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的无敌旋风无影脚!”
“我的超级火箭爆炸拳才厉害!”
“嘿!”
“哈!”
“打死这个爱哭鬼!”
三个男孩把一个体格略小的男孩围堵在校园的角落中。
“对不起...”
体格略小的男孩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任由拳头和鞋底如雨点般从身上落下,衣服和裤子上满是带着灰尘的脚印。
“对不起...”
眼泪不停地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以前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打他,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要打他,现在他只知道打他不需要理由,以为只要道歉就能让他们手下留情。
“告诉老师你就完了。”施暴者甩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在他们离开5分钟后,可怜的小男孩仍然抱着头蜷缩在那里,像一条被人丢弃的小狗。
不知道过了多久,校园已是一片寂静,小男孩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和衣服上的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低着头走出了南河区中心小学,夕阳把小男孩的影子拉成了一条孤独的长线。
小男孩不敢回家,他怕妈妈看见他的伤痕,更怕妈妈看见他的泪痕。
他在家门口的河边徘徊,水中的波纹反射着天空中最后的晚霞,他甚至有一种冲动,跳下去一了百了。
“小弟弟这么晚还不回家吗?”
小男孩感觉身后站着一个小姐姐,小男孩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小姐姐走上前来弯下腰,看到了小男孩的泪痕,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小男孩轻轻擦了擦,又掏出了一根熊猫头棒棒糖。
“吃了糖就没事了,赶紧回家吧,爸爸妈妈一定在担心你了。”小姐姐递给小男孩棒棒糖,边摸着小男孩的头边微笑着说道。
“谢谢。”小男孩有礼貌的接过棒棒糖,小心翼翼地藏在口袋里,然后郑重地看了一眼小姐姐,小男孩想记住每个对他好的人的模样。
走回家的半路上,小男孩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姐姐面朝着河水,背后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感觉她的背影比自己更加凄凉。
……
这是高二的最后一节英语课,明天就是暑假了。
树上的蝉此起彼伏地鸣叫着,发出一阵阵烦人的声波刺激着人们的脑神经。教室里的4个吊扇马力全开,划破空气的阵阵呼啸声差点就盖过了老师的讲课声。但即使风力再强,仍吹不散教室里学生们刻苦学习的热情——除了阿星。
睡的迷迷糊糊的阿星,感觉手上落下了什么东西,微微睁开眼,发现是一只蜻蜓,不,这应该是一只豆娘,这只豆娘的翅膀是透明的,但是有类似眼睛的花纹,在吊扇的余风中微微晃动,尾巴像一根全黑的棉签。
阿星呆看了一会,突然感觉翅膀上的眼睛仿佛正在盯着自己看。他惊了一下赶紧直起了身子甩了甩手,豆娘也受了惊,飞出了窗外。
“哟,睡的舒服吗?”阿星听到了来自同桌阿才的“嘲讽”。
“舒服,太舒服了,比自己家床上睡的都舒服。”说完阿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阿才比阿星高三分之一个头,大概有一米八,是个性格十分开朗热情又讲义气的男孩。不仅长得帅,成绩又好,校运动会拿了两次3000米冠军,还当过一届班长——如果不是班主任规定每人只能当一届班长,阿星觉得他一定能连任到毕业。
像阿星这种成绩平庸又内向,长相还一般的四眼仔,竟然是他的死党,阿星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回想一下,首先多亏了自己中考发挥好,考进了市里排名第三的高中,其次多亏高一时就坐阿才同桌,然后阿才对自己一通死缠烂打,才让自己在高中能收获一个如此优秀的挚友。
他仍然记得高一开学时阿才对他说的话,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桌坐,什么患难见真情,什么同舟共济、海内存知己吧啦吧啦的,在各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语言攻势下,阿星心理的“马奇诺防线”成功被这个开朗又啰嗦的男孩攻破。
此刻的阿星呆坐着等待下课的铃声,就像是二战时呆坐在敦刻尔克沙滩上的英国士兵,吊扇声如同德军的一架架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从上空掠过准备投下炸弹。英语老师不得不放大声讲课,就像一位英军上尉正在对他的士兵们大喊:“Take cover!(寻找掩护!)”
