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思考,于我而言,小时候在村子里度过的那段时光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说起来我讨厌那里,闭塞又滞后,无论时代如何变化都弥漫着一股土气,但若仅仅只是如此我也不是无法忍受,可是……每当我回想那段时光的时候,浮现出感情只有迷茫和空洞,因为我既不是幻想(怪异),也不是真实(人类),我和大家是不同的,无论在哪里都格格不入,不知道自己的归属究竟何在。
但是,唯有在夏天的夜晚,赤着脚站在微微发热的泥土地上的时候,抬起头所见的天空是如此的难以忘怀,星光寂寥却又灿烂,无比遥远却又仿佛触手可及。
只要回想起来的话,就连那些疼痛啊、悲伤啊,好像都变得可以忍受了,所以说不定我还是喜欢的,普普通通的喜欢,普普通通的讨厌,像是人们常说的乡愁那样,也许正是因为喜欢才会讨厌。
然后在某一天,家人也好,为数不多的朋友也好,还有那孤寂而高洁的花束(君影草),突然就变得再也见不到了,我觉得很难受,因为喜欢才会觉得难受。
“已经回不去了。”像是把所有的遗憾都死死咬住的样子,我缓缓地开口。
我想她应该是明白的,我想她早就已经明白了,证据就是,那时在少女眼中总是闪烁着的光芒如今已经消失殆尽了。
所以现在的她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是静静地微笑,接受了这一切。
或许说什么想要回家只是借口,或者是明知无法实现也无法不愿的愿望。
本来她是依靠这种东西才能活着的,而我却将之轻易地毁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我什么也不做,这种不牢靠的东西也早晚会崩溃,而她的精神也早已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证据就是她那时有时无的歇斯底里。
差不多该换一种生活方式了吧,如果你还想继续做你自己的话……如此这般的想法还没说出口,星河姐就先一步察觉到了我的烦恼,“不用担心,如果我快要变得不再是我自己,我会找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自我了断的,不会再麻烦你了。”
直白不加修饰地……毫不避讳地说出了真心话反而更让我感到心痛。
我知道她就是这样的存在,粗糙、蛮横、固执、笨拙、不近人情,但是每每回头望去,却又总是带着令人安心的亲切感,就像是记忆里的故乡。
“你不是我的麻烦,而我也不希望你只是为了我而活着。”不知何时我也已经学会了面不改色地说出违心的话。
我讨厌她,同时也喜欢着她。
我想要得到爱(喜欢),却又不没有打算承受爱(讨厌),大概喜欢和讨厌本就是一体两面,爱本就是矛盾的东西。
无由地生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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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河姐的房间里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暂且确认她的精神状态大概是无恙了。
说不上和解,只是这么一来她应该能安分一些了,至于出去之后的事……要处理的麻烦堆得和山一样,前路坎坷。
回到大厅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振动,可以确信是来自我的衣兜,是手机……为什么?
屏幕上显示着收到的一条短信:“提示:人偶动起来需要什么呢?”发信人是晓,时间是昨天的凌晨,也就是第一天的夜晚入睡之后。
虽然不太可能,但总觉得有一种被偷窥(读心/预知未来)的感觉,这孩子太可靠了反而会招人嫌……更重要的是这里明明应该没有信号的,啊,这么一看还真有一格信号……所以说为什么?
稍微想一想吧,既然存在可以传送信号的介质,就意味着这里(里)和那里(外)实际上也非完全隔绝,而是在不可见的某处还存在着联系。
想到这里我立刻贴着大门嗅寻起来,啊,千万不要被人看见。
果然有一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线从门缝里延伸进来,和织梦小姐的丝很像,唔……是Ban酱给我的线球!那家伙莫非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公主(Ariadne)吗。
“小辉,医生小姐在叫你哦,”从身后的楼梯上响起了学姐的声音,“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哎呀,你又添了新的伤,还有为什么要趴在门上?”
“啊,这个能麻烦先当作没看见吗……对了学姐你的手指已经没问题了吗?”
“没问题啦,医生小姐说要是我去得晚一些就要自己痊愈了,总之你快上来,是大发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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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说起来可能会有些费解,”站在“驾驶舱”门口的醍醐小姐带着苦笑,“如果把现实的空间比作水面,虚数空间比作水下,实际上这艘‘潜艇’正在上浮,从你刚刚发现这个房间的时候就一直在上浮。”
“唔……这不是好事吗?”如果在持续逼近现实的话那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才对。
“不,该怎么说呢,虽然在上浮,但物理……实际的坐标却一直停留在原地。”
“……”这就意味着……
“如果不是上浮的机能出了故障,那就是……嗯,就像是被水草缠住了一样。”
“什么,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水草!”我不禁脱口而出,“啊,抱歉……”
“不,我明白你的心情,”醍醐小姐摇了摇头,“但并不是束手无策的意思,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论如何还是先去休息吧。然后,有件事情要交给你。”
“是……?”
“你看,你的房间门已经坏掉了吧,而这间八号房也需要有人看着,所以今晚能麻烦你就睡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然后我也有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大夫您。”
“嚯?”
“就是说,人偶想要动起来需要的是什么呢?”
“嗯……突然问这个啊,”醍醐小姐作出沉思的动作,“可以活动物理结构,也就是关节、能够维持平衡的形状、意志,也就是拟似的人格,以及……”
“以及?”
“以及,爱。”
“这样?”
“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