“好,马上来!”虽然有些担心,但三月还是没来及问出话就被客人给叫了回去。
然后,很快,黑掉的手机屏幕就再次亮了起来。
“看来你没意见了,那我就说要求了哈~”
二之宫抬起头,一脸黑线地怒视着屏幕上的信息。
“你现在,到一楼去,站到商场的最中央。”
二之宫看着屏幕,一动不动。
“然后,对着所有人大喊,莫城囧我爱你,请嫁给我~”
接着,对面发了两个笑哭的表情。
“这样的话,就算莫城囧那个滥好人想要继续在这里工作,他的家人也不会允许了吧,你说呢。”
二之宫握紧了拳头。
“要是其他人突然做出这种举动可能还会让人觉得奇怪,不过还好,您平时就是这幅模样,大家只会认为您又抽风了而已,真好啊。”
绝望,不是找不到出口。
而是唯一的出口,面向着地狱。
“为什么?”店长颤抖地拿起手机,输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被你伤到心的万千人中的一个,店长,这是你自己的罪孽,自己种的苦果,还请不要怪我哦。”
“你为什么想要莫城囧离职,你和他有什么恩怨吗?”
“搞清楚谁是老大!现在,我说你做,不允许再问问题了!”
也许是刺激到了对方,那人的打字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好好想想,是你的店重要,还是一个店员重要,自己想想吧。”
店长咬着嘴唇,紧握的双手几乎要把手机给握碎。
“店都没了的话,有店员还有用吗!”
这是她的错吗?她做了什么吗?她在心里问着自己。
并不是觉得自己无辜,而是自己做了太多,不知道这究竟是哪件事的报应。
这就是积累的恶所导致的报应吗。
“10。”
现在,她已经站在一楼商场的中央了。
“9。”
明明只是循着天性。
“8。”
回过神来,却已经恶名远扬了。
“小囧……”
“7。”
两颗泪珠,自店长的眼中滑落下来。
“6。”
来瓷之国之后,这是她第二次落泪。
“我……”二之宫流着泪,仰起了头。
她为什么觉得难过呢。
“5。”
“喜欢……”
“4。”
“我喜欢你……”
“3。”
“小囧……”店长张开嘴,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抽噎起来。
“2。”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1。”
为了自己的事业,她要再一次给那个孩子添麻烦吗?
“0。”
咬着牙, 二之宫有希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闭上眼睛抬起了头。
她必须守护自己的店,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但就在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时候,一个从很近的距离传来的,温柔的轻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也喜欢店长哦。”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她面前的这双眼睛告诉她,她没有听错。
那是只要看了一次,就永远难以忘记的,如沐春风般,魅惑却又清澈的,充满魔力的桃花眼。
“小囧?”
一身中性的潮流打扮,比平常帅气不少的莫城囧,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当然,仅限外表。”莫城囧踮起脚尖,有手指拭去了店长脸上的泪水,“店长你这是怎么了,又是哭又是叫,还跑到一楼来了,我看你奇怪都跟了你好久了。”
“莫城囧?怎么可能!”通过商场监控看见突然出现在商场中的莫城囧紫色兜帽,不可思议地说道,“他的定位,他的定位不是已经在力萌town了吗!”
“小囧……我也不知道……”因为莫城囧的突然出现而慌乱的店长,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解释当下的状况,便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莫城囧。
莫城囧点了点头,结果手机,在看了几眼后,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大致算是了解发生了什么。
“店长你这是在干嘛呀……”
莫城囧看着店长嗅衣服的那张图片,稍微皱了皱眉头。
店长低着头,害羞地捂住了眼睛。
“这个视角,感觉像是……监控。”
想到这里,莫城囧的记忆中,瞬间就有一个东西和这张照片链接了起来。
他想起第一天打工那天,在蜗居网吧遇见老朋友的时候,屏幕上一闪而过的那个画面。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一张店里场景的画面,不会有错,毕竟记性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引以为傲的特长了。
“我记得,是15号房,”莫城囧捋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难道说,那家伙黑了犬熊舍的监控?”
