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如果没看过“幻世(系列)”的其他作品就直接观看本短篇的话,可能会出现看不懂的情况,建议先看完《公会人物传》、《幻世·白色恶魔》、《幻世·黑耀冥天》再看本作。】
入夜已久,本应是喧闹的市中心的地方,此时却显得格外安静。一栋三层高的豪宅散发着不寻常的气息,昭示着有什么事刚刚在此发生。
“富豪贝利死了。死因是食用了有毒的咖啡。当时这栋房子里共有管家、女佣和贝利的儿子托马三个人。贝利回家时是七点,托马发现尸体时是八点半。”侦探小姐用她稚嫩的声音解说道,听上去像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实际上侦探就是一名仅仅十五岁的少女。但在场没有人敢质疑她的实力,因为她是曾破过几场大案的名侦探。
“没错。”老管家应声答道。
“算上这起案件,已经是本月的第八起了。”侦探小姐想,“最近一个月,许多官员和富豪都相继遇害,然而案件中都存在着惊人的巧合——死者大都年老体弱或有病在身。最重要的一点是,死者都是拥有权力决定国家未来的议员。”
“既然死因是咖啡,那么应该差不多可以排除外来人作案的可能性了。”侦探说,毕竟没有什么人会喝陌生人给的饮料,“不过也不能排除‘异人’作案的可能性。”
“异人”是对“拥有‘异能’之人”的统称,这是“幻世”中十分普遍的现象。由于异人的存在,在幻世执法相当有难度。
管家低声说道,“这栋房子的周围有监控系统及红外线探测装置,不会有外人进来的。”
“真是有钱人会干的事情啊。”侦探少女边讽刺边在发现贝利尸体的客厅里四处转悠。客厅内摆放有接客的沙发、茶几、地毯等常见的家具,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杯子,里面装有少量咖啡,贝利先生死时坐在沙发上、神色安详,尸体现在已经被运走了。客厅里还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从那里可以看到别墅外面的花园。少女走近玻璃窗,敲了敲玻璃确认它很结实。透过玻璃窗她在院子里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名牌轿车。黑色汽车的旁边有一辆红跑车,那是自己的。
“车是贝利的?”少女问。
“是。”女佣说,“当天晚上贝利先生开会回来,刚进家门就命令我帮他洗车。先生在客厅休息时我一直在院子里洗车。”女佣是个很老的女人,戴着老花镜,但手脚还很利索。
开会应该是指议会吧,侦探少女想,“管家先生当时在干什么?”
“我帮老爷冲了咖啡。”管家先生显得有些窘迫,“然后他说‘没有其他事情了’,于是我就回房间休息,因为我最近身体不太好。”
“咖啡是谁带回来的?”
“托马少爷……”
少女看向之前一言不发托马。
“我刚回来就发现贝利死了。我进门时是八点多,我不可能是凶手。”托马表示不满,“咖啡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带给我的,昨天才刚送到家里……不过我是让女佣帮我拿进来的。”
少女思索片刻后说:“把贝利的病例拿过来。”
老管家将一份文件递给少女,少女看了几眼后就有头绪了。
“平时是谁负责贝利起居的?”
“我和女佣。少爷很少回家。”管家说。
“这份病例你看过吗?”
“看过,因为是我负责老爷的饮食……”
“那么,结果很显然。”侦探少女在心中已经有结果了。
病例上说,贝利先生有心脏病,医生建议他不要喝咖啡。管家先生您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给贝利冲了咖啡……
“犯人就是——”侦探少女抬起手,准备指认出凶手——
她突然又无力地将手垂下,毫无征兆地。
其脸上原先自信满满的表情也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此后都将一直一蹶不振。
“已经够了吧……”侦探少女痛苦地摇头,“这种自导自演的、死者和犯人和侦探都是同一人的演出也应该够了吧……”
“你在说什么?”管家、女仆、托马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就连三人带有愤怒、紧张的严肃神情都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即便是在幻世也极为罕见的特殊能力——寄生。
“‘我们’是‘寄生虫’。‘我们’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分散到多个人的精神世界里,慢慢将其同化,遂占领对方的整个身体,共享他们的记忆与知识,完全操控他们的行为。这个过程并不需要很长时间,但‘我们’只能寄生在精神力较弱的普通人身上。另外,‘我们’能寄生的个体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因此一旦寄生,在寄主死亡之前都不能离开。因为一旦离开‘我们’的存在就会被寄主发现——世人当然不会允许一个能够入侵他们精神世界的‘东西’存在。然而为了隐藏自身的存在,‘我们’必须继续维持寄主的正常生活,让寄主及其身边的人看不出寄主的变化。由于寄生后能持有寄主的记忆,同时拥有多个大脑,‘我们’能扮演好每一个人,同时处理各种不同的事情,不会因记忆和人格的繁多而混乱……”
“侦探”少女低声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胆颤的事实。
“‘寄生虫’的目的是控制一个国家。按照这个国家的法律,议员死后由他的子女继承,而这些案件的凶手都恰巧不是死者的子女,他们都能顺利成为新议员……这个国家的议会,看上去由很多人组成,是民主的,其实是一个‘人’的独裁专政,而议员和他身边的人被同时控制,是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发现其中的异样,也更加方便进行‘清理’……没错,最近发生的凶杀案,都是为了‘清理旧的议会成员’而一手策划的……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话,当然因为我也是‘寄生虫’,只不过我是另外一个人格而已……”
“寄生虫”会出现两个人格,是比“寄生虫”自然诞生的几率还低的事情。但它依旧是发生了。一开始,两个人格为自保,达成了共存的协议,共享双方记忆情报,却仍由于人格的不同而最终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竟然把它说出来,你不想活了吗?”管家从怀中掏出枪,恶狠狠地说道,“还是说你想背叛‘我’?你应该清楚,这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我清楚我是后天形成的人格,我根本没资格反抗。”她低落地说,“但‘我们’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只是在一味地践踏生命而已……我们入侵普通人的生活,随意地摆弄他们的人生,甚至还要占领一个国家愚弄人民……”
日复一日地看着那些赋予自己生存机会却被自己害死了的寄主们,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们是为了生存……!”按耐不住的管家打断她道,“不选择寄生的话我们就会消失!”
