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消磨着人性,转眼从发生这一切那天到如今,时间线已经过去将近半年,这个世界仍然没有从混乱和绝望中安稳下来。不过相比刚开始的疯狂,现在外面已经被死寂充斥,无人打理过街道,到处都是垃圾残渣和刺鼻恶臭,这座城市已经接近死亡。
哪怕只是从阳台能看到的范围,也是如此死气沉沉,没有正常人会大白天走在街头,偶尔一身奇形怪状刺青路过的帮派成员也是病态到极致,传来他们那放荡哄笑,仿若人间地狱。
丽袁君在自己房间也已经生活过去四个多月,这段时间她似乎有些沉默,总是一个人在发呆,看向自己眼神也有些躲闪。
阿尔法知道原因,哪怕自己没有刻意去留意,但是他记得,自己当初购买的食物大概够两人使用多久,估计不过再半个月,家里就必须得再去弄点补给回来。
不过都是小事情,自己能力『残影』对于这种潜入和躲避外界危险寻找食物是再容易不过事情,不过阿尔法从来没主动和丽袁君说过这些事情,哪怕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至关重要。
他也从未让丽袁君知道自己是能力者,因为没有必要,他也在内心深处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会在知道自己是能力者后,害怕自己。
丽袁君似乎越来越对未来感到恐惧,她一直在想着以后该怎么办,想到自己以前的男朋友,因为食物失踪在外面,想到了自己,因为食物深陷危机。那种久违的恐惧感袭击着她那脆弱理智,她害怕自己会死,也害怕将来绝望处境再次到来。
恐惧,在消磨人性,侵蚀着一位柔弱普通人脆弱的理智。
“阿尔法...你想过以后么,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丽袁君试探性开口,声音有些颤抖。阿尔法没有立刻回答,再沉默几秒钟后,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自己是能力者,去让她不用担心生存问题。
不知不觉自己心中丽袁君的位置已经如此之深,他从未如此替人考虑过事情。正是因为他对人之间交流缺乏经验导致愚昧,让自己做出错误抉择,而这个抉择,足已致命。
“到时候再说吧。”
阿尔法淡淡说出这句话,继续平稳地做起健身,似乎完全没有在意。
丽袁君眼神躲闪更加严重,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们还有未来么,一但彻底断粮,对丽袁君来说等于宣判死刑。
天黑了,天色变得昏暗,这座半死不活的城市似乎也变得混沌,一切都归于黑暗,丽袁君从傍晚开始就用被子盖住自己,睡在床上一动不动。阿尔法能听到她轻微抽泣,他想伸手去安抚丽袁君,告诉她自己的事情,可是这方面他太过于单纯且懦弱,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而从这个晚上,混乱招致的错,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人性的丑陋从黑暗一面侵蚀过来,侵蚀一切。
一夜安静,当太阳再次从阳台照射进房间,阿尔法发现丽袁君早早做好吃的。安静坐在桌旁等着自己醒来。
“醒了?吃饭吧。”
丽袁君说话恢复以往平静可人,阿尔法感觉到丽袁君发生过什么变化,她似乎恢复了精神,看起来很正常。
他本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无话可说,只能坐下来,喝上一口加热过的八宝粥,然后撕开一袋面包吃起来,脑子里思考怎么告诉丽袁君自己是超能力者这件事情。
丽袁君开始喃喃自语,说着神经质话语。
“我好怕,阿尔法,我好害怕,我害怕自己又得挨饿,害怕自己被那些人抓住,我害怕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阿尔法,我害怕。”
丽袁君说着明显有问题的话语,但此时却非常冷静,只是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眸变得那么冰冷无情,甚至出现阴暗杀意。
“怎么了?”
阿尔法有些不好的预感,此时丽袁君绝对不对劲,很不正常。他想过去安慰这种状态的丽袁君,但是就在用力起身那一刻,自己身体仿佛虚脱一样无力挣扎几下,他站不起来。
一种非常强烈的困意席卷大脑,让他眼皮控制不住下垂。
“对不起...阿尔法,对不起...我不想这样,但是,但是我太害怕了,我好害怕,我害怕的快疯了。食物不够...我不想再变成以前的样子,我真的不想。”
阿尔法用力地撑着桌子。
“丽袁...君,我...”阿尔法彻底趴倒在桌上,浑身瘫软。
他在逐渐失去意识前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当初买生活用品时候,他买了两瓶安眠药,为了防止自己偶尔会失眠的毛病,甚至是结束自己无聊卑微人生最后道具,他以前是如此想的。
自从丽袁君出现在自己生活,他从未需要过安眠药,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他太不了解人性。
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他感觉到自己身体被人撑起来,朝着某处走过去,打开门的声音,风吹在身上,阳光的热量。阿尔法睁不开眼睛,但他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阳台,自己家的阳台。
这里是六楼,下面就是因为混乱世界变得安静的小巷子。他感觉到那柔弱身躯爆发出力量正费力把自己往阳台外面推搡。
丽袁君哭声那么刺耳绝望,但是她仍然用力将自己从阳台上面往下面推,自己却毫无办法,他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要死了么,他感觉不到死亡临近的真实感,但是心却在滴血,那是内心寄托被粉碎时才会发出的悲鸣和绝望,他好想能开口此时和丽袁君说说话,安慰她,让她不要伤心,将一切说出来。
啪嗒,一块戒指盒从阿尔法身上掉下来。丽袁君有些呆住,因为她知道这种盒子是用来装什么的,她放声大哭,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然后将阿尔法继续绝望地使劲推下去。
阿尔法被推出阳台,随着急速下坠的身体和即将失去的意识,阿尔法全力发挥自己能力,他在死亡来临前夕,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不为他自身,为了丽袁君。
就在即将接触地面那一瞬,他成功了,『残影』勉强将他身体关键器官影化上一瞬间,躲避掉一部分动能。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鲜血从口中喷出。阿尔法知道自己受到重伤,甚至内脏都可能破裂。他快死了,各种意义上死亡向他席卷而来。
他需要治疗,如果可以他真想拨打120急救,如果医院还在的话,但在这种世界,已经不可能有人会救自己,阿尔法很清楚,弥留之际这个沉默可悲的男人脑海中开始走起人生走马灯。
他回忆起一切,他的母亲,他的生活,他面对过的无情世界,最后,他遇到丽袁君,然后到现在,被彻底背叛。
“喂喂,这家伙掉下来了,你看到没。”
“不就死个人么,啥稀奇的。不过这么高摔水泥地上没成碎片确实蛮奇怪...”
