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啊！！！——”
突然暴喝出声的安洁莉卡停止了如同精神病人般的神经质的呢喃，眼睛在一瞬间睁开到极限，不过瞳孔却是收缩为针孔大小。
“剑阵........魔剑贾斯汀！”
如同聆听召唤的英灵，四把通体黑色，但是错综复杂的纹路上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短剑，漂浮在了安洁莉卡的体侧，随着她的呼吸律动着。
很危险——我的潜意识在第一时间就如此判断。
但是......我没法在这里退却。
我有我想要保护的人......不如说，我想要成为英雄吧。
成为寥寥数人的英雄........我没法退缩。
虽说我在释放完石破天惊的横斩后，便脱离了“理性狂化”状态。
但是我的的精神只是稍微的感觉到了疲惫，这比起之前的“感性狂化”状态的副作用要好了不少，从这个方面来看，这也是一种进阶了。
是我向非人更进一步还是向人类更进一步呢？我也无法判断..........我也是第一次察觉到了精神上的无力。
我警戒的将镰刀举至胸前，化作长枪蹿出的捕食器官不安的在体侧扭动着，仿佛应证我思维的炫乱。
自从对战玩伊格尔之后，我的大脑仿佛得到了一个质的飞越，即使在如此环境中，我也有足够的脑力去运算，去预测。
“锵！——”
安洁莉卡的双眼被淡淡的琥珀色给覆盖，凶恶锐利的眼神似乎要将我穿透。
“锵！锵！锵！锵！.........”
镰刀与长枪高速的碰撞，扬起的气浪在原本就残破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我的蓄力冲锋斩已经结结实实的砍在了安洁莉卡的身上.......但是为什么只是堪堪掉了一条手臂呢？
思考.....思考......做出假设，否决.....思考....思考........
叫做魔剑贾斯汀的浮游剑阵灵巧的从各个方位向我发动攻击，或斩，或刺，浮游剑总是能找到我防御的破绽，不过我并非一点办法没有，我的五条捕食器官上下翻飞，组织着360°的防御网。
从对方两个人格的称呼来看.......安洁莉卡应该同时持有“傲慢”和“正义”两个特质吧.....虽说很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最好尽早做最坏的打算。
七宗罪之首.....和七美德之首吗........
「奈奈子！右边！」
明白！
安洁莉卡试探性的一刺，不过片刻间的枪路数次变化，长枪后部的长杆抽击在我镰刀的刀刃上。
“这根本就是犯规啊.......”
正义在瞬间接管身体的主导权，高高的跳起，稳健的抡圆长枪对我劈来，戟枪侧面的尖锐处因为高频的震动，而没有一丝光线被反射到我的眼睛里。
所以.......正义的枪术攻防一体，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而傲慢的枪术却是另辟蹊径，虽说舍弃防御，但是给人一种被压迫的绝望感吗........
“锵昂！——”
虎口传来的酥麻感差点让我的镰刀脱手，我扬起暂时空闲的左手狠狠的砸向安洁莉卡的胸口。
不过......却是被轻松的闪开了。
具体动作是安洁莉卡向后退了一步。
虽说作为她的对手，但是我还是不禁赞叹了这漂亮的动作。
但是......我却是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安洁莉卡当时的动作是高高跃起后抡圆长枪向我砸来，先不论她是否有向后一步的着力点，单单是这手部向前，腿部向后的动作便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就像人无法让双腿顺时针转动的同时让双手逆时针转动，大脑是无法同时处理这种互为逆命题的讯号的。
“不要发呆啊！瞧不起我吗？！”
“嗤——”
我伸出的左手被扬起的戟枪斩断，喷洒鲜血的同时被高高的抛起。
“库呃......可恶.......”
用四条捕食器官牵扯住四把浮游剑，我用仅剩的捕食器官想安洁莉卡的额头发出直刺。
“呵......这种程度，是没有用的！”
安洁莉卡的面前的空气仿佛被人刻意扭曲了一般，我的捕食器官不受控制的轻轻擦过安洁莉卡的面颊。
“呜呃啊！！——”
安洁莉卡的长枪再次挥出，我伸出的捕食器官从中途被斩下，而高速震动的长枪上甚至没有留下一滴血液。
打消了继续攻击的念头，我一边请菲儿修复着残肢，一边后撤。
『这种程度，是没用的。』
『没用的......』
是我和她的层次差的太多了吗........
不......不不不.......
总觉得她的话另有所意啊........
