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金和列娜这对搭档两个月来走一路接一路委托,加上列娜贪吃、贪玩、贪睡延误的行程,终于在汇报期限的最后一天到达了总部——诺瓦同盟名义上的首都索由斯。幸好有从各个分会汇报上来的任务反馈背书,他们两人才没有被协会责怪。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开除了呢……”列娜正对着镜子精心打扮自己,没过多久就要去汇报了,听说听众可能多达上千人,她不免有些紧张。
“放心吧,除非你背叛了协会和人界,否则协会是不会把一个猎魔人除名的,最多就是降级和限制接取任务。”维金还是和平常一样,毕竟和在亚金时比,这次汇报就像个小集会。“而且,你作为贵族大小姐应该见过这些场面吧?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参加是参加过,但是我以前都是在下面看的,这还是我第一次上台讲话……”得到搭档鼓励后,列娜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初次体验还是让她有些懵。
“没事,你就把他们当作布娃娃就好了。”
过了一会,一位猎魔人过来通知两个人:“两位,讲台已经布置好了,可以上台开始汇报了。”
“欸?!这就要开始啦?!我还没准备好……”列娜越说越小声,显得很没有底气。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还有我呢!”维金摸摸搭档的头,对工作人员说:“带我们过去吧。”
汇报大厅没有入场限制,除了有几排席位是专门给贵宾安排的外,其他席位都是先到先得。每次汇报的听众都非常地多,像这一次,大厅被络绎不绝的听众挤得水泄不通,别说座位了连站的地方都已经被抢空了。他们大都不是真要听这个汇报,纯粹是为了看个热闹图个新鲜,毕竟维金和列娜这样的组合可不多见。
“出来了,出来了!”
“真的和传闻一样可爱耶~”
“怎么你想去泡她?就不怕旁边那个家伙吃了你?”
“那男的是不是怂了不敢来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戴着个兜帽。”
……
维金很不爽那些像看猴子一样看热闹的市民和名流,但又不能发动魔力威慑他们,只好把眼睛藏在阴影下忍着。他心里暗想:“等汇报结束,你们这些家伙要敢来骚扰伊斯卡,我就揍烂你们的脸!”不过,台下大多数猎魔人同僚都是一副要认真听讲的样子,也让他得到了些安慰。
“为什么人会这么多啊……”列娜有些怯场。
“我先来讲吧,你慢慢调整心态。”
这一次汇报,大家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任务上,因为之前来汇报的猎魔人已经把“狂魔之祭”的整个过程叙述得很详细了,他们更多关注维金和列娜这对搭档的特殊身份。
维金的身份无疑是最引人瞩目的一点,不少围观群众和同僚就是奔着这个来的。猎魔人从正规转入地下的有不少,但是从地下转成正规的寥寥无几,更何况是个饱受歧视的伪魔。底下的听众把维金的动机、背景还有经历都问了个遍,幸亏他早有准备,用一分真九分假的话混了过去,反正伪魔隐居地遍及人界,他们又不可能一个个找。
列娜受到的诘问就要少了很多,毕竟大家见她还小,除了被一个伪魔“骗”来当搭档以外没什么污点,对她的要求也不自觉放低了不少。在黑盔城发生的事被维金埋了下去,协会只知道她迷路后被维金找到于是就成了搭档。比起对维金的怀疑,大家对列娜更多的还是鼓励和赞许。不过列娜也一直在为搭档辩护和解释,也让众人对维金有所改观。
漫长的汇报从中午一直开到深夜,搞定了所有问题的搭档二人回到了协会的公寓。协会的房间装修一如既往的以简约实用为主,太过豪华的房间对于大多数猎魔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这次只租了一个房间耶……难道……我,我们要睡一起吗?!”列娜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就像一个熟透的西红柿。
“刚才在柜台的时候你走神到哪去了,我们租的明明是一个二室一厅的房间,你睡一个我睡一个,这样子还便宜一点。”
“刚才我太困了啦……哈啊~”列娜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今天她也的确累了。
“困就先去睡觉吧,晚安。”维金摸摸列娜的头,把她送进了房间。
“嗯……搭档,晚安……”列娜带着睡意朝搭档挥了挥手,维金微笑着轻轻关上了房门。
……
第二天傍午,维金少有的睡了个懒觉,醒来以后却发现列娜的房门大开着,人却没了踪影。“伊斯卡这丫头居然不睡懒觉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走到一楼的服务柜台,柜员妮娜向他打了个招呼:“中午好,维金先生!”
“啊,你好……请问,你知道伊斯卡去哪了吗?”
