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辉
把东西准备一下就去学校吧，这个点回家一趟再出发的话搞不好还能赶上第二节课。虽说睡眠不足也是个问题，请假的理由也很充分，不过嘛，基本上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这所学校所在的地理位置几乎可以说是乡下地方，不过教学的质量倒是一点都不差。
“也就是说这儿也算是个名校。”午休的时间刚到，信就把桌椅搬到了我的身边。
“也有很多市里的的学生考来这里吧，从城区住到郊区。”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两人份的饭盒。
“听说前几天有高一的学生因为宿舍里进了虫子而大闹了一通，发生了不少事呢。”
“这不是常有的事么。”话说回来这都十二月了吧，不过我自己也偶尔会在夜里被蚊虫骚扰，所以大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适应新环境总得有个过程嘛，话虽如此，都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月才发生这种事，该说当事人太迟钝呢，还是说太过幸运了。”信停了下来，像是在宣告无关紧要的话题到此为止那般，“比起这个，今天吃什么？”
“炒饭。”我把他的那份递过去，“因为做起来很简单又好吃，不过通常会很油腻。”
只要有油和盐，就算是皮鞋也能让人吃得津津有味。唔，笑不出来……
“也就是说很管饱对吧。”
“是诶……”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理解方式。
一般来想，人们评价这种食物的方式似乎都是“管饱但是很容易腻”，换个说法就是“很容易腻但是管饱”，意义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给人的印象似乎完全不同了，奇哉妙哉。
至于我为什么会为信准备午餐的理由……也没什么特别的，单纯的被拜托了而已，虽说不算罕见，但也说不上常事，偶尔做一些不常做的事情会有新鲜感。
当然，也期待着能被夸奖。
“热的。”他尝了一口。
“我买了保温饭盒，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是真方便啊，科学的力量真是伟大。”
“不是真空层就是隔热层呗，没见过保温饭盒总该见过热水瓶吧。”
“啊，原来如此……”
“不清楚的事情去了解一下不就好了，”他拿出手机，打开某个搜索引擎的页面，展示在我面前，“不感兴趣大多只是借口，说穿了就是怠惰。”
“真意外，你的口吻像个大人一样诶……”
“不过无所谓啦，要是变得积极主动小辉就不是小辉了，”信用筷子指着我，看起来非常不礼貌，“话说回来，你的人妻力又提升了呢，小辉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哈……？”惯例的那个，又来了么。
“爱情和糖分一样，过量摄入的话会长胖，”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过友情就是友情，绝不会是别的什么，强行把那个解读成诸如爱情一类的别的东西绝对只是为了迎合某些人的喜好而已。”
原来你知道啊！
“说到长胖这个问题，你好像反而瘦了诶，在家有好好吃饭吗？”
“问这种问题是在挖苦我吗。”说着，信把饭盒里的小青菜一棵一棵地挑拣了出来。
啊，抱歉，但是就算感到抱歉，“喂喂，这是绘巳亲手种的啊！”
“你家隔壁的大姐姐？没差啦，我讨厌蔬菜！”他满不在乎地说着。
在我看来这是过于幼稚的言行，明明刚才还在夸他像个大人的。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挑食。”
“你觉得成为了大人就不会挑食了吗？”
“会吗？”
“很典型的因果谬误哟，不是因为长大了就不在挑食，只是大人之所以看起来不会挑食是因为他们压根不会买自己不喜欢的食物而已。”
“！”非常有道理，过于有道理以至于我差点忘记了在咽下食物之前要咀嚼。
“咳咳！”
“说起来诶，”信突然停下了筷子，“你脸上贴了创可贴诶，很好看。”
“哈？”
“很适合你。”
“唔……谢谢……？”这种关心的方式真叫人搞不懂，“那个是……因为摔了一跤。”
“不需要和我解释，我没有兴趣。”
也就是说随便关心一下的意思对吧，不过还是多谢了。
“嗯。”我稍有些用力地点了点头。
以通俗的眼光看来常信真的是非常普通，成绩中等，体能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
但是在我看来正是如此才好，正是如此才无比的可靠，简直就像是漫画里的男主角，因为无欲无求的傻瓜总是能拯救世界。
胃袋被填满之后，“给你看这个。”信盖起饭盒的盖子，然后把手机给我看。
里面是张女孩子的照片，很可爱。
“谁？”
“我。”
“……”
“……”
“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当我意识到点时候我已经做出了错乱的发言。
“男孩子就不行吗？”
不行的吧，至少在伦理的层面上应该是不行的吧，而且刚才还说过友情就是友情的！
“你不是已经有七月了吗？”
“别说的那么那什么吗，说死了那也只是恋人未满的状态。”
唔哇，本人居然是这么想的吗，虽说有点跑题但这种正儿八经恋爱八卦还是真是让我产生了不小的兴趣诶，而且我还产生了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的话好像可以把话题拉回正轨的错觉。
“如果不能和七七一起的话我就会选择小辉，如果你是女孩子就好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啊果然，向着更离谱的方向发展了。
