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二兔者不得其一。
但是我哪边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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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夜。
明亮的下弦月之下，少年正独身游走在漆黑的街道上，不具备什么目的性，只是单纯地想要暂时置身于脱离现实的环境之中。
换而言之，这也只是逃避现实的后续罢了。对他来说这是合理而且必要的减压行为，可不是胡说，也没有精神错乱。
柔软的气息在街道里氤氲开，盛夏的暑气尚未散去，迎面而来略一些温暖的风，仅是如此就足以确信了，仅是如此就足以让他理解到自己还活着是怎样的一件事。
路过一个拐角，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与静寂的夜形成反差，这可不只是违和感这种小事了，用一点奇怪的比喻好了，简直就像是在圣代淋上酱油，那种足以让他掀桌而起的鲜明的不快。
前方不远处，昏黄色的路灯之下有两个人形，一个是倒在血泊之中身着学生制服的女性，毫无疑问是已死之人，因为不可能会有活着的人类能够把脖子弯曲到那个角度。另一人则是穿着和式浴衣而与这条街道格格不入的娇小的长发女性，持着过于巨大的血斧蹲在尸体的前方，不用说自然是凶手了。
“呀，”装模作样地，活着的那人，或许不是人，注意到了他，“啊啦啊啦，杀掉了啊，杀掉了呀，那边的怪物先生也想要杀掉些什么吗？”
像是梦呓一般，亦或是在醉酒之后，少女一般的某物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若是平时，他一定会立刻反驳“并不是怪物而是人类”然后在保护自己也保护敌人的前提下以武力还以颜色，不是出于正义，而是纯粹的自认为那是正确而已。不过现在的话无所谓，有人杀人也好，有人被杀也好，反正到最后都与自己无关。
“想要试着去死一次吗？”少年的双瞳化作了赤红色。
结果还是露出了獠牙。
尽管嘲笑自己的矛盾吧你这庸才！
抱歉，说的就像是双重人格一样，虽然性情不同，但是他还是他，有着同样的爱憎和喜恶，即便如此也不能轻易地用“暴露本性”之类的说法来形容，平时温顺的家犬也好，现在凶恶的狂兽也好，哪种都是真实的自我，不存在欺骗，不存在虚构，不存在歪曲。
说到底野兽就是野兽。
话说回来，还以武力真的只是玩笑话，就算是平时的他在这里也会选择明哲保身，因为被害者已经死了，没有挽救的余地和必要，但是反之，如果受害者还活着，即便是现在的他也会选择战斗。
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作没看见好了，老实说对他而言那实在是相当不错的猎物，如此一来破坏的冲动就会得到满足，但是不行，做出了那种事之后一定会陷入自我厌恶，压力反而会累积，本末倒置。
“不打算杀掉我吗，怪物先生？”恶鬼舔舐着鲜血。
“不打算放过我吗，魔女小姐？”野兽压抑着冲动。
“哎呀哎呀，那可……怎么办呢？要杀我吗？来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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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苍辉
“伪怪……”学姐的表情最初是稍有一些困惑，而后带着仿佛颇有一丝值得玩味的笑容反复念叨着，“伪怪……伪怪……”
“源学姐……”
学姐的全名叫作源泉，最初也是在这座图书馆和她相识的，因为同样是侦探小说的爱好者，姑且是书友的关系。
而且……这个……该怎么说呢……黑色长发面容姣好，而且是知性型的美人，坦白说就是我喜欢的类型。美中不足是有些难以捉摸，不过并无大碍，倒不如说略带些虚幻的朦胧感才是学姐迷人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词念起来很舒服，”她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呢？”
“伪造的……怪异之物，字面上的理解就是这个意思。”我尽可能浅显易懂地向她解释……尽管大概毫无必要。
“但是实际上世间大多数可以被称为怪异的事物都是虚构，就好比我其实是Bcup这件事。”
“咦，真的？！”
“假的，我是Ccup哟，你看，显而易见的虚构吧，”学姐双手抱胸，轻轻托举了一下，那什么就随着重力也上下摇晃了一下，“所以那是什么意思呢。”
差距不够明显呀！
“嗯，嗯”我吞下一口唾液，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话是这么说，不过虚构是虚构，而伪造是伪造啊，学姐你看，把伪字拆开的话就是‘人为’吧，非自然的人工的造物……所谓事在人为……呀？这样去理解如何？比方说……在湖中避暑的大象，若是只将象鼻与背部露出水面，在光照不足的情况下岸边的人就会误认为湖中有什么类似蛇颈龙的生物存在，从而产生某种误会，由于巧合而在无意识中产生的传闻，这便是怪异。而倘若大象之所以会在那个时间去洗澡完全是马戏团长的有意为之，然后亲自拍下照片散播不实的谣言，因此而诞生的怪物便是伪怪，也就是常说的装神弄鬼。”
是说尼斯湖水怪这个传闻的来源之一。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宗教以及神话都在一定程度上是基于伪怪的喽。”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原本也许只是偶然，经由人手就会化作似是而非的奇迹……目的性，似是而非、装神弄鬼、弄假成真……
“咳嗯，”学姐轻咳一声，把我拉回现实，“要说那是什么的话我已经明白了，但是，嗯……比如说，在实际意义上，怪异和伪怪，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那个……坦白说，就结果而言没什么区别……”就当事人的层面而言，“不过若是要寻求帮助的话，一个应该去找法师，另一个应该去找侦探……唔，按照我的理解就是这样。”