“即使不做这种事情我们也能生存啊!”她怒喊,“我们只要选择过普通的生活不就好了吗?竟然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杀害那么多的人……”
——住口!你什么都不懂!
——这是我们应该走的道路!
——这是我们自诞生之日起就已经决定好的宿命!
管家持枪的右手在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别逼我对你实行‘清理’。”
“我不会告发你的,我只是受不了了。我想离开。”
嘭啷——
侦探少女身后的落地玻璃窗被子弹击碎,清冷的风呼呼地从洞中吹来,扬起了她的长发。
——老管家开了枪,却因为过度紧张而没有命中目标。
“我已经,决定了。”
侦探少女后退几步,将全身放松,头也不回地从被子弹打出的洞中飞跃而下。
管家赶忙追上前去查看,只见少女稳稳地落在那辆正停在楼下的红跑车内,利索地坐上驾驶座并发动汽车,撞开铁栏门冲出院子,扬长而去。
最终,少女和她的红色跑车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之中。
……
老管家盯着她渐渐变小的背影,黯然地沉默良久。
与此同时,精神世界中,“它”已经将双方的联系完全切断,记忆也不再共享。寄生虫的两个人格如今正式一分为二,成为两个独立的精神。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仿佛掐准了时机,一声不吭地推门而入。他毫不介意地坐到刚死了人的沙发上,用略微讥讽的语气对在场的三人——其实是同一个人说道:
“没想到,你也有内部分裂的一天啊。”
这个男人可谓是当今精神力境界上造诣最高的人,其实力几乎接近于“神”,同时他身居高职,即便是轻轻抬手也能在世界政坛上造成不小的影响。
——他是阴千忌。
他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能够摄取大部分人的心,乃至在精神层面上直接扼杀一个人。他是全世界惟一一个知道“寄生虫”的存在而“寄生虫”又拿他无可奈何的人。如今双方保持着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阴千忌自然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出面关心一下他的合作伙伴。
“我们的道路不同罢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将手枪重新收入怀中。
“看来你还是不忍心除掉‘她’啊……那一枪是故意打歪的吧?”阴千忌笑道。
“反正就算杀了一个,也不能让‘它’彻底消失。只是今后我的‘身体’要减半了呢。”第二人格的分离,让“寄生虫”失去了一半的傀儡,“今后我们的合作,恐怕也会受影响。”
“听你这么说,你该不会也想改行吧?难道‘它’的话打动你了?”阴千忌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少了一半的‘寄主’,已经不足以控制议会了。”管家边说,站在柜子旁的托马边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递交给阴千忌,“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这份是你之前想要的情报。”
“寄生虫”并不担心阴千忌会出卖它,因为它的手中也掌握着许多阴千忌的犯罪证据,这些证据都足以判他好几次死刑了。
阴千忌一边浏览文件,一边说道:“比起当‘国王’,你似乎更适合当一个情报商人啊。”
对方闻言愣了一下,顿了顿后回答道:“或许‘另一个我’会选择当一个情报商。”
“那么你呢?你打算怎么做?”阴千忌永远令人捉摸不透,即使是“寄生虫”也无法顺利掌握他的想法。在与他的接触中它唯一能够确定的信息就是:只要牵扯到他就准没好事。
此时此刻,“寄生虫”所控制的所有个体都停止了行为活动,数十个大脑同时运作,共同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们只是一味地在践踏生命而已……”“即使不做这种事情我们也能生存!”“我们入侵普通人的生活,随意地摆弄他们的人生……”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统治一个国家、欺瞒其人民……
——如果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应该换一种生活方式……那要换成什么呢……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应该成为“什么”呢?
……
“嘛,顺其自然吧。”经过一番激烈地思考后,它坦然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阴千忌绽开了笑容,“还真像你会说出来的话,那我就稍微期待一下咯。”
——你们,最终会走向何方呢?
——
自那天以后,闻名一时的少女名侦探突然人间蒸发,无人能知晓她的去向。几乎就在这位名侦探消失的同时,一个仅由一人创办的“露珠情报社”公然成立,一位与名侦探少女极为相像的女孩成为了里面唯一的情报收集员。
就在“露珠情报社”成立后不久,挂着甜品店头衔的“奶昔情报站”也成立了。这两大情报组织的成立彻底改变了情报界当前的状况,让里层世界再度活跃起来。
“双方都选择了同一条道路,但方向始终还是不同啊……”阴千忌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细细地品尝着杯中的红酒,透过精致的落地玻璃窗观看外面的夜景,“一个选择成为露珠,通过窥探他人记忆获取情报;一个选择成为昔昔,通过‘寄生’来共享情报……各自踏上了一条崭新道路的她们,究竟会创造出怎样的奇迹呢?”
——真让人期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