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上前一步,气势凌厉地宣扬着自己的实力和成绩。
“根据我所掌握的情报,魍魉这时候不可能在公会里。况且,拥有解除任务接受权限的人只有会长本人,璃月会长又怎么会自己去解除任务的接受?必然是有人冒充了她。还是一个很早便加入公会,掌握了各种信息,却又毫不起眼的家伙——那个真正的隐藏在公会里的卧底!”
“啊呀,”卧底苦笑了一下,“看来cosplay爱好者这个身份还是太注目了吗?”
“一个不露真容的人自然会被怀疑。而且在之前我多心地调查了一下在御星任务中死去成员,让我有了有意思的发现。”露珠笑道,“雨颜本身也是由联邦盟派去的支援人员,虽然她的死因不明,但我能看出这是一场阴谋。而最需要注意的是,她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永颜,职业是易容师。”
而能够乔装成任何人的少年——永颜,并没有因为被对方说出自己的真实信息而退避,反而主动进行试探:“不知道死因?难道说以你的本事也不能查出雨颜的死因吗?”
永颜显得有些激动,似乎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露珠莞尔一笑,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是想利用我得知你姐姐的死因和凶手吧?但很可惜,我真的查不出来哦。这个事件的当事人极少,消息也被封锁了。”
“那如果说我有方法逼你去调查呢?只要去到‘那里’,总有一天你能查出来吧?”
露珠有不详的预感,但她一时还没拐过弯来:“你什么意思?”
永颜露出了仿佛掌控着一切的诡异笑容,“我知道你的秘密哦。你应该也大概了解吧,我不仅可以改变容貌,还能复制所接触之人的能力。”
“!!”露珠一惊。强烈的不安从四面八方袭来,逃离的想法涌上心头,但恐惧将她牢牢地禁锢在原地。
“我有魍魉的读心术,可以知晓你的能力,以及获得那么多情报方式……”永颜刻意放慢语速进行强调,以此来试探她的反应。
“骗、骗人的……你在吓唬我。你的精神力……我的……你没有修炼精神力,是无法掌握读心术的,就算复制也没有用。而且以我的精神力,完全可以反制读心术!……对,你的读心术对我没用的!”露珠开始语无伦次,但还在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魍魉可是梦魇啊,别说是精神力,她本身就是精神存在吧?这点你是清楚的吧。就算她上次对璃月说她无法探测某些精神力强大之人的内心那也是骗人的,只是为了让她放弃追查而已。而且,像我这种最接近真实的易容和能力的完全复制,你觉得我的精神力会弱到哪里去吗?甚至比你更胜一筹哦,只是我无法掌握你的技巧而已。当然,我也可以复制你的能力,但是能力的复制时间有限,而且搜索范围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的忙……”永颜的话就好像蛊惑的咒语,字字诛心,直逼露珠内心的另一面,“不然的话……你的秘密,可能就要公布于天下了……”
“别、别说……求求你别说了……”露珠不住地向后退去。
永颜则一步步逼近她,直到她没有了退路。
“冰,杀了他!”露珠痛苦地捂住脑袋,缩在墙边,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在一旁待命的冰闻言迅速出击,一个箭步就来到了永颜身旁,刀刃直指要害。本只有十厘米长的短刃在她手中仿佛一下子加长了许多,永颜就算想袭击她的手最终手中的刀也只能抵在对方的刀刃上。不过永颜的身手也不赖,他退避躲闪了几次看上去不可能躲开的攻击,身体扭曲到了极其诡异的程度。无论对方攻击哪里他也能迅速收回该部位,而且巧妙地利用了周围的障碍物进行阻挡。
一直没能得手的冰却毫不慌张,依旧保持着攻势,步步紧逼对手。永颜清楚自己不能跟她打消耗战,只能一边战斗一边继续刺激露珠——精神力极高的他完全可以做到一心二用。
“既然你那么不客气,我也就‘坦白’一下好了。”
永颜大概摸索出了冰的攻击套路,多次格挡她的攻击。刀刃频繁相接发出乒乓的金属声。
露珠拼命捂住耳朵,打算逃避他的话,可是永颜连珠炮的话语还是清晰地响起——
“你的能力,是通过精神潜入他人的意识之中……”
乒乓。
“获取他人的记忆。”
乒乓。
“所以,各种各样的情报实际上都是从别人的记忆中偷窥到的。”
乒乓。
“只要是待在一定范围内的人,你都可以潜入其意识。”
乒乓。
“于是你的情报网十分之大,并且就算对方的委托你没有事先准备该情报,也能快速凭着潜入找到,就好像互联网上的搜索功能一样。因此你的名声很赞。”
