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
他们是我的伙伴。
虽然我很清楚,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被他们的灵魂所吸引,去接近,去了解。
正如安斜所说的那样——
“不是我们不喜欢你,只是我们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道路罢了。”
也许我应该听他的,早点离开,拥有太深的羁绊会在分别时如同撕扯灵魂一般地感到疼痛。如果没有这份羁绊,也许师傅就不会死;如果没有这份羁绊,也许我们就不必在十年后厮杀。
可是,我不想后悔。
我只有师傅收养我之后的记忆。起初,师傅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那段日子非常充实,可是后来师傅开始忙了起来,很少有时间陪我。
那时我还不太会说话,只能蹦蹦跳跳地跑到师傅身边,向他展示我练习的成果——我已经可以将体内的灵魂分离出一小部分移至掌心,再将其实体化,发出淡淡的光芒。这个技能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却能很好地锻炼精神力。
我把手向上抬,踮起脚尖,努力让他注意到我。
师傅依然埋着头,不断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完全没有看向我,只是敷衍地对我说:
“很好,继续加油。师傅很忙,麻烦你出去一下好吗?”
我有点小失望,只得默默退出实验室,往屋外走去。
屋子的外面是空旷的原野,不远处有一个神秘的研究所,不过师傅不让我靠近那里。虽然没事做但我也没心思练习了,仅仅是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面发呆。
“你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一个约七八岁的男孩打断了我的发呆。他有着白中泛蓝的短发和黑色的大眼睛,身着纯白色的衣服,和周围的景色相映显得有些突兀。
“是怪大叔带来的吗?应该是收的徒弟吧?”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紫发女孩说道,声音有些尖细。要是我当时知道“怪大叔”的含义,我就算不会说话也一定会想办法反驳她。——师傅才不是怪大叔呢。
另外还有一个总是阴笑着的黑发男生,一个强壮的大块头,一对不爱说话而喜欢用动作表达内心的浅绿长发的双胞胎。他们围着我,说了一大堆评论的话,然后又商议去哪里玩,还有的我听不太懂。
我只记得,最后他们邀请我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
“来吗?”白衣男孩向我伸出右手。那时的他背对着太阳,宛如阳光一般的闪耀。
我答应了。
从此一往无顾。
在不久之后我便得知,他们的家就在对面的研究所里。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单纯的住所,因为里面没有可称为家人的存在。”
当时的我不太理解,当我问及他们这句话的意思时,他们都避而不答。不过我的好奇心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就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了。
最令我欣喜的是,他们比我知道更多的东西,他们知道不远处有好玩的地方——往时我都不敢离开家太远,可是有了他们的陪伴,我莫名有了冒险的勇气。
拥有水色头发的白衣男孩叫作绰衵,他打头领着我爬上了一个颇高的山岗,在那里可以眺望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山上的风比地面上的要大,吹得我十分舒服,原本要走上好长一段路的临近城镇此刻看上去距离好似很近很近,而且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广袤荒漠的全貌,这壮观的景象令我一时间痴迷。
大漠,远城;晴空,飞鸟。
渺小的自己,与浩大的世界。我想每一个第一次领悟到世界如此广阔壮丽的人内心都会充满感动,更何况这是对于一个不悉世事、未曾踏足外面世界的六岁小女孩。
但那时的自己并没有产生要前往更广阔世界的想法,仅仅是对眼前前所未见的宏丽景观表示惊叹。
“对了,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绰衵上前问道。
在之前大家各自向我介绍的时候,我忘记报出自己的名字。
回望那些我知道名字的男孩女孩们——脾气暴躁但个性不坏的大个子龙恐,总是一脸坏笑让人琢磨不透的安斜,声音有些尖细但唱歌很好听的妖丝娜,沉默寡言但配合默契的双胞胎姐妹墨桔与墨散……
“我叫……幽。”
一旦交换了名字,就好像进行了某个约定一样,在心中种下了羁绊。
认识了他们之后,我们一起爬到(对当时的我来说)很高的山,跑到很远的小树林中探险,又走到小镇上嬉闹、恶作剧——原来有那么多可以令人感到快乐的事情。
狭小的世界,一下子变大了,变得更精彩了。
不得不说,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非常开心。在师傅没能陪我的情况下,和他们一起游戏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可是刚与他们初识的我并不知道,在他们的笑颜下埋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们有着怎样的经历……和他们比起来,我也许是最幸福的那一个,但正是因为太过于幸福,所以上天对忘乎所以的天真的我给予了惩罚,让我后来不幸的遭遇在巨大的落差下显得更加痛苦。
——被幸福熏陶得脆弱的心,经不起血雨风霜。
师傅在发现我和他们一起玩后,非常认真地告诫我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而且千万不能进入那间研究所,就算是他们邀请我我也不能进去。
我老实地答应了。我原本也以为我会乖乖地按照师傅的话去做。
但就好像调皮的小孩会忘却父母“不要到马路上玩”的警告一样,我触犯了禁忌。
也许,如果当初没有对那个神秘地域那么好奇,如果当初没有对他们那么信任,我现在的生活应该会大不一样吧?