妮娜翻阅了一会出入记录簿,然后对维金说:“列娜小姐她收到了一个委托,已经出发了又一会了,她临走之前在这写了给你的留言。”说完就把出入记录簿交给了维金。
维金读着列娜的留言,的确是她的字迹没错。上面说有人给了她一个私人委托,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躲在搭档的身后,想要独立完成一次任务,还让维金不用担心自己……
维金倒不会阻止列娜一个人接任务,那丫头也是应该自己完成一些任务,但是在昨天汇报上某些听众的眼神让他难免有些担心,万一委托人有歪心思怎么办?
“妮娜,我想知道委托列娜的委托人是谁,根据《任务信息公开条例》,我应该有这个权利。”协会允许猎魔人接受私人提供的任务,前提是委托人向协会进行报备,而且在任务完成以后要接受协会的回查。在这种制度下,找到委托人的身份不是难事。
“嗯……详细的信息你要去任务大厅才能找到,我只记得那个委托人应该是娜塔夫人。放心吧,娜塔夫人是一位很厉害的魔法师和炼金术士,和协会也合作了很多次。她昨天没来听汇报,说不定只是叫列娜小姐去给她讲讲呢!”
妮娜的语气里对那位“娜塔夫人”充满了信任,维金看周围其他猎魔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放心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她应该不会……”突然,他发现这个委托人的名字非常的“不对劲”……
“你说委托人叫什么名字?!”维金激动趴到柜台大声问妮娜,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把人姑娘吓得不轻。
妮娜对维金的激动之举困惑不已,满脸疑问地说:“额……应该就是娜塔夫人没错啊……”
“那个娜塔夫人是不是比我矮半个头,还有一个红色卷发,经常穿着一条黑色长裙,而且……胸部还非常的大?瞳孔还是紫色的?嘴里还有又长又尖的獠牙?”维金一连串说了好几个他认识的娜塔的特征,让妮娜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个猎魔人说道:“你知道得也太详细了吧,我们知道的不知道的你都说了,娜塔夫人一向喜欢戴一顶有面纱的宽檐礼帽,见过她脸的都没几个……”在一旁小憩的其他猎魔人纷纷看向维金,有些机灵点的家伙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
“我去!她还真找上门来了!当初不是说了让我滚吗?怎么现在又自己找上来了……”确认委托人的身份真的是那个娜塔以后,维金挠着头发在大厅里不安地转圈圈。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猎魔人便开始起哄:“喂,大英雄!你和娜塔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会是前女友吧?!”随后大厅响起一阵爆笑声。
“有这贫嘴的力气还不如多去接几个任务!”维金呵斥了那些人一句,然后靠在椅子上捂着脸不知道该做什么。前女友找上了“现女友”,这谁顶得住啊!
列娜走在索由斯的漂亮的街道上,她刚来到大陆时还是开春,现在已经进入了盛夏。街道两旁种满了高大的行道树,每家每户都会在阳台和屋顶上种些花花草草,即使天上太阳高照,路上仍是一片凉爽。
“好凉快啊,老家明明比这更热都没有这么多遮荫的树,回去以后一定要跟爸爸提意见才行!”列娜一边欣赏街道两旁的风景,一边和自己的故乡作对比,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公园。
公园装饰得十分别致,荟聚了人界各地的稀有的景观植物,有些要想在索由斯的气候条件下生活还需要安排专人照顾。整个公园看起来就像是大户人家的私家花园,不过既没有围墙也没有警卫,更没有市民来游玩就是了。
“好奇怪啊,既然是开放的话,为什么没有人来玩呢?如果是私人领地也没见告示和警卫……”列娜看了一眼地图,这才发现这个公园就是委托人要她来的地方。“是因为有恶魔的缘故吗……”
列娜握紧法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公园,尽管她已经非常聚精会神地感应恶魔的气息,但仍然没有任何发现,难道是自己搞错了?正当她感到疑惑的时候,一股香甜的味道从公园深处飘了过来。“嗅嗅……什么味道?好香啊……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吗?”
