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轰鸣,轰鸣,轰鸣。
我抚摸着受伤的脚底。
轰鸣,轰鸣,轰鸣。
手心沾上了红色的液体。
轰鸣,轰鸣,轰鸣。
将鲜红的颜色涂抹上手臂。
轰鸣,轰鸣,轰鸣。
我独自存在究竟是否还有意义。
抱紧自己的膝盖坐在原地。
呐,就坐在这里等着吧,没有关系,妈妈会来找我的。
虽然一个人可能会有些害怕,但是只要哼唱着平时喜欢的歌谣,就没问题了吧。
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无视周围开始震动的地面,我唱起了歌,虽然我不记得歌词的含义,但是我知道这首歌能使人安定。妈妈一定会来的,会来找到我的,我只要在这里等着在这里等着,就能听到妈妈的声音。妈妈一定是在一边呼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到处寻找我吧,只要听到我的名字,我就大声呼救,那么我就一定能够回到家人身边,吃妈妈做的晚饭,听爸爸说的故事,第二天我还要将我的经历讲给同伴们听,他们一定会睁圆了眼睛,不敢相信。
所以我竖起耳朵,期待着听到有人能够呼唤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慌张了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如果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的话,不就不知道是不是妈妈在喊我了吗?
我得找到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丢在哪里了?
究竟在哪里?
我在地面爬行着,双脚在地面拖出一条红色的痕迹。
是谁把它藏起来了,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我呜咽着趴在地上。
双脚的疼痛让我无法移动。
而周围的轰鸣声却越发激烈起来。
单纯的轰鸣声逐渐变化,变得低沉,变得有规律。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地面坍塌的声音仿佛变成了其他东西。
像是金属的撞击。
“呜————”
尖锐刺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突然抬起了头。我知道那个声音来自某种按照固定路线行走的蛇形机器,上面运载着从矿物到燃料的各种东西,可我却想不起它的名称。
不知何时我已不是身在散发出蓝色光芒的祭坛,我正趴在湿滑的地面上。
雨滴细细密密地从天空中飘落,被润湿的泥土显得十分柔软。我用手揉搓着地面,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油然而生。
我身在一片树林中,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嘴里满是泥土的味道。
得救了吗?
这里的世界看起来并没有在崩塌,但这依然是个陌生的世界。
用手撑起身体,我试图翻过身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起来。
但在钻头的一霎那,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就是那个我所追逐的黑色身影。
此刻他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后的不远处面朝下趴着一个失去了知觉的男性。
是他干的吗?
我害怕起来,虽然想逃跑,但是双腿没有力气。
黑色的怪物散发出的压迫感似乎勒住了我的喉咙,我连尖叫都做不到。
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我只能凝固在原地,面对这个漆黑的生物。
我看着他,但因为他戴着兜帽,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
黑色的怪物发出一种浑浊的声音,即听不出性别,也无法分辨其中的感情。这不是我自己说出的那种语言,但是我却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那并不像在疑问,更像是在命令。
他想要知道我的名字。
我必须回答。
可我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他的语言就像拥有某种力量,我的嘴唇开始微微颤动。
“你叫什么名字。”
被包裹在黑色中的怪物再次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雨依然在下,雨水打在林间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涌进了我的头脑,将我的恐惧从中挤出。
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叫什么名字。”
不由自主的,我将答案大声喊了出来。
“霖!”
雨水好像突然静止在空中,无数透明的球体悬空在树林之上。
没错,我叫霖。
雨与林拼接而成的名字。
周围的景色飞速分崩离析,轰鸣声逐渐失去了节奏感。
我正跪坐在祭坛上,面前放着那把锋利的刀。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就像所有人一样,我要离开这里。
我缓缓拾起面前的利刃,用手指摩擦着刀锋。
四周的墙壁开始震动,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里就是世界的大门,而打开大门需要舍弃不该带入下个世界的东西。
墙壁开始颤抖,轰鸣声变得震耳欲聋。
我用力挥下刀刃,将自己的尾巴切了下来。
因为疼痛而惨叫声被周围的崩塌生所淹没。
疼痛几乎使我昏迷。
但是我得离开这里。
区区疼痛而已……
我拾起掉在地上的刀子,上面现在正沾着我自己的血液。
周围的墙壁开始崩塌,接着地面出现了裂痕,顷刻间,扬起的尘土就让我无法看清周围的东西。
如果祭坛坏掉的话就没救了。
这对耳朵是族人引以为豪的东西呢。
我大概哭了吧,但是不知道这止不住的眼泪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疼痛。
再见了。
我切下了第一只,并握紧刀子的把手,在疼痛还没渗透全身前切下了第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