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吹子之SOLA 更新时间:2012/8/9 23:57:40 字数:0

【死】

爸爸妈妈死了。

准确来说,爸爸妈妈在我九岁那年就死了,当时他们俩只有32岁而已。

爸爸妈妈的身体一向好的很,并没有患过什么大病,顶多来场高烧而已;他们性情温和,有着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因此不会产生什么轻生的念头;再者,“老死”的概念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根本不可能应用在一个只有32岁的人身上,除非那人是异常者。

可是爸爸妈妈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那对狗夫妇,总有一天,我会以同样的方式杀死他们。”

红神情冷漠地盯着黄昏的尽头,冰冷得近乎空洞的瞳孔里散发出深邃的黑色光芒。燥热的风在草丛间来回游梭,微微发黄的植物无力地摇晃着脑袋,仿佛一群在企图挣脱束缚的奴隶。

不知过了多久,红才把定在远处的视线收回来,重新放到眼前的墓碑上。这时她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悲愤与绝望。

“红,该回去了。”

久伫在身后的姐姐琴如是说道。接着红像机械一般转过身,毫无留恋地迈开脚步往原先的小路走去。风劲逐渐加大起来,抚乱两人绯红色的头发,有点像灼热燃烧的火星碎末。红从姐姐身旁经过的时候并没有抬头去看对方,只是无声地低头走过。

琴看了一眼刚才红所站的地方,墓碑旁躺着一束父母最喜欢的百合,纯净得快要溢出泪水来。

琴的眼底掠过一丝悲伤。接着她不再说什么,同样低下头往红所留下的脚印一路踏去。

安静的百合花随风轻轻晃动着。仿佛出现幻觉一般,在这渐暗的天空下缓缓渗出淡淡的红色来。

【死因】

至于父母的死因,老实说红也不是很清楚。没人告诉她真相,就连一直以来和她相依为命的姐姐也从不愿作过多的解释。每当看到姐姐琴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红打从心底生出一阵没来由的愤恨。她恨自己的姐姐把一切事情隐瞒起来,什么都不告诉她,这让她强烈地感受到,这样的姐姐,简直连木偶都不如。

“你这个弱者。”

红直言不讳地对琴说道,面部不带任何的感**彩。

不过,其实,红的心里也是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那就是,关于杀死父母的凶手。

九岁那年的夏天,在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的一瞬间,唯独红却反应超常地目睹到一对足以把周围空气给扼杀掉的丑陋微笑。

是那对夫妇的微笑。

这绝对是一场为红的父母所精心设计的谋杀,而非单纯的意外车祸。

在那之前,红是见过浅上夫妇的。他们俩是爸爸妈妈的同事,有着同样的出色成绩与工作地位。浅上夫妇到自家中拜访的那天,刚好是周末。透过房门的缝隙,红隐约看到爸爸妈妈在门外热情地迎接客人,而客人的手里,则提着大包小包不知是什么的红色纸袋。

“哟,你们是红和琴吧?哈,长得可真伶俐。”

面对浅上夫妇那堆积满笑容的夸赞,年幼的红腼腆地露出两个酒窝,接而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不过相较之下,站在旁边比自己大五岁的姐姐琴的态度却十分冷淡,仅回了句“多谢夸奖”便扭头走开了。

“姐姐,怎么了?”

红一脸不解地跟在琴身后。姐姐待人一向都是很温和的。

“爸爸妈妈要升职了,那两个家伙可是忌妒得咬牙切齿。有着同样的才能与干劲,公司老板却选择了爸爸妈妈。那两人,现在心里一定在想着,‘原本属于我的饭碗,却被这两个碍眼的家伙给抢走了’吧。哼,送礼什么的,真是虚伪得想吐。”

直到后来,红听到那家公司的一个年轻小职员说,爸爸妈妈死后不久,几乎是早已预定好的,浅上夫妇接任了他们的职位。

红想,对于浅上夫妇来说,这真是一个既巧合又幸运的升职机遇。

【红衣布偶】

“呐,听说过红衣布偶吗?”

“那是什么玩意儿?”

“是一种十分可怕的诅咒娃娃。一旦被它诅咒了,通常是不会得到好下场的哟。”

“废话!受了诅咒还会得到好下场吗?——话说回来,那是种怎样的诅咒?”

“这个嘛……据说当人们内心的欲念过于强烈的时候,心理上所承载的负荷就会因超重而出现崩裂的现象,导致精神意志发生扭曲,这时人们就会进入一种暂时性的沉睡的迷惘状态,无论外人怎么劝解他,他始终都表现为无动于衷。哈,就像那些整天沉溺在网络世界的问题少年一样,无法自拔。

“当人们出现了这种状况,却没有及时把它调整回来的话,红衣布偶就会在这时乘虚而入了哟。当你发现它的时候,也便意味着一切太晚了。因为你已经接受了它的诅咒,接下来你将会在这副被扭曲了人格的,或者说是在属于另一个自己的的身体里继续存活下去。所谓执迷不悟嘛,就是把自己一步一步地往深渊里推,通常其后果也可想而知了吧。

“不过——红衣布偶也并非完全只有害处。相反,红衣布偶存在着一个致命的诱惑,那就是,它能够帮你实现你始终无法实现的愿望。也就是,所谓的‘欲念’了吧。”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诅咒呢?”