列娜走过一座小桥又穿过一片花圃,最后顺着香味来到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小庭院。庭院里长满了稀奇古怪的花草树木,虽然它们分布得很散乱就像野生的一样,但细细一看就会发现精心修剪的痕迹。除了花草外,剩下的只有一张木桌和两张藤椅,看样子还是刚搬过来不久的。
木桌上摆着一壶香茶和两个精巧的琉璃茶杯,那香甜的气息就是从茶壶里飘出来的。一位举止优雅的成熟女士正坐在其中一张藤椅上沏茶,然后慢慢地给她对面座位的茶杯里倒茶。
列娜想上前问些什么,但那女士却先看口了:“来得好早啊,伊斯卡小姐,我茶都还没沏好呢……”
“哎?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是我的?”列娜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的名字在协会里已经传开了,但这位女士应该没有见过自己才对,可是她却表现得对自己很熟悉一样。
神秘女士没有回答列娜得问题,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维金说你经常会迷路,看来并不是这样嘛。茶泡好了,甜的,你会喜欢的。”
“欸!维……维金!那个,您认识他吗?!”列娜不敢相信搭档怎么会认识这样的贵妇人,而且看样子他们在不久前还见过面。
“嗯……不仅认识,而且在你出生之前我们就已经很熟悉了。”女士不紧不慢地说,见列娜还呆站在原地,又招呼她过来坐下:“好了,不要傻站在哪了,过来坐坐吧。我们两个会有很多话能聊的。”
“嗯嗯……”列娜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拘谨地坐在另一张藤椅上。
“初次见面,我叫娜塔。维金那家伙还是那个木头脑袋,你明明比他说的可爱多了。”
“欸?!你就是我的委托人——娜塔夫人吗?!”列娜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后惊得站了起来,差一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娜塔对列娜的冒犯并不在意,只是静静地坐着,喝着茶等待她平静下来。
列娜慢慢平静下来以后,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会眼前的委托人。她戴着一顶黑色的宽檐礼帽,上面还有层黑色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庞。和维金一样,她从头到脚的服饰都是黑的。列娜想:“他们老家的习俗就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娜塔夫人用服饰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袖套、纱网手套、披肩还有黑色得连衣长裙,让列娜感觉她似乎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外貌。不过想到维金那一直躲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也许她也有些异于常人的特征吧……
娜塔突然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没什么!”列娜赶忙老老实实地坐下,然后问:“那个……请问您的委托……”
“啊……那个啊。没什么,要想把一个猎魔人叫出来,用‘委托’的形式会比较好吧?我只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下那个木头脑袋。”
“额……木头脑袋?是维金吗?嗯……很爱数落人但都说得很有道理,看起来很冷漠很凶其实非常的体贴,训练的时候很严厉不过平时一直在照顾我……总之,就像一个超级棒的大哥哥一样!”列娜越说越激动,能和维金搭档就像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
“哥哥?”
“嗯!我其实是家里的长女,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但我一点都不像个姐姐更像个妹妹,每次跟家人出席活动都得装样子。我觉得这样子很不开心,所以总是希望能有一个哥哥……”
“原来如此……”娜塔若有所思地把头搭在左手上。“维金他最疼爱地妹妹被恶魔杀害了,就在他地眼前。他这么在意你,应该是把对妹妹的思念投射到了你身上了吧,就像是你渴望兄长的关爱一样。”
“欸?真的吗?他从来没说过……”
“维金的兄弟姐妹都被杀害了,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很大,不愿再提也是正常的。以前都是我陪在他身边才不至于崩溃,现在是你。”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过去……”列娜一直以为维金是个没有任何负担的人,所以才能这么随心所欲,现在想来这是为了逃避痛苦的回忆吧。
“不用伤感,他早就习惯了。你要为此伤心的话,他也会不好受的。”列娜听到娜塔这么说以后,点点头憋住了眼泪。
“你肯定很好奇吧?我和那个木头脑袋混混是什么关系?”
“欸?混混?!维金吗?”
“是啊!别看他现在很正经,以前可是个非~常恶劣的家伙。”看到列娜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她笑笑接着说:“不要急,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聊……”
……
维金焦急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待搭档回来,太阳都快下山了,列娜还是没有一点影子。“娜塔那家伙到底把她怎么样了……”要是能知道娜塔把列娜带到了什么地方,他绝对会提着剑冲过去吧。
“维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维金虎躯一震站了起来,列娜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耀人。
“伊斯卡……你没事吧?娜塔她没把你怎么样吧?!”维金把手搭在搭档的肩上,看起来她安然无恙。
“放心吧,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不过不小心聊久了。让你担心了……”
“这样啊,那就没事了。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列娜脸出现了些红晕,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不要说,最后鼓起勇气问:“那个……维金?娜塔夫人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和她都分手很……什么!!!她跟你说了!?”维金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惊恐地抓着列娜的肩膀,这反应激烈得她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维金。
列娜怯怯地回答:“和你有关的……都说了……”
“和我有关的?都是些什么?”
“嗯……都是你以前的事。什么偷看姐姐洗澡啦,烧了别人的眉毛啦,偷别人的内衣去卖啦,还有阉了别人家的种马啦……”
“停!停!停!停!这些黑历史你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不对!你最好还是把它们忘了!”不过维金再怎么阻止列娜,已经说出来的话是收不回来了,其他猎魔人那里已经传来了阵阵笑声。
列娜显得很委屈:“明明是你让我说的嘛……”
“干!被算计了……”维金低声骂了一句,其他人看到他那副难堪地模样,引爆了一阵久久不能平息的大笑。
“娜塔!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