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幕(外篇)

作者:古月依陵 更新时间:2012/8/20 17:46:48 字数:0

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内——

“妈妈,是不是只要我成为优秀的御火师,爸爸就会来看我们了?”幼年时懵懂无知的炎澈念向母亲问道。

“是呀!所以澈念要加油哦!”妈妈微笑地抚摸着他的头,不过眼中无意地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悲凉。

“哼!那个男人怎么会来看我们?他现在官大着呢。还会记得我们?好笑!!”姐姐澈音不满地反驳道。

“澈音……”妈妈担忧地看着姐姐。

炎澈念后来才知道,他的爸爸是一名阴阳师。爸爸在利用了妈妈之后,就无情地抛弃了妈妈和姐弟俩。

……

“澈念……你一定……要保管好火蕊水晶,成为……最优秀的御火师。然后……”话还没说完,妈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就这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

荒山的环抱下,简易的墓碑烘托出困苦的背景和凄凉的气氛,澈念在母亲的坟前不住地抽泣。

“所谓的爸爸就是恶魔!”眼含泪水的澈音愤愤不平地说,“是他害死了妈妈……!”

那一年,炎澈念十三岁,炎澈音十五岁。两姐弟必须靠自己生存。

……

三年后,姐姐炎澈音加入了联邦盟的近卫队,炎澈念在不久后也加入了幻之魔法公会,两人开始了各自的生活。顺利的话,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和“那个男人”再有交集,从此过上自由愉快的生活。

然而,事与愿违,造化弄人——

此时此刻——

姐姐一定是在联邦盟工作的时候知道了什么事情,却刻意向我隐瞒。炎澈念猜测。

“告诉他吧,他早晚都要知道的。我应该叫你妹妹吧?不过我可不承认有你这么脏的妹妹呢。”阴治说道。

——妹妹?怎么回事?!

“澈念……其实我们……”姐姐低着头,大滴的泪珠悄然落下。她逼不得已地说出了残酷的事实,“是那个男人的私生子啊……”

炎澈念宛如被落雷击中。

——我们竟然是……那样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的存在……怪不得那个男人狠心抛弃了我们……

——一直以来的努力,换来的是这个可怕的事实吗?

——那个慈爱的、无私的妈妈的形象,为何要让她在我们心目中堕落?

——为什么!为什么要否定我们的存在!

炎澈念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失神地低下头。

就连最后的自尊,也被击得支离破碎。

银翎者阴千忌的儿子——阴治看到无法接受事实的姐弟,得意地笑了。

——这样就倒下了?真没意思,我的弟弟真弱啊……

……

而念静和缁衣那一边——

她们遇上了一个身着黑衣的黑发男子。

那名男子一句话也不说,仅仅只是笑着,却笑得令人发毛。

如果璃月在场的话,她肯定能一眼认出对方。这个人就是她曾经的儿时玩伴——安斜。

安斜、绰衵、龙恐、妖丝娜、墨桔、墨散,他们本身就是银翎会的成员,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核心成员中的核心成员。他们自幼就从各种途径被带到一间所属银翎会的秘密研究所,在那里进行各式各样的残酷训练。每一个都被培养成了顶尖的战士。

念静和缁衣曾经远远地见过这个人和璃月吵架,如今双方又处在敌对阵营中,她们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巨型的黑色蝴蝶已经在他的右手凝结而成,蓄势待发。

念静的举起双枪,里面装的不再是麻醉弹而是驱魔的银弹。缁衣的铁精紫扇也做好了准备,扇尖锋利得足以反光。

没有战斗开始的信号,但两方都不约而同地同时出击。

足有一米高的全黑色蝴蝶飞扑向两人——

靠收集宿怨之气的安斜自身的魔性很强,银弹对他应该会有不错的杀伤力,但是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不是由安斜本人来进行的。

