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滴水声回响在长满獠牙状水晶的洞穴内,寂静包裹着这里,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发现这里,这里是曾经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基地。
一个不小的池塘盈盈地浮在洞穴中央,几点蓝色的荧光趁着轻柔的白雾飘洒四落,点织出一塘安宁的繁星。
池塘中央,一个黑发少年踩在没过脚踝的水里盯着面前的棺椁一动不动,良久,他用手轻轻抹开棺椁盖上的冰渣,露出了一张少女稚嫩的脸。
这是他为她做的归宿。
少女静静地躺在冰棺中,一头紫色的长发如瀑铺散开,一身破损的红色长裙包裹着她稚嫩的躯体,胸前紧握着的一朵冰蓝色的花。
四周的白雾变得浓郁起来,飘荡在棺椁与少年周围,一切都变的梦幻一般,一切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的时光。
少年的手轻抚冰棺,眼眸中满是柔情,以及亏欠与不甘。
“师父!我们该走了!”
忽然,水晶洞外传来的声音,把少年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这家伙!
少年有些恼火看向大门,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愧疚地望着她的脸庞。
“我下次再来看你。”
他转身离开,却在踏出水池前停下。
“希望下次,我能见到‘你’。”
少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一条没有任何修饰的通道仿佛把两人隔开一样。
他走向生,她留在死。
少年出门后,身后的石门缓缓地关上,只留下少女一人躺在棺中,做着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
大门外,另一位少女和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停在青葱的草地上面,等候着少年的归来。
马儿悠闲地甩着尾巴,时不时低下头吃一口地上的青草,很是惬意。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旁边,有些烦躁的少女,她双手抱胸,眉头紧皱,目不转睛地看着洞穴的门口。
看到少年从洞穴走出,她立刻走上前和少年对视。
“请问你进去干什么了,我亲爱的师父?”
少女的语气很不高兴,气鼓鼓地询问他。
“没什么,我们走吧。”
但少年却一点也不在意,走向了等待主人的骏马,因为他知道,这是少女独特的撒娇方式。
“你为什么在里面呆这么久啊!明明说要带我继续去讨伐魔物的!”
“下次,下次一定,今天先到这里吧。”
少女不开心地鼓起了双颊,转头瞪着从她身边走过的少年,看他没有反应,便像赌气似的,向着洞穴的方向快步走去。
“你去哪。”
感觉到少女没有跟上来,少年便转过身,对着少女的背影喊道。
“我要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少女转过头看了少年一眼,一副‘不安慰我就不回去’的样子,然后又转回去想要继续向前走。
“不用去了,你不是急着走吗?那我就如你所愿,该出发了。“
少女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少年抱了来,一步一步走向马车。
”等等,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啦。”
突然被抱在怀里的少女却很是不安分,原本白净的脸,顿时红的像一块红透了的大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不要动,到车上就放你下来。”
“不!要!快点放我下来啦!”
原本板着个脸的少女,在这一刻就像一个小女生一样,害羞地把手乱挥,拍打着少年的脸。
“喂,內不要乱洞啊,窝介样不好保啊。”(你不要乱动啊,我这样不好抱啊。)
在一番争执后,少年与少女最后还是坐在马车上。
一路上,少女都缩在角落,不敢直视少年的脸,连少年看向她时,都避开着,把头扭向一边。
“你们女孩子都这样的吗,不就抱了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明明以前你走路累了还不是我抱着你走地。”
“你闭嘴,你个大木头!我已经长大了!”
少女的脸红彤彤的,有些生气地瞪着少年,眼角还带着一丝眼泪。
“长大了,吗?”
少年小声地说,眼睛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
“恩?你说什么?”
“没什么。”
少女疑惑地看着他驾驶马车的身影,又想起刚刚的那一幕,脸又不争气地红起来。
---刚刚,,,,,,
少女好像是想起什么了,纤细的手不自觉地抓住她的衣角,开始揉了起来。
“呐,师父。”
“恩?”