“谁知道——除非那人死了吧。”

对话的声音逐渐远去,而依旧站在原地的少女,不知是有意无意的,突然扬起一抹微笑。

是属于非正常人的微笑。

【澄】

有时我会想,水里面的倒影,会不会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呢。

第一次晓得澄这个人的存在,是在水池边洗手的时候。

整个世界相对于红而言是安静的,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拧开水龙头的那一刻,哗啦的水声便源源不断地从外界流入红的世界。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双被冷水冲洗着的手,动荡不平的水潭里是被浑搅得不成模样的世界。

“有时我会想,水里面的倒影,会不会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呢。”

宛若玻璃杯相碰发出的清脆响声,红循声望去。就在与自己相隔了大约六个水龙头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粟色长发的少女。她的双手滴水未沾,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盯着镜子一般的水面,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站在池子前不洗手而是发呆。 眼前的这个少女,确实有点令人捉摸不透。

这时,少女似乎察觉到红的视线,便微微侧过身,面朝自己。她的瞳孔是和蓝天一样的颜色,清澈明朗,纯净得一尘不染。

少女自然地对红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我是二年(2)班的澄。你呢?”

红盯着对方的瞳孔,里面是一张毫无温度的脸。

“二年(5)班,红。”

“哈,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算是认识咯。红,真是人如其名呢。”

“你的话可真多。”

说完,红关上水龙头,便不再理会对方,转身离开这里。

“红,”身后的澄忽然喊了一声,“宿命这种东西你懂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我和你之间似乎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是吗。

这种东西,恐怕连预言师也无法预知到的吧。

【初现】

在还未认识澄以前,红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以及在她世界门外一直徘徊着的,无法被抹消掉的残酷记忆。

没人能够闯入她的世界。因为她的世界里并不存在可以打开门的钥匙。

“红,放学一起走吧。”

“红,周末有空吗?”

“真巧呐~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红。”

最令人过目不忘的,是澄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透澈得几乎滴出水来。那双眼睛仿佛能净化人的心灵,不知不觉中让人放下所有的罪恶,回归最初的原点。

红下意识地把手贴近心脏,在那个空洞的地方里竟然有了那么一丁点属于跳动的迹象,甚至还有些微弱得常人察觉不到的温暖流了出来。

……原来,我的身体一直是冰冷的啊。

由于性格上的孤僻,以及为人处事方面与一般人存在较大的差异,红在学校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没有多余的可以让她烦恼的情感问题,连老师对她也是不闻不问。这样的生活,无异于行走在没有灯光的黑夜里,无论擦肩而过的两人是不是瞎子。

都是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

“我想,你应该是属于‘天才’一类的人。我看过不少书,通常性格怪异的人,学习成绩都是超好的。你就是这样的了吧。”

红一语不发地看着眼睛弯成月牙状的澄,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没有任何虚伪。她又一次把手贴到那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此刻正散发出淡淡的热来,一圈接着一圈。

【恶梦】

这个恶梦,无时无刻不在警诫着我。

因此,我才会被你紧紧束缚。

因此,在你面前,我永远又回到那个逆向的原点。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世界已经耀眼得快要融化,房间内的所有陈设物都呈一片静止状态,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以及有点沉重的不安稳的呼吸声。

红坐在床上,深蓝色的薄被依旧规整地盖住下半身,以证明她的意识是刚醒过来的没错。过了一会儿,大脑有点迟钝的红才从这片静止中稍微活过来,伸出手擦拭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又来了。

那个充满血腥气味的恶梦。

对于它,红几乎已经到达了可以倒背如流,并将其自导自演的境界了。

抬头瞄了眼桌上的麦色相框,里面装着红一家四口的照片,而框架的背后,则靠着个拳头般大小的红色布偶。

那是个相当可爱的洋娃娃,红色的裙子上还镶有几颗色彩鲜艳的珍珠。然而在这过于华丽的外表下,却藏匿着鲜为人知的油黑污垢。

红衣布偶是种极至可怕的诅咒之物。

红起身走到窗前。她抬起头望了眼窗外,玻璃上映照出一个有着绯红色头发的少女,以及少女身后阴冷的房墙壁。

“有时我会想,水里面的倒影,会不会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呢。”

记忆中那个名为澄的少女如是说道。

红定定地望着窗玻璃里面的自己。半晌,她转移了视线,接而把目光落到相框背后的红衣布偶身上。

“什么都不是。”

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从红喉咙里发出的陌生声音。

【红的微笑】

“爸爸妈妈老是腰疼得厉害,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吧。”

“是吗……得好好注重身体才行。”

“后天是休假日,我得陪他们去看医生,但是……那天正好又是你18岁的生日。真的十分抱歉啊,红,约会的计划——”

澄双手合十,一脸抱歉地看着红,那模样真诚得让人愧疚。

“没什么,尽管去就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为红准备了生日礼物哟。当当!请过目!~”

说着,澄像施魔法的巫婆般从身后变出个蓝色的礼品盒,然后递到红面前,并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怎么可以……”红受宠若惊却又不知所惜地看着眼前这个积极活泼的少女。

“安啦安啦,生日收到朋友送的礼物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请不用那么客气。”

……朋友吗。

要是感动得想笑或是想哭的话。

那就毫不犹豫地表现出来吧。

因为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真真切切的,所以用不着再戴上什么虚伪的面具。

请放心地,卸下你的面具吧。

红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在那里有比先前更为强大的热流涌了出来,并且这回一直蔓延到身体各个部位。

像婴儿初学步行一般,红不习惯地牵扯了下唇角。然后极缓慢地,在经过这条弧线反复的伸缩延展后,终于呈现出一条像样的弧线来。

这是九年以来,属于红的第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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