阿星耷拉着脑袋,等待着接他回家的大英帝国驱逐舰的汽笛声,不,是等待放学的下课铃声。
但是由于阿星太呆了,连重要的下课铃声都没听见。
“暑假赶紧把侠盗飞车5买了一起玩呀。”直到阿才边收拾东西边向阿星推销游戏时,阿星才反应过来。
“不买不买。”阿星回答完,也开始埋头整理书本。
阿星真心觉得阿才收了游戏公司什么好处费,每次推荐给他游戏,买了都没怎么好好玩过。
“评分超高,单人剧情超级棒!自由度超大!我们联机想干什么干什么,还能飙车抢银行!最近夏促打6折史上最低价!明天就没了,赶紧买!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我买了你又鸽我怎么办。”阿星想起了游戏平台中一堆吃灰的游戏就气不打一处来。
“鸽你死全家,相信我,这回真的不鸽。”阿才信誓坦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阿星感觉这个举动有点似曾相识,似乎上次推销游戏时他也这样做过。
把作业和课本都放进书包检查完后,阿星站起身来,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感觉有无数只眼睛在窗外望着自己,惊了一下,坐回了座位。等视觉恢复了,再看窗外,天空仍然是蔚蓝一片,万里无云。阿星以前在网上查过,刚才的状况好像是体位性低血压。
放假后的校园格外的热闹,已经快成年的同学们仍然和小学生一样叽叽喳喳涌出校门,和阿才一起正在前往自行车车棚路上的阿星却不知道一只魔爪正在向他伸来。
“嘿!”
啪!
“呃咳咳!”
阿星的背后突然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不仅吓了他一跳,还震的他五脏六腑隐隐作痛,仿佛把肺里的空气也全拍了出去,让阿星忍不住咳了两下。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经常欺负他的毕澄同学,虽然是比阿星矮半个头的一介女流,但是强的不像正常人。高一时坐在阿星后面,对阿星的后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锻炼”,但即使“锻炼”了一年,阿星仍然承受不了她一掌的威力。仿佛霉运之神都开始怜悯起了阿星,在高二开学调换座位后,阿星的背后终于不再是暴力女了。
阿星就“摆脱这个暴力女之前没有落下残废”这件事,感到十分庆幸。
有一说一,毕澄同学虽然暴力,但是还是蛮漂亮的,五官清秀干净,短发刚刚到脖子,身材比例看起来很舒服。阿星觉得大概能打个7、8分。高一时听别人说有个学长一直纠缠他,被他一脚踹断了3根肋骨,从此学校再也没人敢追她。
“今天给我蹭一下车!”今天的毕澄同学任然充满朝气。
“你已经把我打出内伤了,骑不动了。”阿星的手够不到背后,只能捂住胸口露出难受的表情说道。
“你带不带我?”
“对不起,我带,我带。”感到左臂皮肤一阵剧痛后,阿星瞬间就投降了,比二战时的法国还快。
“这还差不多。”虽然阿星不敢看她的脸,但是他知道她现在肯定和登上埃菲尔铁塔时的希特勒一个表情。
至于为什么要蹭阿星的车而不蹭别人的车,因为只有阿星的自行车是家庭用自行车,有后座,前面还有放书包的篮子,骑起来很轻松。
而其他男同学普遍都是各种有品牌的山地自行车或者公路自行车,背后不能坐人,但是帅,帅当然能讨女同学欢心。
阿星也听到过班里的富二代王加权对他的自行车的嗤笑,但是他一点也不以为然,他一点也不在乎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自行车嘛,当然是实用点好,每次看到别人的山地车在雨后路过积水的路面,脏水甩到背后的情景时,阿星的优越感就会油然而生。
但是阿才就忍不了别人对自己挚友的嗤笑,有一次差点要和王加权起冲突,要不是阿星急忙拉住他,说不定阿才这个三好学生还要被大会点名批评了。
“如果你不拦住我,我肯定会把他打进医院。”事后阿才对阿星说的话让阿星感到一阵庆幸。
阿才骑到一半就不跟阿星同路了。
“拜拜~一定要买哦!”阿才甩下话就绝尘而去。
“买什么?”
“你怎么管这么多,你是我妈吗?”
“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买游戏啦,你又不懂。”
“切,幼稚。”
“都说了你不懂。”
终于到了和毕澄同学分道扬镳的路口时,阿星小心翼翼地停下车却故作焦急地喊她:“快下车!”
可怜的阿星对付毕澄同学也就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本以为又像以前一样要让阿星送她到家门口,然后以阿星不肯为理由再给阿星“松一下筋骨”,“活一下血脉”。结果她今天竟然平静的下了车。
“那个……算了,谢谢啦!”毕澄同学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阿星惊奇的回过头,虽然只能看见她走回家的背影了,但是感觉她的脑袋周围仿佛散射着光芒,像佛一样。
“我现在体验的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效应吗?”阿星在心里想道。
阿星继续踩起了脚踏板,啧啧称奇。
在距离阿星家不到500米的地方有一条不宽的江,严格来说应该是条河。
因为明天放假,放学比较早,他决定找个有树荫的草坪上躺一会。阿星就是这么一个随意而又懒散的人。他对自己的评价是:一个什么事情都有兴趣干,但是什么事情都干不好的人。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拥有过人的学习天赋。
阿星只想轻松快乐的过完自己的高中生活,然后考个普通本科,毕业后当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就足够了。
不幸的是,上帝(如果有的话)并不想让他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