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随周邈走入食堂。
室内的装潢充满古典风的极繁主义。充斥着中古美感的浮雕、桌椅与银烛台，争相辉映。与其说是首都中心主教堂附带的食堂。更像是一家圣堂教会主题的星级酒店。
“听说……最近党中央在清除圣堂教会的基础建筑和“不必要占地”?”
“是，主要是首都、省会外的各个教堂。倒也伤不到元气。只要教堂的手续够齐，政府也找不到理由查封。……来吧。”
随着老者的手指方向。罗维远远看到四个同龄人。
其中三人，拘谨端坐在座位上。严肃等待周邈的到来。
而一眼便能看出“为首”的短发少女。神色平静且坚定，正闭目养神。
当两人即将走近时，少女率先众人有了感应，睁眼起身。露出和缓的微笑。
“师父，您来了!”
虽尖细，却语气柔和的声线，话语自少女嘴里传出。
“红衣大人好。”
“红衣大人。”
喧嚣不打扰注意力，罗维不禁多看身前少女几眼。
并非他沉迷于某种美丽，而是这女孩确有引人注目的必然。
金色微卷的柔细秀发自然垂着，反射清晨熹微。略高的鼻梁与娇嫩白肤，透露出明显的混血相貌，显出独特的异域风情。
她穿着白色的宗教服装，宛如一个修女。可机械包覆的腰臀，却显得如义体般先进、现代。机体与修女服。现代与古典对比着，给人异样的美。
若只是这些，罗维也不会如此在意。
那是一双让人心头一紧的双眼。
右目冰蓝，晶莹剔透，在室内自然光里微微反光。如蓝宝石般澄澈明亮。
左目赤红，混浊暗淡，就像磨砂的毛玻璃一样模糊，甚至还有些干瘪。
这双有残缺的眼睛，与罗维探求的目光对接。提醒着眼神的无礼。
罗维移开视线，却看到周邈满意的表情。
这让他不明所以。
“和你们介绍一下……”
罗维被老人推向前方，即使不情愿也暴露在四人的目光下。
“这位，就是我曾经提到过的罗维，我师父的孙子。可不要小瞧他，虽然他没有接触圣力与炼金。但不比你们弱。”
“这女孩是我亲传弟子……莎丽叶，圣堂教会的王牌。战斗修女，她拥有自己的天使。我最满意的学生。”
“你好。”
未等罗维动作，莎丽叶便握起他的手，微笑轻摇两下便立即松开。权当作已经握过手，打过招呼。
那微笑的莹蓝色眼睛里，有着与表情完全相反的情绪。
罗维知道，只因为多看几眼。自己在这金发异色瞳女孩的初印象里，大概已经早已是无药可救的模样。
“这位是张伟，弥撒牧师，擅长治疗。”
平平无奇的相貌摆出灿烂的微笑，语气热情得竟有些奉承。
“罗维先生，久仰~红衣大人时常提起您。我们也是仰慕已久。今日见到本尊，果然是英姿勃发，惊为天人。”
“客气了。”
双手被热情握住好一会，罗维才勉强挣脱。
“这位是刘诗诗，同样也是弥撒修女。不过也可以胜任文学修女的工作。是个综合型人才。”
周邈说着话，看到眼前被介绍的修女服女孩在几句话里便羞红脸，神色颇为不满。
“罗…罗维先生…你，啊……您好!唔……”
身材娇小的她，竟然紧张到脸蛋和发色一样粉红。惹人怜爱。
“这位……”
“我叫图恩，极北国人。是战斗牧师，请多多指教。”
二十余岁，看起来几近高过罗维的棕发寸头男子。作着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绍。
他的健硕，让罗维想起汤陈，那曾经让自己羡慕的肌肉线条。
“你好，身材不错。”
“谢谢，你也是。”
……
一番简单的寒暄与进餐后，罗维对周叔请自己来次攀谈的原因终于是彻底了解了。
圣堂教会里需要他这个教外人参与的行动，还是那让罗维不愿回想的军火订单。
之前一百七十亿的订单，现在已经在首都备好货，准备运往教皇指定的地点。
地点保密，路径保密，货物保密，甚至负责运送的人手都要足够可靠才能保证不被九州国安、甚至工农党中央发觉。
无论是作为亲历此次交易，了解内情的“联络员”。还是作为利益不相关，战斗力也可以保证的“战斗员”。周邈都必然期望罗维参与运送。作为发生意外时的“秘密底牌”。
“这次行动的情况就是这样，罗维，还记得你欠我个人情吧?”
老人看着身旁的少年。心里有着期待。
“我参加，就算不是为了人情。”
罗维知道，即使刻意回避。自己与圣堂的联系也早晚会紧密联系。
“好，接下来。你们第一次认识，好好聊一聊……我先走。”
初任红衣大主教，周邈能在这里好好吃顿早餐就已经是难得的悠闲。
“师父慢走!”
莎丽叶甜笑着，目视自己敬爱的师父匆匆离去。转身看到罗维，便冷下了脸。
“唉……”
罗维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餐桌已经收拾干净，桌面只放着各种资料档案。
“罗维……，我了解过你。”
其他三人默契的沉默不语，只有金发的傲慢少女在抱着胳膊，搭起一条腿。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说着有些辛辣的话语，表达自己不解与略微厌恶的情绪。
“精英学院贵族班级的学生，靠着优良的地质、矿物学、地理知识勉强跻身那群世家的圈层……学业一般，偏科严重……现在社会身份都是失踪状态……真不知道师父最近为什么这么赞扬你……”
莎丽叶扶额，高雅自恃的动作与方才在自己师父面前的亲切微笑判若两人。
“如果你只是这样……普通的人。劝你不要来这圣光笼罩的地方，好好过你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哦。”
罗维又叹了口气，思考着怎样证明自己的“异常”，却又被心里的烦躁惊扰。
“如果是我的话，其实更想去过平常人的生活。”
少年仰望天花板，顶端素雅的纹路让他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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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以前，作为普通人过普通生活的点点滴滴。
每天早上，我省下一顿顿早饭，偷买地理刊物，藏在家里的角落。直到被母亲点破才敢放在书架上。
借同学手机号注册，网购各种昂贵的矿标，每收集到一个新的“小石头”都能让自己兴奋好几天。
第一次看到喀斯特地貌，第一次遇到岑兰……
如果我不曾拥有黄金，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敢想。
或许，保持平常人的自己，才是我最想要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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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人吗?”
莎丽叶的语气软了下来，轻轻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久久未语。
“不用展示了，接下来的任务跟紧我们就好。”
少女睁眼，环视罗维与队员们，眼神锐利。
“我会保护你们，不许任何人受伤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