“瞎子,他身体恍惚过一下,估计是能力者,而且几个月前卫那家伙说的事情,对了,对了!你看着点,我去汇报一下!”
阿尔法睁不开眼,全身痛楚也让他即将窒息,隐约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是谁?阿尔法不知道,但是他明白自己快死了,已经,什么都无所谓...
自己这种人,到头来还是被世界和命运彻底抛弃,毫无价值和尊严,他却出奇的不会在感到心痛,毫无意义。
他彻底失去意识,放弃挣扎,让痛苦吞噬自己。对于阿尔法来说,无论是人性还是世界都太严格了,让他无法呼吸的严格,曾经带给他的痛苦也太深刻。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阿尔法已经失去时间观念,但是从不久前开始,温暖的感觉逐渐包围阿尔法,他无法将双眼睁开,但是却感觉有种温暖事物东西将自己包裹,很舒服,撕心裂肺的痛也逐渐消失,变得轻松起来。
他开始恢复知觉,先是触感,然后是温度,嗅觉,听觉,最后,他费力将双眼睁开。映入眼帘是一位金发女性,有着明显北方人种特性,很漂亮,但是那冰冷眼神却在告诉其他人,她不好惹。
阿尔法感觉自己脑子跟不上节奏,发生什么事情,他完全没想明白。
“你现在脱力了,休息半个小时就行,吃点东西,等下我会让人拿吃的过来。”
金发女冷淡嘱咐说着和医生一样的话术,阿尔法才发现对方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那股暖流正是从那流淌进身体。
阿尔法想起来了,发生过什么,他应该已经濒临死亡的状态,现在却活过来了。
“你是能力者么,为什么救我?”
金发女似乎不怎么在意阿尔法,将自己手拿开,懒散地撑个懒腰。
“不是我要救你,是他要救你。”
“谁,我认识么。”
“我想你应该不认识,但是他想认识你就是了。”
“说的没错,我想认识你,影子伙计。”
房间门被推开,一位身材高大阳光帅气的男人走进来。
“辛苦你了,安娜。”
他看向阿尔法,露出微笑,这个笑容在这疯狂世界中显的那么阳光帅气。
“我叫朝南,她是安娜,我妹妹,向你打个招呼,影人。”
“我可不叫影人,我的名字阿尔法,你们是黑死帮的人?知道我能力的人除了那天黑死帮活口也没其他人。”
“我很喜欢你的说法,活口,你以前杀过人么,不对,你要是习惯杀人,那天不可能放他们走,你第一次杀人?也不太对,我仔细听过你们战斗过程,你杀那个唯一必须杀的目标非常果断,你很有意思。”
“为什么救我?”此时阿尔法仍然虚弱,但是已经可以慢慢说话,他很冷静,可以说更像审问一般再问问题。
“我很好奇,你一个这么强的能力者,为什么会从才六楼阳台摔下来就半死,我更好奇,是谁把你推下来的。”
朝南似乎把一切都看透了,阿尔法也不说话。
“算了,算了,阿尔法兄弟。怎么样,有兴趣来黑死帮么,你的能力足够在黑死帮成为干部,还是想回到你那房间,继续惶惶度日?你掉下来的位置已经把你住所暴露了哦,如果你想继续回去,我保证以后不会打扰到你,你想要什么和下面小弟说,他们也会给你带过来。”
朝南说话很轻快,但是却让人有信服感,那种上位者气息是阿尔法这种脱离社会的人无法拥有的。
“你地位不低,黑死帮的事情你说了算?”
“不用试探我哦,我就是黑死帮领头者,朝南,也是这座城市实际掌权者。”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费心救我这种人,你应该有很多方法强行把我逼出来。”朝南打了个响指,似乎阿尔法说中重点。
“我需要有能力的人,为此我可以有足够耐心去等待,等待你这种人出现,阿尔法,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到我面前,无论以什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