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尸化？绝无可能！”
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其实凯非常目标，腐尸化是在感染了尸鬼病之后一个症状——感染者的身体部位会慢慢腐烂，肉体逐渐腐败，细胞变异，器官坏死，大脑死亡——最后将变成尸鬼，成为“不死”的魔物。
这就是将人变成尸鬼的其中一个方式……只要被尸鬼咬伤，抓伤，就很有可能感染尸鬼病，而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不用几天就会出现腐蚀化的症状而变成尸鬼。
但相对的，只要即时用治愈魔法或者药物的治疗，也很容易就能除去尸鬼病，也不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虽然结果听上去可怕，但事实上尸鬼病相比其他更难对付的诅咒或者疾病来说，要温柔的多。
不过……凯现在要面临的问题，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这不可能……”
在凯的眼前，一名消瘦的男子正安静地躺着——他相比几个小时之前，显得更加瘦弱了，脸色也十分糟糕。
这名名叫亚伦的男子令凯熟识，尽管他们也只是因为这次侦察行动才认识。
亚伦是先锋小队里的一员，与凯一样站在最前线的战士——就在不久之前与尸鬼之王的战斗中，他为了救凯而被尸鬼之王咬断了右手。
不仅仅是因为是自己的错使他受了伤，也是因为自己是队长……
“为什么魔法会没有用？”
“我不知道。”
夏尔站在凯的身边回答。
“俩个小时之前我为他施展了露米洛索光之神的治愈，但是没有用，不仅没能根除，反而使其越来越恶化了。”
“到底是为什么……”
“其他受了轻伤的人没有出现尸鬼病的症状，我已经反复检查过了，只有亚伦的病情正在愈发恶化。”
亚伦的右臂已经失去了血色，大块的肌肤腐烂，散发出臭味……这已经达到了令人难以承受的阶段，所以夏尔早早用魔法让亚伦睡了过去。
“还有，治疗魔法也没有用——不，与其说没用，不如说是效果甚微，腐化速度完全盖过了治疗速度——再加上原本已经坏死的肢体部位也无法用治愈魔法恢复，我姑且施加了持续治疗……就算是能减缓一点腐化速度……只是这样持续不了多久，最多半天的时间，不然我的魔力会完全枯竭。”
“可恶……”
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夏尔的魔法对整个队伍是十分必要的。
如果夏尔的魔力耗尽，他起码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来恢复消耗掉的魔力，如果这一整天之内发生了什么，夏尔无法为受了重伤的人即时治疗，那么死伤的人会更多。
但是，凯也不想放弃亚伦。
凯也无法对夏尔说停止治疗，就算是只有一点点的帮助，凯也不想松手……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一位队员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
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亚伦……”
这个临时建立的医务室，是曾经这里教堂中神父的卧室。
房间的内侧有一张落单的棕木小床，没有任何装饰，而亚伦就躺在这张单调的小床上。
凯向亚伦走近一步，亚伦还在昏睡……还有呼吸，尽管他看起来就好似已经停止了心跳一般，脸色苍白，甚至没有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
仿佛被吸血鬼吸干了体内的血液，又好像即将变成干尸……
亚伦的右臂上有一道浮在半空中的魔法阵，正在持续落下白色的光点，那些纯白的，像是光的尘埃一样的白点正一点一点地落在亚伦的右臂上，为亚伦治愈正在腐化的右手。
亚伦的右手确实如夏尔所说的那样……已经完全腐尸化了，或者说，已经变成不再是人类的右手。
皮肤破裂，肌肉腐败——然而不像是普通的尸化，他的右手上长出了黑红色的粗糙硬壳，断断续续地长在腐蚀的肌肉之上，看上去十分令人作恶。
黑红色的硬壳，这是肉体在慢慢变异的象征。
亚伦正在逐渐从人类变成魔物，变成尸鬼的一员，凯明白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只是不知道还有多久的时间。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可能，凯心想，尸鬼病分明不是那么难对付的疾病……但不知道为什么，凯不明白为什么夏尔的魔法不起作用。
“这可能是诅咒。”
夏尔突然说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尸鬼病会变成这样，我的魔法也绝不可能没有用……除非，除非这是一种诅咒，一种能够阻碍圣光，加剧尸鬼腐蚀化的诅咒。”
夏尔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世界中有许多危险可怕的诅咒。
而且夏尔也曾听说过那种会加剧尸化病的诅咒，如果感染者被诅咒，那么治疗当然会无效，因为那便已经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诅咒……
“亚伦是被尸鬼之王咬伤的，所以——”
“那不可能，尸鬼之王顶多只能算是无角的恶魔，你也知道，它不可能带有诅咒。”
凯打断夏尔的猜测，这一点毋庸置疑，“无角的恶魔”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因为只有角恶魔拥有诅咒的力量——无角的恶魔，甚至算不算得上恶魔，这一点也都一直在被质疑。
角是恶魔的象征。
尸鬼之王没有角，凯记得很清楚。
凯想不到任何亚伦受到诅咒的可能，他们没有遇到带角的恶魔，仅仅只是尸鬼之王罢了……既然如此，诅咒又是从何而来的？
难道说，那其实不是尸鬼之王，而是凯没有见过的新种恶魔吗？凯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的事情。
“排除法，那大概只能是魔女做了什么吧。”
“什么？”
夏尔转过身来，看着凯的眼睛。
“你带回来的那位魔女……如果说尸鬼之王不会诅咒，那么剩下的只有她会了。”
“夏尔你……”
“你不要忘了，凯，魔女可是跟魔神契约的人。”
夏尔的眼神很坚定。
“抛弃了人类的身份，与魔神契约获得恶魔的力量……魔女头上的角就是恶魔之角，换而言之，她们本身就是恶魔的一份子——如果你也认同角之恶魔会传播诅咒，那么魔女也是一样。”
尽管夏尔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凯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在说自己带回来的那位魔女，伊芙利亚，很可能是这个诅咒的元凶。
“但是，伊芙利亚她——”
“凯，难道你打算为她偏护吗？”
夏尔向前一步，他直勾勾地盯着凯的双眼，散发着不像是一个圣职者会有的压迫感。
“……”
“这是恶魔的诅咒，如果不是尸鬼之王——也不可能是‘无角恶魔’的所作所为，那么就一定是这座城市中的魔女的诅咒。”
魔女的诅咒，这几个字就像是钉子一样刺进凯的心脏当中。
“你好好想想，凯，一小时前那位魔女来到这里之后，亚伦的情况就变得越来越糟了……而且说到底，为什么她能够在这个已经被尸鬼挤满的鬼城里能活到现在？”
“这……”
“你似乎说过她不会魔法？不，你大概只是被骗了吧？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能够活到现在吗？我们全副武装，最后只能在这种地方寻找庇护，而她，却只身一人一路走了过来——除非，她就是制造出这一场尸鬼灾害的罪魁祸首，因为‘巢穴’被我净化了，所以她才会出来，试图骗取我们的信任，瞒过我们所有人，然后……”
夏尔伸出手拽住了凯的领口。
“在黑暗中杀光我们。”
“……”
夏尔紧盯着凯，他的话逐渐让凯感到不安。
凯没有回应。
或许是因为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夏尔松开了拽住凯的右手，转身走到亚伦所躺在的床边……他准备重新释放持续行的治疗魔法，在空中画起了魔法式。
“不管你的抉择是什么……凯，我已经派人去监视她了，如果发生任何事，也请你不要阻止我。”
夏尔说完，继续书写着魔法式，留下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