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位安静……接下来，有请各位部长上台发言投票。”
台下的议论声不断，每一个人都惊讶于第一轮投票的结果与想象差别过大。
经过计票统计后，对矛杉这个“残疾人”当选局长。支持票竟多达526票。生生占据总票数的大半。
且不论江海的遗嘱或每次决议必然会有的“拉票手段”。矛杉现在的样子，实在无法让人信任其就职能力。
相当多数人都以为，此次投票只是走个过场，用正当的方式取缔矛家继任的传统。彻底让异常调查局回归中央的管理。
矛家已经没落，江家在局里也没了“人手”。工农党与世家们，对“神器储存机构”的争夺正是关键时候。
这过于异常的支持率，让所有人的感到阴谋在暗处发酵。
生产部部长，达平。缓缓起身走上台去。
“古语曾说过。达者为师，能者多劳。矛杉同志平日来的表现或许当得上一位优异的调查官，但作为九州最大的异常组织领导者来说，还有明显不足的经验与资历。在此我呼吁各位同志，要理解自己身为部长的权利责任和历史任务……”
达平冷漠的褐瞳看向台下特定的方位，让被视线笼罩的冯璐记忆回闪，心惊胆战。
“所以，我反对。”
发泛花，脖颈露疤的沧桑中年男人达平。表达完态度便再也不发一言，默然走回座位。
宣票发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杜老头子没什么别的想法。从古至今，矛家都是异人邑的正统。我代表老杜家，以及招聘部临时部长的身份，全力支持矛家小子继承家族产业。祖宗之法不可变!我……支持矛杉继任。”
老者杜衍，走下台便流星般阔步离去。引得一众徒子徒孙跟随。让会场空出一片。
“作为科研部的临时部长，同时也是“对黄金对策小队”的队长。我支持矛杉高级调查官当选异常调查局局长。我相信，科研部的先进技术可以解决矛调查官的身体问题。”
苏鲁特深深看一眼那烧伤密布，狰狞却笑着的脸。叹气坐回有些陌生的位置。
“江海先生对我有大恩，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支持矛杉先生的就任。如此重要的职位不应当以这样儿戏的方式草草决定。我认为再选拔一次备选者之后，投票决议谁来就任也不迟。我反对矛调查官直接就任。”
薛钰辛壮硕的身躯发出铿锵有力的观点，投出身为战斗部临时部长的反对票。
但暗中的局势早已变了，战斗部部长的“二倍加权”特殊权利，在这次投票里无法使用。当前部长加权票仍是二对二的平衡局面。
调查官526票的微弱优势，仍能让矛杉成功就任。
矛杉无声笑着，面色可怖且癫狂。
他现在很想亲吻那个女人，竟能把参会人员的精神控制得如此润物无声。
铃兰是隐蔽的，根须隐藏在角落也不易被发现，神性内敛到连诸神黄昏的漫天火焰也能躲过。
铃兰也是可怕的，精神力不足的人，只能靠物理层面完全阻断接触铃兰根须的机会，才能保证自己的精神自主。
而传说中的真神器“圣雷欧纳德”，更是能无视物理防护，对低于自己神性格位的任何个体完全洗脑。而并非此刻的“精神暗示”。
“接下来，有请冯部长上台宣票。”
这场面太讽刺，应用部作为实际职权最小的局内分部，本只能随波逐流。现在，却成了决定投票走向的关键。
冯璐正想起身，却被身旁经络分明的健硕手掌挡住。
她知道，这是坐在自己身边，达平部长的手掌。
“冯同志，你要慎重。”
褐瞳盯着灰眼。让女人不禁想到无奈的往事。
君局长的黑暗时代，自己被诱骗签订的“卖身契”。各个势力下艰难保全自身安全的部长生活。还有与矛杉稀少，却弥足珍贵的往事。
她知道。此刻，她将影响这庞然大物的未来。
达平的警告，含义明显到几近明说。
她没有回应，轻轻走上台。
台下人头攒动，让女人仍有些紧张。已经做部长多年，冯璐仍然不适应自己的身份。
她看向台下第一排，那残缺的熟悉身影。
矛杉看着她，表情平静且漠然。
这变化太多的男人，此刻竟让女人有些陌生。
冯璐不知道，遍尝苦难的自己和历经磨难的他之间，未来是否还会有机会重归于好。
但她还记得，那个晨光照耀里的约定。
“我支持矛杉，就这样。”
走下台，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不知道他还是不是那时候的少年。
但她还信任着。
……
矛杉站在台上。
环视台下一张张或惊怒、或不忿、或黯然、或鄙夷的脸。男人虽不满，但并不愤怒。
付出足够的努力，付出太多的代价与无情，他终于满足梦想，站在这聚光灯下。
“……事不宜迟，在此，我宣布对异常调查局内部的改革。”
权利变动，必然会导致党羽的波澜。
矛杉并不准备拖延，一如既往。
“取消一周一次的部长会议。部长以上任何决议都要告知局长并由局长一票决定。部长只有改变部内事务架构的权利……”
“取消部长只能由成年人担任的限制。并任命苏鲁特高级调查官就任科研部部长，可调阅任何秘密级别档案……”
“任命槲寄生高级调查官担任战斗部部长……”
“任命傲蕾一兰高级调查官担任招聘部部长……”
“任命段诺米中级调查官就任宣发部部长……”
空缺的高等职位，正迅速被填充为新势力的坚实砖瓦。仅此一人的矛家势力，仍在异人邑里稳坐高台。
“宣发部要大幅减少对公众的宣传，防止境外势力渗透的情况再次发生……”
一条条命令，仍在继续补充。
……
傍晚，异常调查局总部 阴影区
“你，是黎星远?”
矛杉看着高度义体化的诡异人影。
暗黑色金属构成的粗壮躯干。夹包着复杂蜿蜒的淡蓝流光，而躯干上分布着的一个个小型投影仪;与空中飞着的无人机上，都显现着一个个AI的身影。
“这就是我的新身体~三十二个AI形成无死角的观测领域。无论是控制子弹还是防止偷袭。都简直完美~”
“这么多AI，你怎么申请的?账号只能一人一申请……”
“黑客手段，投影仪内培养小体型基因编程生命……办法多的很。动动脑子啊，我的新晋局长大人。”
黎星远观赏着自己与之前一样的人工皮肤面部，随意回答着矛杉的疑问。
但年轻局长大人的疑问远远没有问完。
“易素盏和那些旧本日人呢?都去哪儿了?”
“我杀了，两千五百七十三人。一个不剩。”
“为什么杀掉?交给傲蕾一兰不好吗？”
“黄金神的代价并不小……人命随处可见，比难以收集的黄金有一样高的价值……你没许过愿吗?”
“没有!黄金神到底是谁?!”
“你信仰什么?”
“我什么也不信。”
白发的义体看着残缺的男人。
“那没办法了，不信真的没有办法……”
说完，义体从原处消失，只留下矛杉在风中，不得要领。
“信教的疯子……”
矛杉看着自己右臂，孱弱细瘦的义肢无法和碳化的断口完全贴合。
他已经决定放下过去的一切，不择手段的成为局长，家主。
现在他做到了，可却失去了更多。
孤身一人，肢体残缺。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他盼望的尊严与众人尊崇，仍远未达到。
往事不再，矛杉无法回头。
“继续挣扎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得起我!”
他转身上车，被载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