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的人,在不同的限定下,按照不同的标准分类,很多时候都可以分成两类。
在面对极致的恐怖的时候,也就是人之前想都没想过,远远超出认知范围和信仰的突发状况出现的时候,人大体可以分为两类。
我们经常看的恐怖片中,当出现极度恐怖的镜头的时候,主角通常都是两种反映,要么呆在原地尖声大叫,结果被怪物吃掉;要么就是扭头就跑。
人面对恐惧的时候正是分为两种:一种是还有反应能力的,一种是丧失了反应能力的。两种并无好坏优劣之分,只有结果的分别:后者是坏结果,前者是相对好的结果。
我选了前者,可能主观因素还在其次,更靠谱的说法是本能的行动。求生是人类的本能,可贵的是我面对这种远远超过我以往对世界认知的怪物的时候,身体还能动,所以我毫不犹豫,撒腿就跑。
常听老人说,在森林里遇到熊的时候要躺下来装死。我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科学,但是我可以肯定,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不会选这种做法的。他们看到熊的血盆大口的时候只会做出三种可能的反应:要么尖叫,要么跑,要么一边叫一边跑。对于真正在厉声咆哮的熊面前躺下来装死的人,我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心脏,估计是铁做的。
抛开熊的问题不谈,反正我现在是撒腿就跑了,倒没怎么叫,估计是没那时间和精力了,我只是专注地跑。而那几个怪物也十分的给面子,抬腿就追。
我现在才明白,被怪物追比刚看见怪物那会还吓人。因为人向前跑的时候后面有令他畏惧的东西追他时本能的就会回头,然后当发现那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腿就会发软,不自禁的尖叫,然后争取跑得更快一点,然而事实是反而会比之前的速度慢。如果人只是闭着眼,拼了命往前跑速度肯定要快一点。当然了,如果是豹子那种速度的东西追你的话你看它还是不看它都没什么区别。
我当时就时不时的回头,却惊喜的发现,事实上他们离我越来越远了。这真是振奋人心的一幕!于是我完美的激发出了自身的潜能,跑得比之前更快,把他们甩出老远。
问题估计出在那些怪物跑路的姿势上。真的和机器人没什么区别,抬腿,放腿,后面腿抬起来,放到前面的腿前面,真个动作要多僵硬有多僵硬,毫无连贯性。这种东西我估计真要使劲,爬都比它快。
我也没心情站在原地嘲讽它们的龟速了,只顾闷头跑。说白了还是太年轻,吓得不行了之后就知道跑,结果跑出岔子了。
因为我太过专注的跑路,本来就没什么体力了,还这么使劲,结果一头撞在了一个物体上。
不知为什么此刻我想到了小墨,它撞在我怀里的时候是不是这种感觉呢?
首先我可以肯定的是有个东西凭空冒了出来,然后我才撞上去的,因为我又不是真的二傻子,前面直直的一棵树我还不知道躲。
其次我可以肯定的是我撞上的不是树,因为被撞的那个东西比树可软的多了,而且很有弹性,关键是它还发出了“哎呀”的一声尖叫。
这次我没听错!不是什么“吾命休矣”,而是人被撞了本能的那一声尖叫。但是我那一瞬间当我被撞到在地,眼冒金星的时候我真的不敢往前看。那一刻我宁愿我又撞到了一只猫,万一是那个怪物我可是没力气再爬起来跑了。不过按说怪物应该没有那么柔软才对。
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到一个女孩正坐在地上,皱着眉头揉自己的胸口。
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撞的是什么,随即就感觉脸烫得要死。
这姑娘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身高比我略矮的样子,长的眉清目秀,很俊朗的样子,黑色的长长直发,身上穿着某高中的校服,蓝底白边,脚上是一双软靴,整个人看上去煞是可爱。
但是紧接着我就觉得不是那么可爱了,因为我看到了她的双眼。确切的说是她的右眼,因为她的左眼被眼罩遮住了,只有右眼盯着我看,偏巧,这只右眼的瞳孔连带瞳仁都是紫色的,瞳仁的紫要更深一些。这一眼看下去仿佛令人的意识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比看到那个怪物还惊悚的恐惧感,浑身不知不觉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你这人怎么也不小心啊,真是的,裙子都脏了!”她一边拍打着裙子,一边缓缓地站起身,皱着眉头盯着我看。我这才从恐惧中惊醒过来,刚才那种巨大的压迫感消失无踪。然而此刻不好意思(毕竟把人家女孩撞到了)之类的感情也完全烟消云散。因为那一瞬间我想的事只有一件,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荒郊野岭,原始森林,一个穿着校服的正常女孩是绝对不应该孤身出现在这里的,换句话说,她不正常。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一转,人已经本能的退了两步。
她看我这样,仿佛更生气了,背着手往前踱了两步,直向我逼了过来,“哪有你这样的,撞了人还一声不吭的?!”