不巧的是我两边都不是。
幸运的是我两边都不是。
我拿起学姐的日记本，再次确认了一下，没有怪异味道，但是却凭空出现了不该存在的其它人的笔迹，所以我才会说那也许是伪怪。
“再次确认一下好了，昨天夜里合上本子以后但今天早上打开它之前，并没有任何人进出过你的卧室吧，学姐自己也没有哇这段时间内在上面书写过的记忆吧？。”
“我呢，有在就寝之前锁上门窗的习惯，如若真的是有什么人在夜里走进了我的卧室那就是刑事事件了吧，还是恐怖片？啊，另外，就算我在里面被杀害了外面的人多半也不会察觉，因为上了锁。”她轻轻地笑着，仿佛事不关己般的从容。
“那个，你是在自家卧室睡觉会上锁的类型？”稍微有一点在意。
“很普通呀。”
唔……既然学姐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吧。
“真就是密室杀人一样啊……那个，姑且问一句，学姐你并没有梦游症吧？”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没有梦中杀人的爱好。”
“唔……歪，幺幺零？”
“虽然我不知道，但是，即便是梦游的状态也不可能会写出另一个人的笔迹吧。”
说的也是。
“嗯……可以打开吗？”确实我也觉得这么问不太礼貌，夹带了一点想要偷窥私心也是实话，但是不亲自确认一下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
“请随意。”换而言之，没有任何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我就不客气了……话虽如此，我也还是尽量对学姐的日常避而不视，匆匆翻到了笔迹不同的那一页。
确实，尽管书写的习惯完全不同，但并非像是睡梦中那般潦草的痕迹，怎么说呢……工整有力，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总觉得比起学姐更像是男性的笔体。
“如果是学姐出于某种目的对我说了某种程度上的谎话……”咦我在说什么呢！“抱……抱歉！”
“没关系，如果我是苍辉的话我一定也会这么想的，笔画的粗细和墨水颜色没有变化，所以确实应该是在我的房间里用我的笔写下的，确实模仿笔迹这件事我也做得来……只不过……”
“只不过？”
“你也知道的，我不会写繁体字。”
啊，听到她这么说我才注意到眼前的汉字都是繁体，因为从小接触港台汉化的动画和游戏的原因我对这种东西并不敏感，但是对于学姐来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而且说到底，我也不会写，只是会读而已。
“唔嗯……”我低下头略微思考了一下，“学姐知道杰基尔和海德的故事吗？”
“是说双重人格？”
“确切的说应该叫作解离性人格障碍。”稍稍地卖弄了一下，“就像是一个身体里寄宿着多个灵魂一样，旧有的人格不知晓新出现的人格的存在，而新人格却对旧人格了如指掌。”
“解离性人格障碍……解离性……人格障碍……”她再次微微颔首，露出了事不关己般的笑容，“如果想要再制作一个我呢，需要三十五千克的水、二百五十克的盐、五克的铁、三克的硅、五千克的可爱和九十七千克的杀意。”
“啊？”杀意的成分太高了？！
“因为都有女孩子在你面前讨论cup的话题了，居然也不知道要夸奖一下。”
“那个……那个，如果狗面朝东，尾巴就会朝西，”我灵机一动，几乎就是灵机一动，“像是‘那个英国人好聪明，英语真好诶’这种话不是相当奇怪吗！”
简而言之就是理所当然的意思。
“但是那个英国人也很笨啦，中文都不会说。”她再次向我展示何为道高一尺，“骗你的，其实我的成分是砂糖、香料和一切美好之物。”
“你是小女警吗？！”
“实际上这句话是来源于鹅妈妈童谣的，但是飞天小女警太深入人心了，这就是所谓文化逆输入吧。”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嗯……”把学姐关于文化输入的看法放到一边，我接着说，“所以说……那个……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比起法师和侦探，我觉得……学姐应该先去看看精神医师比较好……”
“说的也是，既然是苍辉的忠告那我会好好地听从的，不过……”学姐莞尔一笑，轻启朱唇，“你，巧妙地避开了通过文字所表达的内容，而将它们作为图形输入了脑中吧，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做到了，可真是正直，真的不打算阅读一下吗？”
语言化为信息，透过我的大脑疯狂地发送充斥着诱惑的暗示。
咦……
咦咦咦……？！
“可以吗？！”
“你其实很清楚吧，我说我可以模仿笔迹，就算我一点也不知道那些繁体字的意思也可以照着抄下来哟，本来基本的书写规则就是相通的嘛，”此刻的学姐眼神里闪烁着难以理解的异样的光芒，“也就是说你其实并不清楚我所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对于这份怀疑你其实清楚得很，但是即便如此你也将之全盘接受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谎，但我相信她。’进一步就是‘我知道她在说谎，但我仍然相信她。’比起爱欲更接近顺从，比起无谋更接近偏执，人家很中意你的这种地方哟，所以这是奖★励～。”
沦……陷，不不不，才不能在这种地方沦陷！
真话假话都无所谓，我才不在乎，现在我只想了解学姐的心声！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了，打开日记本。
我看看我看看，昨天学姐写下的内容是……“想要带一点肌肉的男朋友。”
咦……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个……学姐……我……”我指了指我自己。
“不行啦，”她压抑着想要大笑起来的心情，“我对可爱型的（老好人）提不起兴趣呢。”
啊……我……被玩弄了……？
然后，另一个人格写下的内容则是……
“苍色凶兽”……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