如果她不是指我攻击的力量不够的话.......结合起那种奇异的违和感......是指我攻击的方式不对吗........
还是说......这种违和感本身就是“傲慢”和“正义”的能力呢？特质能力是“完全闪避”？
不.....不不不......如果是完全闪避的话.......我之前的蓄力冲锋斩就不会伤到她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拼图的数量越来越多，但是图案的形状也是越发的复杂诡异。
或者说......越是强大的东西，越是纯粹吗？
到手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战斗，战斗，必须通过战斗才能得到讯息。
修复完破损的躯体，我开启魔法继续攻击。
“暗影冲刺！——”
扬起镰刀，我如同拖拽着残影的流星。
加速！加速！速度顷刻间攀登之顶峰。
“锵、锵、锵、锵——”
捕食器官已经开始于浮游剑进行接触，但是我的速度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嘡昂！——”
猛烈的碰撞，仿佛掀起了风暴，而我与安洁莉卡则是处于暴风的中心。
没有任何意外的，我的镰刀被抵挡住了，但是我的攻势并没有就此结束。
“影遁！疾风加护！——”
百用不厌的连招，我化作黑影转移到安洁莉卡的身后，不过对方仿佛好不在意似的，连脑袋都没有转一下。
“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吧！”
怒吼出声，仿佛将心中的烦闷宣泄出来似的，捏成拳的右手直直的轰出，这样的贴身距离，就没有闪避的空间了。
但是........
如同星河一般，璀璨的星光在安洁莉卡的周围浮现，我甚至有了置身于浩瀚宇宙的错觉。
“炸响吧，璀璨的星光。”
正义那古井无波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我在一瞬间理解了她所说的话的含义。
“是.....星空魔法！”
“轰！！——”
剧烈的爆炸像是要将我碾碎，冲击波毫无顾忌的挤压着我，我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晃，没有丝毫实感的被抛向远方。
「奈奈子！！」
菲儿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要给老娘死了啊！」
『活下去......』
『活下去......』
顿悟般的，我理解了本该众所周知的问题，神秘的声音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明白了.......影逝！雷霆附体！烈焰·焚烬！”
随口给下意识使用出来的能力取了个名字，我转瞬间回到了安洁莉卡身边。
“嚯？看来影魔法掌握的也很不错嘛.......只可惜......还是没有用！”
“有没有用......可不是你说了算！”
顺势发动蓄力冲锋斩？用风魔法把镰刀强化到极限？用雷电和烈焰将敌人肆虐？
不......这些能力的破坏力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强，但是......但是并不是级别最高的。
如果对方真的有免疫我全部能力的力量，那么一定有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法则”的大门。
那么我此时的选择只剩下一个了。
“二次斩击！——”
用因果法则，来挑战因果法则。
“都说了是没........”
安洁莉卡轻轻松松的接下我毫无章法的第一击，不会受到碰撞而反弹回旋的镰刀立刻扭转了过来，连同我的手臂都偏折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嗤！——”
镰刀，从肩膀落下，斩断锁骨，持续向下。
“呜呃啊！！！——”
化作黑影，安洁莉卡拖着摇摇欲坠的右肩转移至一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因果律技能........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因果律技能啊！！......不.....不不不.......是暴食吗？！是暴食的能力吗？！”
仿佛梦呓一般，傲慢所支配的安洁莉卡颤抖着自问自答。
“那么......我也不再保留了！”
安洁莉卡琥珀色的双眸再次变化，颜色加深到了橙色。
“我才不是你这个蜘蛛可以打败的！！”
安洁莉卡以圣愈治好了伤口，然后解放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翅膀........不......不对！是恶魔！！」
安洁莉卡仿佛将要展翅高飞一般舒展开羽翼。
“唰！——”
左侧，纯白色，毫无污垢的翅膀发出璨璨的光辉，原本因为太阳落下而导致的昏暗貌似被驱逐了，安洁莉卡仿佛世界的中心。
右侧，干枯，狰狞的骨架，浅浅的灰色散发出不祥的气息，充满暴力美学的尖刺在骨架上随处可见，如同显露真身的恶魔一般的丑陋。
“恶魔.....吗......”
注意到菲儿话中的关键，我观测到了高立于安洁莉卡头部两侧的尖角。
恶魔......真正的恶魔........