我警惕的看着她。可以肯定她应该是人类,因为她有生动的表情和感情。但是刚才那怪物的血盆大口着实把我吓得不轻,眼前这位主要是再来那么一出我就直接被吓死了。
我保持着和她的距离,同时观察着四周。没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了,刚才的那截枯枝早不知道扔哪去了。不得已我面对着她,不管是人是鬼,我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了。是人的话不一定能让我的处境变好,说不准也就多给那怪物准备一顿点心罢了;是鬼的话我也实在是跑不动了,还不如拼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种莫名奇妙的地方?”我盯着她的眼睛质问。
“哈?”她惊讶的看了看我,“说这地方莫名其妙?那你怎么还来?”
无语。又不是我想来的!还不是被某个莫名其妙的半仙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带来了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对了!我是在找那个半仙啊!张天师至今还生死未卜呢,万一要是遇上刚才的那种怪物,那小子可以说是一点逃生能力都没有就得归西啊。
没时间再磨蹭了,我往跑来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惊奇的发现那些怪物又出现在了视野里,真是天杀的!明明已经把它们甩出去好远了。看来在兔子休息的时候乌龟凭着毅力也是能追上来的。事实证明寓言故事的智慧也是很值得我们去学习的嘛,不要老把寓言故事当成小孩子的哲学。至少龟兔赛跑的故事在这一刻被完美的诠释了,而令人惊奇的是我居然还是扮演兔子的角色。
哪还有那闲工夫想这些?!我拉上眼前的少女拔腿就跑。是时候该颠覆龟兔赛跑的结局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候不跑等一会歇的身心的疲惫感涌上来的时候再跑那可就真跑不动了。
“等等等!”那女孩真不配合,硬是挣开了我的手。见鬼,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怪不得刚才我一撞她竟然是我侧着摔了出去,而她也就是跌坐在原地而已。这家伙是练武术的吧?
“还等什么啊?天,你没看到那些怪物么?!”我真是急得要死,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你说木师?”她眨了眨那只漂亮的大眼睛。
“你说什~~~~么~~~~~?”我缓缓地转过头,紧盯着她。
“就是你口中的那些怪物啊,长的和稻草人差不多的那个。”她仿佛聊天一般的轻松口气。“那些家伙不吃人的啦,也就是长的很吓人罢了。唔,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不张嘴的话还是挺可爱的,哈哈哈。”
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我简直是如同看着怪物一般。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你怎么了?真被吓到啦?哈哈”她如同恶作剧的小女孩一般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可能是看我看她的目光实在太过异样,她渐渐止住了笑:“嘿嘿,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你别害怕哈。”
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安慰不要害怕实在是奇耻大辱。然而我忍了。眼前这家伙根本可能都不是人类!怪物我都见了,鬼的话自然也有可能存在。我只是更加冷冷得看着她,心想,要死也要和她同归于尽。
也许是被我盯得发毛,他脸红着后退了两步,“你干吗这么看着我,太吓人了你!”