莫城囧回忆起小学时候,沙之烬灭在机房教他做微机作业的画面,想当年那个热爱电脑的她,如今也应该成为真正的电脑高手了,凭他的能力应该确实能够做到。
只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他不记得和沙之烬灭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啊。
“店长,现在,15号房的人叫什么名字,有登记吗。”
“完蛋了……”看到莫城囧和店长开始交谈起来,做贼心虚的紫色兜帽男孩赶紧把散乱一地的东西收进包里,删掉了电脑里的所有东西,准备要跑路了。
没错,之前在种种事件中推波助澜,给莫城囧造成了一件又一件大麻烦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旧友,颓废型的宅男帅哥,外号杀只鸡的,沙之烬灭。
“嗯,我看看,”店长拿回手机,用手机里开店的软件查了查后,说道,“叫……沙无忌。”
“这是他哥哥……对了,他还没成年来着,上网吧当然不会用自己身份证!”
“这个人怎么了吗?”店长问道。
“店长,商场有几个出口?”莫城囧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向店长问道。
“唔……等一下,小囧。”
“诶?”
“小囧,等我先喊了吧,他要曝光……”
莫城囧摆出了嫌弃的表情。
然后,店长没有想到的是,莫城囧竟然一下子就双腿并拢跳了起来,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
“小囧?”虽然一点都不疼,但二之宫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脑袋。
“跟这种家伙妥协就会没完没了的!之前的难关都挺过去了,怎么现在这么怂呢店长!”莫城囧竖起手指分析道,“况且,十秒早过去了了,管他暴没暴,现在都轮到我们的回合了!”
“欸?”店长眨了眨眼睛,眼里满是疑惑,“小囧你……原来是机智勇敢型的?”
“我平时看着都很傻吗……”
“嗯。”
“还真就一点也不客气啊!”
莫城囧跑到店长背后,拿无力的小拳头开始在店长身上捶打起来,直接把店长给打笑了。
看到店长破涕为笑,莫城囧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下了,开心地笑了出来。
“那么店长,我来堵大门,你去用人脉发动下别的人来抓下他吧。”
“欸?人脉?”
“他现在肯定准备跑路了,我们当然要关门打狗啦。”莫城囧坏笑着说道。
猎人与猎物的转换,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别看他总是笑嘻嘻的,怎么说也是积怨已久了,就算是狗狗,也是会露出自己的獠牙的。
“不对不对不对,”嘴里慌忙地吐着连珠炮的沙之烬灭背着包,跌跌撞撞地从隔间里跑了出来,朝着电梯的方向飞奔而去,“怎么可能,如果莫城囧在这里,那去那边的那个人是谁?”
在黑暗中被攻击了如此之长的时间,机缘巧合下打破杀只鸡精心布置的棋局的莫城囧,终于要打响属于自己的反击战了。
但与此同时,另一边,单刀赴会的莫城璃了,却在一步步向另一个陷阱中走去。
“啊,有有有,有的。”在听到莫城璃的询问后,一个看上去和妖娆的男性服务员表情浮夸地向莫城璃讲述道,“确实有一个女人,一个挺漂亮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女人,在里面玩着没钱了,现在被店长让人给扣在里面了。”
“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女人?应该是二之宫有希无误了。”显然,二之宫并没有给莫城璃留下什么很好的印象。
“你是她的朋友啊吗?”
“嗯,算是吧。”莫城璃抬起头,看了看店门上的招牌。
“贪欲之馆?”看着这个听上去就不怎么妙的店名,莫城璃往里面探了探头,却只看见了一片的漆黑,门里面只能看到一个黑色墙壁的走廊,想要看清店里究竟是什么,必须要走得更进去才行。
这可以说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了。
但莫城璃可不会因为知道是陷阱就停下脚步。
“既然那个笨蛋店长在里面,为了我的笨蛋老哥,我也只能进去看看了。”
莫城璃活动了一下手脚,做好了随时可以打架的准备。
“破解陷阱最好的办法,就是踩上去。”
莫城璃狂傲地笑着,迈着好不迷惘的步伐,朝着那漆黑的店铺中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