“太沉重了，我才不要！除非发生了‘全世界的女孩子都死光了’这种极端情况！”
“哦哦，这么说来我还是有机会的嘛。”
“怎么可能啦！”
“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因为看到了我的反应，让他大笑了起来。
“所以说，开玩笑指的是哪一部分”
“这是我姐姐的照片啦。”
这么说来，虽然我知道他有一个已经过世的姐姐，但是实际上我并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看到这张和阿信长得有几分像的脸就应该想到这一层的。
另外，拿过世的人开玩笑没关系吗，大概这家伙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吧，我也没资格去评判什么。
不过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话说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不要撒这种几可乱真的谎。”
“太耿直了，因为你每次都会被骗所以很有趣。”信露出了愉悦犯一般的笑容。
“唔……”
“心情好一点了吗？”
“嗯，谢谢。”
“这就是爱啊。”
“所以说太沉重了！”
说了很多话呢，拜此所赐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在信对我说过的众多话语之中，究竟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谎言，我至今都搞不明白，但是我很喜欢。
以上不过是闲谈，过于琐碎的平常的理所当然，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也看不到城市的外界，仿佛世界只有这么点大而已，明天也是，明天的明天也是，什么都不会改变。
如果这个世界是少年漫画的话，一定会有从天而降的美少女，或是猫，或是化作美少女的猫，对我说“要拯救一下世界吗？”或是“这样好吗？”
“这样就好。”我会这样回答。
复杂的事，不喜欢。
麻烦的事，不喜欢。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我还有其他的人要去照顾。
所以，拒绝。
……
最后，顺着这个势头来说点正事吧，“今晚，我可以去你家住一晚吗？”我小声地向阿信询问。
“可以啊，不过为什么。”也非常理所当然的，他爽快地答应了。
“我和晓……吵架了。”
“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其实是，单方面的被讨厌了。”
“这才像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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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者百无禁忌。
遗憾的是，我是胆小鬼。
大概是早上五点三十，隐约能听见闹钟的声音，但是身体动不了。
“小辉，已经是早上了。”可以感觉到阿信轻轻地推了我一下。
“抱歉。”我费了点劲，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可以感受到身体在发烫，头也很痛。
“好烫！”信摸了摸我的额头，“等一下，我去拿体温计，对了对了，想喝水吗？”
“麻烦你了……”
似曾相识的场面，小时候也发过一次高烧，只是那个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森罗。
“好厉害，三十九度，而且还带着那么重的伤，该说不愧是你吗。”他带着略浮夸的笑容，也许是在掩饰自己的担忧，“要我带你去醍醐小姐那里吗，还是说先吃点退烧药？”
“抱歉，你先去学校吧，我过一会就……”
啊啊，又一次给人家徒增困扰了啊，每次都会变成这样……这样的自己还真是讨厌。
“我并没有觉得困扰哟，所以你也大可不必感到自我厌恶，不用勉强，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假的。”
已经不需要言语就能理解我了么。
“因为都写在脸上了嘛，另外，如果觉得快要挂了就留个DyingMessage好了，给我打电话也行，虽然不一定会接就是了。”
“你是魔鬼吗！”
不由地大声吼了出来，真是的，明明本来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下不是更难受了吗……
然而令我更不愉快的是，微妙的……还有点开心。
“因为你是天使嘛～”
简单地安排好以后信把钥匙留在了床头：“这是备用钥匙，如果退烧了，嗯……要不要到处乱跑毕竟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今晚还是无处可去的话……嘛，尽管跟自己家比一定只是替代品，总是比旧书店和废弃的天文馆要好吧，聊胜于无聊胜于无～总之我是永远嫌弃小辉的。”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擅长照顾人啊。
“不擅长照顾别人吗，嗯……因为是故意的，那么我去上学了，反正机会难得，你就好好享受一下翘课的乐趣吧……那什么，好自为之，哼哼～”
那也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闭上双眼的同时意识开始游离，随后在朦胧中听见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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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出了很多汗之后退烧了，衬衫也湿透了，里边的绷带也是。平时我倒也不会去想这种事啦，但是刚刚劫后余生的感觉不由地让我考虑起了这玩意放着不管会不会导致发炎的问题。