念静的银弹精准地射穿了安斜的黑蝴蝶,但宿怨之气又马上聚集,修复它的缺口,令其完好如初。

缁衣挥舞紫扇作出的攻击只能将蝴蝶打散成“黑气”,但那些“黑气”又会很快融合成新的蝴蝶,非常棘手。

那只“蝴蝶”的叫声类似于某种怪物的嘶吼,它硕大的黑翼扑腾起风,完全凌驾在念静之上。蝴蝶几次企图用头部靠近念静,似乎想要咬断她的脖子。

念静持枪不适合近战。正在她不断地开枪想先驱逐它之时,竟在不经意间瞄到了安斜身后那个飘渺模糊的身影。

念静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于是她小声地示意缁衣帮她暂时吸引住“蝴蝶”,缁衣认为她是想找到机会攻击制造出“蝴蝶”的那个人,于是什么也没说就点头同意了。

拥有各种战斗经历的安斜从“两人开始切换位置,改由缁衣打头阵”的情况中自然能够看出对方的目的,已经作好充足的准备,严阵以待。

但念静的眼神让他感到了更强烈的不安,于是他做了双重防护——

原本停留在缁衣面前的大型蝴蝶瞬间飞散,幻化成一只只小蝴蝶,从念静的后方袭击她。但念静依然强忍着被黑蝴蝶们咬破皮肤的剧痛执意开枪——

一颗子弹从枪膛中射出。

怨气屏障早已凝结成,安斜非常有自信能够挡住这颗子弹——

但是,她的攻击目标却同时在安斜和缁衣的预想之外。

子弹直接越过他的脑袋,射向他的身后——

……

——如果非要说念静有什么是异于普通人类的话,那大概就是她的灵视力。

幽灵在没有主动实体化的状态下,即使是异人,也很难看到他们。而念静原本也看不到没有实体化的幽灵,直到——

……

没有异能的人类要在联邦盟的成员国生存并不容易。因此,他们要去需找更好的生存方式。

“小静,你知道吗?我们有好多好多的财富哦,远比那些趾高气昂的异人要多得多哦!”一个熟悉的女声。

“对呀,只要小静能找到我们埋藏的那个‘宝藏’,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哦!衣食无忧的幸福日子。”一个熟悉的男声。

而那个被称作“小静”的女孩只顾埋着头,扯了扯背上的书包,加快脚步继续向学校走去,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话。

她不想承认自己听见过这种声音。

因为——这两个声音的来源不是人,而是附在女孩身上的两只幽灵。

这两只幽灵,已经跟了自己好久好久,嘴里日夜不停地重复着“宝藏”、“财富”一类的话,可是这些小静都不想知道。

“小静,我知道你是看得见我们的,不要逃避。这是你莫大的幸运!”

“相信我们,真的会有财富哦!只要你继承我们的‘事业’,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不,你不用继承,仅仅是拥有那些,你就是超级富翁了!”

……

每天,他们都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样的话。若换做是其他人,烦都被烦死了,于是不得不去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不过小静很清楚,她不能触碰那所谓的“宝藏”。

他们的话时时刻刻在灵魂中响起,无法回避,然而她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些,从不回应他们。

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

一共过了多久呢?连她自己也记不得了。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他们仿佛一直都在——

但她从不感到厌烦。

然而这一切,都在那看似平静的一天结束了。

结束得干干净净——

和往常一样,两只幽灵缠绕在小静的身边劝说她,话语也与往常一般,毫无异样——

忽然,毫无征兆地,他们劝说的声音停止了。

似乎有一两个短暂的声响伴随着劝说声的消失而响起,但到底是外部的声音还是内心的响动她已经分不清了。

突然安静下来的世界,好像一下子空了。

小静驻足一愣,半响才缓缓地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嘴里叼着的烟,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他的右手里正握着一把手枪,枪口还在冒烟。小静身旁的地面上滚动着两枚已经发射过的子弹头,宣告着死灵的灭亡。

小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名陌生的男子。眼神中透露着恐惧、慌张、迷茫……

“喂喂,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男子无奈地挠挠头,“你不是需要解脱吗?”