乒乓。
“不过最有趣的一点是,你的委托人不知道——你还拥有偷走他人记忆的能力。记忆被偷走后,就好像从来不曾拥有那些知识一样。”
乒乓。
“在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情报的情况下,你会偷取委托人的记忆,利用他自己记忆中存在的信息作为情报卖给他。毕竟打探的人自己肯定会掌握一部分情报。”
乒乓——
“怎么样?你就是用这种手段来获取名声的哦,无所不知的咨询师小姐。传言中的你没有一次委托是失败的,可实际上你偷了多少人的记忆呢……”
永颜的每一句话都似利剑一般穿透她的心,刺骨钻心地疼。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着,大滴的泪珠不断涌出,滑落脸颊……
“……恐怕连你自己也数不清了吧!”永颜用语言发出最后一击。
永颜将露珠的秘密全盘托出,瑟瑟发抖的露珠连喊“住口”的勇气都被击溃了。
——没错,确实是这样……我的确欺骗了很多人……
——可是……我从来没有欺骗过蓝樱。她想要的情报,我都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搜索。
——但是,今后蓝樱还会相信我吗……蓝樱她……
露珠渐渐开始镇定下来,停止颤抖,因为她慢慢明晰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和事。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为了维护最佳咨询师的名声而做过无耻的行为。”
“那就好办了。”永颜大步退后,与冰拉开绝对的距离,“请你跟随我到帝葛雷曼,到了那里你肯定能找到……”
“但是!”
露珠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大喊出两个字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永颜愣了一愣,不过冰没有趁此空隙一举击败他,似乎凭直觉认为此刻应该待机。
她的语气开始放缓,娓娓道出自己的感受,“……但是,我没有欺瞒过蓝樱,也没有偷取过公会里大家的记忆……。……的确,信用对我们这种情报人员而言很重要,你将我的秘密公开后,可能不会再有客户上门了……本来嘛,我就已经关掉了自己的事务所,为了和蓝樱在一起而成为公会的一员……这样就足够了。对,这样就足够了。只要能和蓝樱在一起就行,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总是缠着她的我……”
露珠好像忽然看开了,想通了,脸上甚至露出了自虐的笑容。可是永颜不愿放过这次机会,妄图进一步刺激她:
“事情暴露了之后,公会也会开除你吧!这样你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露珠的模样看上去很落寞,但实际上她现在如释重负。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身在人世,谁没有做过几件为人所不齿的事情?为了生存,为了利益……你也是吧?至今假扮过多少人,又欺骗过多少人,杀了多少人……”
回想起公会的成员们——就连一点小事也要拜托自己找情报。明明那些信息只是依靠他们自己也可以查出来的,但他们依然信任自己、依靠自己,把信息方面的工作托付给自己,提供工作给自己……想到这里,露珠的鼻子酸酸的,又想哭了。
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这是值得她展露笑颜的好事。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接下来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呀,就算没有其他人也好……还是有人会信任我。有他们信任我就足够了……”
露珠的笑靥好似百合花一般绽放,身形娇小的她在此时此刻看上去坚定无比,坚不可摧。
永颜断定自己已经说服不了露珠了,而且这里不宜久留,唯有选择撤退。
“既然被发现了,也威胁不了你,那就只好先告辞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永颜无奈地笑道,向后退向公会大门,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冰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她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公会本部,所以不必追击。