我对恶魔并不陌生，和我处于同一小队的林溟便是个恶魔附身者，这点从林溟开启恶魔附身状态时，有着与安洁莉卡相同的瞳色就能看出来。
林溟爆发恶魔附身状态时的力量，连我都不一定打得过，虽说不排除与不同的恶魔签订契约后，力量有高下之分，但是从侧面也可以看出恶魔的强大。
更何况，林溟只是个借助了恶魔力量的人，而我面前的.......是真正的恶魔。
“哈哈哈哈！.........颤抖吧........低等生物........你会品尝到代价的！惹恼我的代价！”
牙齿不间断的在颤抖，碰撞，发出“嘚嘚嘚”的声音。
我的呼吸甚至也变得困难起来。
「奈奈子......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
「不要保持沉默......汝......不.....让我用‘你’吧........你和我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
因为菲儿忽然的变化人称而感到疑惑，我愣了一秒钟，不过此时我心中对敌人的恐惧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因为我感觉到了菲儿准备说的话。
「灵魂融合度........看起来我们不得不融合至100%了........」
仿佛地狱般的声响，注意到时我已经跪在了地上，双手不自然的抱着肩膀，浑身上下不停的颤抖着。
恐惧.......
恐惧、恐惧、恐惧、恐惧...........
面对苍风鹰的时候我有着菲儿的陪伴，面对岚蛇女王我有着菲儿作为后盾，面对赫里妮娅我有着菲儿作为助力，面对伊格尔我有着菲儿的打气，而面对安洁莉卡.......我都没有现在的恐惧........
融合度到达100%的话.........菲儿会消失吧........
我......也会消失吧
“我不同意！！不......不！！！菲儿！！我不同意！！！”
尖锐的声音令我也感到惊讶，天空之中的安洁莉卡疑惑的紧锁眉头。
「奈奈子.......你不用这样的.......其实我刚开始和你进行不完全融合并不是为了要来观看人类世界.......」
菲儿并没有讲故事的才能，不过此时的她，情绪如同平静的湖面般透亮纯粹。
「我是抱着有朝一日抢夺这副身体的主导权而选择的与你进行不完全融合.......所以.......不用这么难过哦......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想.....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选择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不........不不不！！菲儿！我听不懂.....我听不懂啊！！你....你在说什么？！”
「原本的奈奈子真是非常有表演天赋呢.......即使和我进行着灵魂连接.......你也没有发现异状吧？」
我的脑袋空荡荡的，仿佛受到大力的冲击而缺了一块，此时的我多么希望远处安洁莉卡冲过来给我致命一击.......以此来将我从这种万分痛苦而焦灼的状态解脱出来。
「我和你进行了不完全融合还记得吗？我继承了你绝大部分的表演能力.......」
“菲儿........”
「这是最后的话了.......奈奈子这个笨蛋就等我说完吧~...........」
菲儿发出可爱的嬉笑声，我的灵魂仿佛被某个温暖的存在所包裹了，温热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眼泪也没有由来的顺着眼角滑落。
我的灵魂......正在和菲儿交织在一起。
「但是呐........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我不再想抢夺你的身体啦~.........为什么吗........因为奈奈子是个笨蛋呀......如果没有我的指引奈奈子会犯傻的呀......即使....我的性格是假装出来的........我也........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爱你........」
菲儿的声音，逐渐变化，嬉笑的恸哭着，直到泣不成声。
心中的某快地方仿佛破碎了，心之壁障破裂的声音响彻我的全身，我心脏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绞痛。
我的跪坐在地面的身体不由得弯了下来，眼泪如同决堤了般宣泄。
“菲儿.....菲儿.....我....我也......”
「所以说奈奈子是笨蛋呀.......我是灵魂体呀......我的命运从开始就注定了.......」
我的意识越发的眩晕，仿佛沉浮在一片**之中。
「所以.....活下去，不要在去修建心中的壁障了。」
「活下去，奈奈子你绝对可以站到世界的终点。」
「活下去，代表‘奈奈子’和‘菲儿妮娅’一起向前。」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我仿佛成了宇宙的中心，意识开始不受控制的旋转起来。
「第一个词语，是梦想。
我们怀抱在一起，眺望天际的色彩，耀眼的苍蓝深邃到梦的里端。
第二个词语，是高塔。
无论是昨日，今日，明日，都被尽收眼底，但却遥不可及。
第三个词语，是时间。
神明大人注视着，一切的根源，俯瞰着，一切的开始...........」
菲儿吟唱着古老的童谣......
脑海中的宇宙旋转起来，四周温热的海水涌入我的身体。
但是被人怀抱的触感......逐渐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