天,我还吓人,是你更吓人好不好,真是没天理了。
“唔,稍等下,木师过来了。”她躲开我的视线,向我身后走去。
“喂,等下,你干吗去?!”我上前拉住她,要知道,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看上去也就是一个女孩,我还是没有看着女孩去找怪物送死的习惯的。
“没事的,”她笑着拨开我的手,“木师不伤人,但是还是得给他们点教训才是,不然这森林以后都没人来了。”
别开玩笑了,一般【人】的话没人愿意进来的吧。当然除了个别脑子发热的人外。而我不幸正是其中一员。但是看着这个女孩向一群怪物走过去,如此闲庭信步,我竟被惊呆了,不自觉的愣在原地,只是看着她如何动作。
少女边走边从怀中掏出一只笛子。这是一只做工相当精美的紫色竖笛,不得不说和她眼睛的颜色十分相配。少女将笛口摆在嘴边,优雅的摆好姿势,开始吹奏起来。
从第一个音符飞舞出来的时候,林中起了风,是如此柔和的微风,大雾瞬间散了个干净。而那曲声则是无法加上“极度”这类表示程度的词的,因为确切的讲,实在太过柔和了。就如同在初夏的夜里,周围淡淡的风,柔和的细雨,身边却围绕着朵朵的兰花,清洁而毫不染尘。那曲声正是如此悠扬婉转,却又有极强的穿透力,仿佛是感觉坑坑洼洼的地被一瞬间抚平的那种畅快的感觉,却又淡淡的不着痕迹。何止是好曲子,简直就是天籁。
而那些怪物从笛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停住了原本就慢的一塌糊涂的脚步,身体明显的开始变淡。但是却看不出来它们有什么痛苦,嘴也全都合上了,如同木头人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体渐渐的模糊,最终如同空气一般消失不见了。
少女等它们全都彻底消失了之后,停止了吹奏,将笛子在手中旋转把玩,一边转一边朝我走过来。
现在我看她再也不是像看怪物一样了,而是如同膜拜神一般了!
大神!真是太厉害了,举手投足之间就把那些怪物全都收拾了,要不就是神,要不就是比怪物还可怕的怪物!
“怎么了?崇拜本小姐呀?”她得意的看着我,笛子在她指尖灵巧的打转。
我确实崇拜,但是眼下有更加紧要的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又是谁?”
这些问题确实很迫切,但是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没什么了不起的,比起这个,你这家伙不简单啊,竟然能看到木师,你的资质肯定能得到哥哥肯定的。”
木师?资质?哥哥?这几个关键词我是抓住了,但是却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这也不能怪我,正常人都不可能有头绪的。
“没事,你的问题会给你解答的,但是你得和我去见我哥哥。”说完也不等我说话,拉着我就走。
“哎,等等等!”我想挣开她的手,却没成功,心下真是郁闷到极点。估计人家把我拎起来也就和拎个小鸡子没什么区别。既然挣不开就只能叫了:“等一下!我有个朋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得先找到他,不然他会被怪物吃了的。”
“唉,都说了,木师是不伤人的。”她停下来放开我,皱起眉头。“你放心吧,你的朋友我哥哥已经带到家里了。你和我回去就能见到了。”
“真的?”我一边感叹那家伙还活着,一边又气不打一处来。见到他我一定要问问看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你的哥哥?”
“是啊,”她对我明媚地一笑,“我哥哥就是这个森林里的主人,被你们成为占卜师的就是他咯。明明年纪比我就大一岁,却老是老气横秋的,特别没劲,而且人也邋遢~~~”
我打断了她对她哥哥喋喋不休的描述:“他就是占卜师?!那快带我去见他,我有好多话想问。”
“嗯,这不就带你去了嘛。”被人打断了滔滔不绝的讲话,她有些不高兴,眉头皱了起来,却反而加深了她的可爱和顽皮。“啊,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
她冲我一抱拳,“我是九天瑶,姓就是九天,九重天那意思嘛,名字是瑶,王字旁的那个,幸会幸会,以后多多关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