小静摇摇头,表示不是他的错。接着她捡起地上静卧的两颗弹头,将它们握在手心里,默默地悼念自己“逝去”的——父母。

——就算充满罪恶,那也是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天使。

那一天,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小男孩冲进自己的家,怒不可赦地朝屋里开枪——

恰好,就只有爸爸妈妈站在客厅里。

恰好,爸爸妈妈都中了他慌乱发射的子弹。

他,用枪杀死了她的父母。枪的后坐力甚至让瘦小的他自己都撞到了墙上,可是他仍然坚持开枪,将已经可以宣告毙命的夫妻两人接着打成马蜂窝。他一边承受着巨大后坐力带来的疼痛,一边失声痛哭。

小静就站在一侧的自己的房间中,目睹了客厅中这血淋淋的一幕——

与此同时,两只幽灵浮现在她的身旁,开始传达“爱的话语”。到了那一刻,小静才知道,自己的父母从事着怎样的职业,是犯过了何等罪状的罪人——他们是将毒瘤带到世间、破坏了无数家庭的罪人。

小静的父母是毒品商人。就算是异人,也难以抵抗毒品的诱惑。也正因此,身为人类的他们才能过上富裕安逸的生活,可是为了获得这一切,却需要牺牲更多人的幸福。而那个边开枪边痛哭的男孩,就是家人成为毒品俘虏的受害者之一。

他们死后,灵魂没有投胎,而是选择依附在小静的周围,希望她继承他们的事业,找到他们藏有“宝藏”的地点,寻找财富,过上好日子。

——这大概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形式吧?

可是这种爱,却让善良的小静无法接受。

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父母,是在过去的自己眼中无比温柔的父母,在完全消亡前都一直宠爱着自己的父母。

像这种人类的幽灵,随便找个三流的除灵者都可以消灭,可是她没有。她选择继续聆听他们的声音,因为这样起码可以让她感到家人还在身边。但是那始终改变不了亲人已故的事实,仅仅是一种逃避而已。

最后,女孩——念静还是下定决心接受这个事实。她将手中的两个弹头放到心口,落下了苦涩却安详的泪水。

——永别了,爸爸,妈妈。

——你们的女儿,会幸福的。

当天,埋藏“宝藏”的地点就被她亲手点燃。

黑夜里,火光冲天,耀眼夺目。

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她的心灵也敞亮开来——

也许是曾经被附身过的原因,自那以后,她发现她能够看到没有实体化的幽灵。后来,念静决定跟随着那个杀死幽灵的男人学习当一位驱魔师。对方虽然一开始不愿意,但出于愧疚之心最后还是收留了她。身为人类的念静虽然没有什么天赋,但她很努力,她付出了比其他人多几十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达到今天的水平。她希望终有一天能够像师傅一样,为与曾经的她相似的人带来解脱,让他们不再依赖于附身幽灵给他们带来的虚拟亲情,让亲人的灵魂得到安息。

在学有所成后,念静选择加入了公会而不是待遇更稳定的驱魔师组织,就是为了寻找到被幽灵纠缠的人。但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念静一直没能遇上。

——没想到,竟然在今天碰见了。

兴奋的心情在期待已久的心中蔓延开来,念静鼓足干劲地默念道:

“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

安斜身后的一个幽灵被洞穿,给他带来的是无限的惊恐。

——……一直以来的依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就连唯一能依靠的亲情……

安斜的瞳孔顿时放大,无力地屈腿扶地,陷入无限的绝望之中。而在场的缁衣则一脸不解,感到莫名其妙。

念静在开枪的时候手还出现了枪手绝对不能出现的症状——颤抖,因为她清楚这一刻会给安斜造成十分沉重的打击,曾经与安斜同病相怜的她清楚那份痛苦的滋味,但她依然选择这么做。

——是时候解脱了。

——这种虚拟的亲情,虚拟的爱,不需要!

——我们不需要依赖这些!我们要面对的是现实,面对与逝去的人共同生活过的世界!

安斜只是趴在地上消沉了一会儿,很快就变换姿势一屁股坐在地上,在念静面前坦然地笑了。

“啊啊,算你狠。”他望着念静的双目充满了笑意,“是报我杀死你父母的仇吗?”

她无言地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算了,反正我也听腻了那家伙毒瘾未消的鬼话。……看来我和你还挺有缘的啊。”

“可惜我喜欢开朗阳光的男性啊。”念静也一同陪他开玩笑。

状况外的缁衣毫不知情,但她也意识到一个事实——这场战斗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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