“刚刚的洞穴里到底有什么.....”
“............”
“是你为什么这么强大的原因吗?”
面对她的问题,少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一言不发地看向前方,专心驾驶马车。
“老师?”
“是,里面有着我为什么强大的原因。”
少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在那个洞穴里面是我只身对抗世界的原因,也是我的爱人最后的的安息之所。”
·········
住所。
少年与少女都下了车,把马安顿好之后便回到了屋内。
一路上,少年再也没有说过话,而少女则愧疚地跟在他的身后,气氛很是凝重。
少年并没有责骂少女,而是像往常一样提起水壶,打完水后,进屋泡茶。
少女不安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他,眼神飘忽不定,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
过了一会,她看少年还是没有反应,便开口询问。
”那个,老师,你没生气吧。“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少年,有些紧张地戳戳他放在腿上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
“呐?”
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年是怎么都生气不起来,只得揉揉她的头,让她安心下来。
“没有,我没有在生气。”
“真的?”
“真的。”
“无论我做什么?”
“不要太过分就行。”
听到这句话,少女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换上了一副开心的表情,双眼放光地看着他。
“那,那我想听听关于‘她’的事,可以吗?”
话一出口,少女的脑内就一片轰鸣,她就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荒缪的事,脸瞬间涨地通红,慌忙的挥挥手。
“那个,不是,这个,不对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我出去看看,马儿可能要吃草了,再见!”
说话间,她便夺门而出,生怕在屋里多呆一秒惹得他生气。
只听‘碰!’地一声,木门被猛地踢了开来,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喂,等……”
少年还来不及出生挽留,少女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看见被踢开的木门嘎吱嘎吱地发出悲鸣。
“欸,本来还想告诉她来着。”
他低头抚摸着戴在他手指上的戒指,而戒指好像也在回应他一般,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辉。
“和你真像啊,羽。”
回忆中的少女也是和她一样,是那么的容易害羞,还爱耍小脾气。
“算了,等下次吧。”
少年再次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后,长舒一口气。
“稍微,有些苦了……”
··········
马厩里,少女拍着微微隆起的胸口,大口吸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马儿看到自家主人进来,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在欢迎她一般摇了摇头。
“吃饭了喔。”
镇定下来的少女从角落抱出一把干草放在马儿的面前,两匹马看到干草时,也发出愉悦的声音。
“呼~”
把东西安顿好的她顺着旁边的柱子坐了下来,看向门外。
“好像刚刚,又提到不该提的东西呢.....”
每当提到‘她’时,少年总是会露出少见的悲伤的表情,那是一种,连旁人看了都会与之共鸣的表情。
“希望他不要生我气吧。”
...咴咴...
在一旁看着的马儿向坐在地上的少女叫了几声,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力。
“怎么了,你在为我担心吗?”
少女站了起来,摸了摸马的头,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咴儿咴儿
“是,是,谢谢你了。”
虽然听不懂,但少女还是很高兴的蹭着它的脸,而马儿也回应着她。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目光呢.......”
少女再次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地说着。
“明明在七年前,我就应该抛弃掉自己女孩的身份,只为复仇而活的。
为什么,现在又想起来了呢.....”
7年前,魔物袭击了希戈尔的村庄杀光了村庄里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在那个火焰纷飞的日子里,她因为断弘的出现活了下来,从此跟在他的身后。
想起不久前,在他怀里的感觉,少女的脸就开始发烫。
“呀~~~”
少女使劲拍着自己的脸,想要让自己忘记,但那个画面却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不可以想了,不可以想了,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呢!”
---可是...
疲倦渐渐袭来,把她的眼皮一点一点压了下去,把她推倒在干草上。
---可能是今天讨伐魔物时,努力过头了吧。
少女闭上眼,身体开始放松下来,然后渐渐地睡去。
---就躺一会,就回去。
马儿也好似理解她一般,双双安静下来,只听到风吹进马厩,通过缝隙盘旋在屋内。
睡梦中,她再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宛若7年前包围着力竭的她的温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