露珠暂时松了一口气,回想起自己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目的达到了?”露珠恢复了自信的笑容,“真是天真。”
随后露珠上到公会的四楼,走到璃月的房间门前,推门而入。
“我找到了——‘月灵’的所在地点。”她说。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绰衵起身,抱起躺在床上的面容平静的璃月。
绰衵带着璃月在大家离开之后的不久就来到了公会,露珠出面说愿意寻找复活的方法。
她嘴里轻轻念叨着一句流传已久的谚语:
“月之灵,光之下;伤之愈,亡之生。”
月灵是精灵的一种。因为其拥逆天的治愈能力而受到绝对关注,并且遭到大量的猎捕,本来就为数不多而且脆弱的它们如今更是寥寥无几,行踪隐秘,很难找到相关消息。即使身为一流的咨询师,露珠也花了很大功夫。
虽然月灵能够复活死者,但前提是满足两个复活条件:灵魂未灭,身躯还存。璃月的身体还未腐烂,证明还有救。
门外,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偷听了他们的对话,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另一边,前往银翎会的众多公会成员们——
通向银翎会有很多条路,估计现在每条路上都已经布下了守卫。
“那不是更好吗?我们分头行动,逐个逐个地把他们分别揍一顿。”炎澈念捏紧拳头,愤愤不平地说道。
大家都纷纷点头表示赞成,“就这样,让他们看看我们公会不是好欺负的!”
大家结合战力进行了简单的人员分配,炎氏姐弟一组,念静与缁衣一组,蓝樱与浴血一组,芷屽与羚希一组,池熏与奈莉一组,兵分五路,同时前往银翎会。(注:由于人物过多,卷内容有限,而且为了主次分明,在本卷只会节选出两组人物的战斗描写,其他人物的相关内容将会以外传的形式出现。)
“此路不通哦。”
一个男人挡在炎氏姐弟的面前。
那是一个拥有水蓝发色和瞳色男子,身着蓝色的长袍,笑容玩味。
水的气息。
这是澈念对这个男人的第一感觉,他恐怕会是自己的克星。
“看来我要感叹这个世界真是狗血啊,竟然被我遇到了你们。”男人自信地笑笑,“你好,我叫阴治,外号‘水魔’。”
此刻澈念还没注意到这个人的名号意味着什么,而他身后的姐姐则僵直在了原地,准备绘出幻境的手都停滞在了半空中。绘了一半的幻境也因为异能使用者的迟迟未响应而自动消失。
“我们没兴趣知道你是谁,只要乖乖被我们打败就好。”澈念绝不示弱地说。
他又笑了,这个笑容让炎澈念想起了“那个男人”,就算感觉再迟钝,他多多少少也从其中明白了什么,只是一直未能确定,或者说就连自己也不敢证实自己的猜测。
“炎澈音,阴千忌的亲生女儿。我没说错吧。”
他的话让澈念的脊背阵阵发冷,那种寒冷似乎能让自己的行动迟钝一大截,夹杂着恐惧元素的汗液缓缓渗透出皮肤。
——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我们无论如何也想抛弃的残忍事实。
炎澈念和炎澈音正是那个权力狂人——阴千忌的儿女。
但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阴治道出一个令他更不安的信息:
“看来你的姐姐没有告诉你呢,你们的秘密。”
——我们的秘密?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那为何他会知道?……而且,为什么从不相瞒的姐姐会不告诉我?
感到难以置信的炎澈念还是侧头望向自己的姐姐希望加以确认,只见她的神色异常地慌张,身体甚至开始颤抖。
她颤动双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澈念……不要……不要和他打……”
——为什么?就算属性相克,我也未必会输啊。
姐姐抱住双臂使劲摇头,向面前的人哀求道,“别……别告诉他……求你了。这种痛苦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
炎澈念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站在对面的敌人听的。
炎澈音自不久之前就开始默默地忍受着一种痛苦。那种痛苦,是由体内肮脏的血液发出来的——
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