虽说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去问问醍醐小姐，不过总觉得还是不如去一趟旧书店来的安心。
走廊里静的出奇，毕竟住在这个家里的人都出去了，所以只有一座空宅。
话虽如此，想必和平时也没有区别，尽管有生活的痕迹却……啊不，不是那个意思，信的父母当然是健在的，和漫画里的主人公不一样。只是他们平日里几乎没有交流，作为家人而言多少有点失格，就算是同一间公寓里不怎么说话的室友都能互相照应一下呢，而他们一家却几乎是同一个屋檐下的路人，我昨夜的拜访也没有过问一下。
大概是因为常远的事情曾导致了现在的状况吧，也就是信之所以会成为信的原因，像是他的起源一般的东西，所以我才无法看透他的内心。
真可怕，我没办法想象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该如何生存。
但这毕竟是和我无关的事情，没有去干涉的必要，也没有……勇气，尽管我知道信于我而言是重要的朋友……
而后，门铃响了起来。
唔呀？居然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拜访，现在去开门的话……如果是和这家人认识的人……会不会被误会为闯空门呢。
假装不在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是什么要紧事的话不就麻烦了吗……但是要把眼前的事情解释清楚实在很麻烦，而且我也不擅长跟陌生人交流。
唔哇哇，该怎么办才好！
“小苍！”出乎意外的是门外的人在呼喊着我的名字，而且似乎是女孩子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这么一来就没什么顾虑了。
“哪位……”我打开了门。
像是为了迎合某人（我）的爱好，及腰的双马尾以及过于显眼的震袖与短裙的搭配，还有异色瞳，从天而降的美少女？！
而且是罕见的金发系。
“呜呼～终于找到了。”她有一点得意地笑了。
“谁？”
“Ava。”
化身成美少女的猫（robot）！
总之，先让她进来了，唔，没有经过阿信的允许就让外人进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太失礼了，之后再向他道歉吧。
“长高了不少呢，肩膀也宽了，看起来很有精神，嗯，神采奕奕。”在客厅坐下之后，自称Ava的少女看着我说。
夸奖带着重伤还在发烧的病人看很精神是哪个边远国家的礼仪吗。
“Ava也就是那个Ava……吗？”
“Ava就是Ava，原弧矢七天文台唯一导览机器人，现在是‘社团’的九号成员，代号‘永动之Hyde’，嗯，货真价实。”
信息量过于膨胀，我一时无法接受。
唔……该怎么说呢……
“可是可是，Ava上个月不是已经结束工作了吗，而且而且，为什么这样一副美少女的姿态！”
“Ava有备份数据嘛，因为是提前准备好的备份所以没有上个月和你们谈话的记录。”
“备份数据？”
“眼镜。”
“眼镜？”
“眼镜里有sd卡。”
“原来如此！”一切都在那个学者的计划之中。
“另外这个身体，是第二类永动机关的人偶，根据记录是十月的时候被小苍你带去闻人堂的物品，那个应该被叫作人体美吧，这副身体大概就是依据那个概念来设计的，嗯，永远常在。”
美少女的话题果然还是先放在一边好了。
“这样啊这样啊，另外这个奇妙的断句方式是怎么回事？”
“给自己加点人设而已，小苍喜欢吗？”
“我无所谓。”你知道的。
“那就继续了，学者小姐把备份导入了这台人偶，Ava就实现了再启动，连这种事都能做到，不愧是无所不能的学者。嗯，人类是只要试着去做就一定能成功的生物！”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我一瞬间脱口而出：“深海！”
同时我也后悔了，Ava应该已经知道深海的事了，这种时候她会怎么想呢……
不应该说出口的，不应该提到这个名字的……
她依然是一脸笑容。
“哼哼，答对了。虽然想这么说来着，但是很遗憾，深海已经不在了，在这里的不过是继承了他的部分人格的赝品，嗯，面对现实。”她依然在笑着，仿佛已经能够接受那个事实一般，但是太僵硬了，和我一样，她也在勉强自己。
但是我们是不一样的，已经过去了三年了，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年每当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像是挨了当头一棒，但是Ava她明明才刚刚得知这件事而已。
却装作可以接受的样子，像这样对我微笑着……
太卑劣了……
如果可以用电子信号模拟情感变化的话，机器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倘若我会为此而感到悲伤的话，Ava一定也是。
所以她才会在这里竭尽全力地向我展露笑容。
“走吧。”Ava站了起来。
“去哪？”
“弧矢七天文台。”
哎呀，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
迟疑了数秒之后我才缓缓地问道，“为什么？”
“如果问Ava为什么的话，Ava就要反过来问你一句了，三天前的小苍又为何会在那里呢？”
“哈……”我轻叹了一口气，这还真是直击要害呢。
“不甘心吧，果然很不甘心吧，小苍你果然很不甘心吧，嗯，不甘心吧。”复问乘二，加上无意义语缀就是四次，尽管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我觉得我完全能理解Ava的心情。
“我知道了，我也是，非常的不甘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