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儿的哭声从林华文的房间出现,小女孩伤心至极,哭喊大叫着哥哥,门外走廊里一位佣人女仆立马跑过来也不顾及礼仪问题迅速推开房门。
“怎么了怎么了林瑶儿,别哭别哭乖,想哥哥了哦,哦,哦。”
这位女仆平常和林瑶儿关系最好,才会被黄管家特意调过来专门照顾生活起居,一边哄着林瑶儿同时女仆有些意外,自从和小家伙相处之后可从没见过她这么哭闹。和小家伙聊天三句话不离开她的林哥哥,每次看见黄总管就抓着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看的让人心疼。
可林瑶儿从未哭闹耍小孩子气过,一直是那么懂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也不会流出来,试图让其他人放心。
女仆一边把林瑶儿抱在怀里安慰,一边在想她的那个神秘哥哥,听说哥哥就是这房间的主人,有事外出就没再回来过,女仆本身也是这半个月才被调进来工作的,对以往的事情不太了解,问其他老资历的佣人也是全闭口不谈,要么转移话题。
“救救哥哥,救救哥哥,姐姐你救救哥哥…”
林瑶儿依旧在哭泣,看向别处用哭腔说话,不知道在向谁请求,什么时候小家伙还有姐姐了?难道是叫自己?女仆顺着林瑶儿视线看过去,是房间的入门,那里什么都没有。
突然,女仆身体瞬间僵硬住,哄着小家伙的手停下动作,眼神也是去高光,如同木偶一样从床上起身然后走了出去。
“姐姐,林姐姐,哥哥他,哥哥他…”
林瑶儿哭的太厉害,说话都不顺畅,林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林瑶儿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开始求她。
“瑶儿,你能帮到你哥哥,你知道该怎么做,是么?”
林渊说话依旧那么冷淡没有感情波动,可此刻她的眼眸深处那抹担忧哪怕是林瑶儿也无法隐瞒住。
“瑶儿…瑶儿知道该怎么做?”
林瑶儿稚嫩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漂亮的小眼睛不再慌乱无神。
……
……
“开枪,开枪!”
被我指向太阳穴的手枪异常冰冷,这触感象征着死亡,过去多久了?为什么没有作出决定?明明这么痛苦,只要扣动手指就解脱了,为什么?
“哥哥!哥哥你说句话哥哥!”
“是谁?”
心底出现疑问,脑海深处有声音在回荡,一次又一次,强度也随着次数变得激烈清晰。我记得这声音,这种叫法,和稚嫩的语气,林瑶儿,是她么。
“哥哥,哥哥,林瑶儿在,林瑶儿还在哥哥,瑶儿一直在等你回来。”
“是啊…”
僵硬的手不在颤抖,心中的痛苦没有减弱,反而此刻又因为林瑶儿衍生的自责变得更加剧烈,可是我不打算继续恍惚犹豫下去了,手枪冰冷的膛管触感从额头移开。
我才发现自己有多虚弱,以至于从地板上站起来都颠颠锵锵好几下,额头全是冷汗。心灵上的痛苦丝毫不比身体受伤来的轻松。
可怕的能力,这就是精神系的能力攻击,好难应付,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可是由本身诞生的幻想却并不虚假,而是让自己必须去面对的可怕现实。
依旧在痛苦,因为我还没有办法去面对也无能去面对由内心带来的缺陷,面对那个幻觉中的林渊。可是人类啊,人类之所以是人,能无数次欺骗自己欺骗他人在矛盾中形成一个社会族群,是绝对不会因为某个单独的问题去单独思考行事的,哪怕那并没有错,也无法逃避。
既然卑微,无能的我是真实,从这一切中解脱也不是错误的抉择,可是啊,我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我有妹妹,林渊是我的妹妹,林瑶儿也是,我不奢求林渊对我的期望能有完美结局,也无法抵抗自卑带来的痛苦。
“只有一点,只有,一点!”
啪嗒,兹兹…
什么东西破碎出现裂痕的声音不断,在这瞬间我再次着装,启动了掩面者,这片安静的世界开始变得破败不堪四处是漏洞,然后在缓慢褪色种崩溃视野也归于黑暗。
“哥哥。”
破碎画面中,林渊随着世界飘散化为虚无。
警笛声隐隐约约出现,那死寂感消散殆尽,我再次睁开眼,一切归于现实,不远处被寒月秦踢开的大门依旧,寒月秦此刻保持一种抬手持枪的姿势却没有枪的怪异姿态,我知道他肯定也中招了,不知道在经历何种痛苦。
我迅速过去把他从门口移开,一步踏入房间,里面依旧是凌乱的血迹和脚印,饭桌上楚章字很平静地坐在一开始的位置,两只手放在下面被桌布挡住。
“你醒了,小南还好么?”
我没有说话,径直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他的能力被击破,具体说应该是被林瑶儿击破了,已经失去了和我对峙的资本,精神系的能力者战斗力不会太高,而且他也没有破防我的手段,我并不怕他攻击我。
“解开能力,不要继续走歪路。”
楚章字双眼无神,他僵硬的抬头看像我,可是这并看不到我此刻被装甲掩盖的脸。
“你果然是带走小南的人,他还好么?”
这么一会功夫我已经通过投影系统给外面的人发送了警告信息,“疑似精神系能力者除了我们外其他人不要靠近大楼!”等于是暂时隔绝了这里。
“他很好,小家伙很听话,他说在等爸爸出来。”
我说话非常简洁,楚章字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僵硬的目光稍微有些些生机,仅此而已。
“我说我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才会发动能力你信么,而且一旦陷入我的能力『卑劣思维』后就无法主动再解除了,我只能让自己不再发动能力,防止其他人陷入危机,可是我哪怕这样也无法保证,有什么人或者事物刚才入侵我的脑海,你信么,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我没有回答,就这么伸出手隔着餐桌放在他脑门上,楚章字没有反抗,哪怕动弹都没有动弹一下。
“瑶儿,帮帮哥哥忙。”
脑海里轻轻出现这种想法,仿佛收到某种回应,一种无法形容的能量从大脑开始顺着颈椎通过神经流窜向右手最后进入楚章字脑海。
无数属于他的记忆和情感开始涌现,与妻子初遇的美好和幸福,结婚时候的美满还有对未来的期望,工作的苦闷下班后随着妻子告诉自己怀孕的消息一扫而空的高兴。
医院里小孩哇哇大哭的惊喜,带小南出去逛街,玩游乐园的惬意和满足,混乱时代的恐惧与发现自己是能力者异类的不安,压力,发现妻子外遇的痛苦与冷静,为了小南的童年与家庭选择妥协的麻木,最后,被自己已经不认识了,那个当初打算白头偕老的妻子叫人殴打自己的绝望与痛苦,然后刹那发动能力的茫然。
“对不起,楚哥哥,对不起,楚哥哥。”
妻子拿刀刺向自己胸口之前泪眼阑珊的悔意,以及听到起码七八年再没说过,属于他们当初热恋时候的称号“楚哥哥”这句话时候的绝望。
最后,在这一切的尽头,一缕模糊不清连人形都勉强的黑色雾气在发出耻笑,仿佛在欣赏关于楚章字这个人所存在的一切记忆,特别是当悲剧画面流转而过时,那雾气扭曲而形成的裂开大嘴就不停发出狂笑。
这是某个人,某个能力者,我知道这黑雾的本源是何,某个卑劣下贱没有人类底线的强大能力者,是楚章字诞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我一定,一定会抓住你,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我的存在,我在心中愤怒发出嘶吼,热泪又开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