——如果,当初。
但那时的我无法预知未来。
我接受了他们的邀请,通过研究所的秘密通道潜进了里面——
于是,我看到了——
……
“我们那里来了个大家伙哦!”
那天,绰衵欢天喜地地来找我,说要给我看好东西。
“那是你一定没有见过的东西,就算是在书里,大部分人都不会见到的!”他异常兴奋地说着我不明所以的话,但确实达到了吸引我的目的。
“可、可是,那里不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吗?”就算是在以前,大家也从不会透露研究所内部的事情,也从不会邀请我进入。自己即便在门口站一小会,也会被门卫赶跑。
“我可以偷偷带你进去,我知道有一条密道。安斜他们也不会发现的。”绰衵一反常态地说。极少见他会对一件事那么执着,而且还瞒着其他人单独来找我商量不被允许的事。就连其他人也曾经戏称绰衵是仅次于我之外最听话的“乖孩子”。
绰衵,很奇怪……
完全不似往常的他……
这是他隐隐约约给我带来的感受。但这样的异常反而加大了我想要一探究竟的童心。
于是,命运的齿轮转动了。
秘密通道位于地下,入口藏在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根内部,非常不起眼。通道是由石筑的,很狭窄,但以孩童的身躯能够轻松顺利地穿过。我跟着绰衵,两个小孩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研究所的内部。
一路上我都很紧张,一方面是我对未知地域感到的恐惧,另一方面是我对自己没好好听从师傅教导而感到的愧疚。但缺乏人生阅历的幼时的我,能够想象到的危险也是有限的。
匍匐前进了大约几分钟,通道出现了转折口——我们终于来到了出口。绰衵拉着我爬上了大约几米高的竖直通道,来到建筑物内部。
我环顾四周昏暗的空间,才发现这里是一个仓库。这个仓库并没有堆放很多东西,只是零零散散地放置着一些纸箱,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绰衵又带着我离开仓库,来到明亮的走廊里。我们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们,一会绕远一会抄近道地走了好久。期间,我还不时地观察周围的环境——纯银色的墙壁和天花板干净利落,就连各个房间的门都是统一的白色,只在上面挂有一个黄底蓝字的小牌来进行区分。
这里的一切都会给予人一种“很像研究所”的感觉。
我们终于来到目标的房间前。绰衵把耳朵贴在门上确定里面没人后,就迫不及待地推开没有上锁的门,让我和他一起进去。
这个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专属于动物的臭骚味,让我不禁皱起眉头,捂住鼻子前进。
绰衵在关门后开灯,指着一个最大的金属笼子对我说:
“看,就是那个。很帅气吧!”
这是这个偌大房间里唯一装有动物的笼子,里面趴着一头体型类似于狮子,毛发为深紫色的大型野兽。他比人类要大上许多的金色的双瞳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投射出敌视与厌恶的目光。
最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它的背上长着巨大的白色双翼,就好像天使一样,羽翼丰满。
从外形上完全可以看出,这是一头异兽。
就像拥有异能的人会被称为异人一样,拥有异能的动物也会被称为异兽。
而这一头异兽更是特别,几乎完全没有被记载到的它,完全可以纳入神兽的范畴。
它就好像天赐的圣物一般,浑身散发着高贵与不羁的气质,以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周围的人。
我的内心充满惊叹与激动,顿时感到不枉此行。
绰衵带着“没错吧,这是难得一见的奇迹呢”的笑意走过来,和我一同观赏,并说道:“所里的人叫它‘暗魂兽’,据说世界上仅此一只。”
高傲的暗魂兽好似在用“又是这种出场方式是不是很挫啊?我第二次被抓了又怎么样”的目光看着我们,看上去非常不满。
我无法掩藏自己内心的激动,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笼子,却又由于害怕而缩回。
“没事的,他被锁住了,一旦乱动或发动异能就被电击。”绰衵提示我。
我这才注意到它的四肢和脖子都被铁链锁住,而每条铁链都与笼子后方的一个特殊仪器相连接,仪器的表盘上闪动着数字。
我鼓起勇气,将手穿过特质的笼子,轻轻地抚摸它的鬓毛。
他没有反抗,但也没有表现出顺从的模样,只是任由我抚摸它柔软的毛发。
“你好。”就好像相信它能理解我的话一样,我像对待朋友一样向它问好。
这对我来说,也是能够影响未来的邂逅之一。
此后,我总是三番五次让绰衵偷偷带我进入研究所,去看望那头被困的神兽,绰衵也乐意地接受了。对我而言,它也成为了我生命中重要的朋友之一,虽然不知道总是别扭地把头扭到一边的它是否也喜欢我,但我想它还是接受了我。
过了不久,我已经能自己摸索清纯白研究所里面的道路了,即便没有绰衵的指引我也能保证不被工作人员发现。
所以在绰衵不在的那一天,我独自一人偷偷潜入了研究所里。我还单纯地以为自己只是去看望暗魂兽,并不会有危险。
然而,在我路过一个挂着“训练室”牌子的房间时,我听见房内传来熟悉的声音,于是停住了脚步。
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伙伴们的声音,没有话语,而是更似于战斗中的叫喊声。
我有些担心,便通过精神力探测房间内部的状况,然后我看到了我最不忍心看到的画面:
他们正在躲避由墙壁发射出的迅猛攻击——那应该是由机器与人工混合模拟出的法术攻击。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他们的躲避范围有限,所以身上多少都受了一些伤,但他们依然奋不顾身地朝发射口冲刺,试图用自己的攻击来破坏目标……
我看出来了,那是他们在承受艰苦的训练。
原来,他们在外面游玩的时间有限是因为每天都必须接受训练课程……原来,他们身上经常有伤是因为训练的艰苦……
这也让我深深地感受到我与他们是不同的。
我不能参与战斗,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教会我许多东西的伙伴们受伤。
我想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他们,于是我十指相扣,在训练室门前发动精神强化,以此来增强房间内他们的精神力。精神力的提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反应力和耐久度,哪怕只能改善一点点,我也希望能够帮上他们。
因为,我想证明,我们是一起的……
——我们是,伙伴啊!
我自私地这样想着。
无论是大家,还是暗魂兽,都是我重要的朋友啊!
我似乎是在祈祷着,祈祷着一个没有诀别的未来。
——即使它终会来临。
【NG镜头之暗魂兽】
旁白元气十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年:“让我这个专业的来采访一下——恭喜暗魂兽成为幻世系列中出场率最高的动物!”(详情请看《幻世之爱》)
暗魂兽依旧不满:“嗷啊!”(翻译:看我两次出场都是被关在笼子里你是不是很爽啊!)
旁白奸笑道:“哪里哪里,不还有一次是以受伤的姿态登场吗?”
暗魂兽愤怒地吼叫:“嗷嗷呜!”(翻译:果然是来笑话我的!!)
旁白:“不过这也恰好证明了你的实力啊,不是吗?”
暗魂兽的怒气消了一半,得意道:“嗷~!”(翻译:那是,本神兽可是长生不死的!活了三百多年!)
旁白:“最后还是便当了。”
暗魂兽抓狂:“嗷!”(翻译:滚!)
旁白:“顺带一提,暗魂兽的属性是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