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晓道:“我现在就去。”
他从窗户中蹿出,越过那些蓝花,跳到树上。
站在树梢,身在高处,远离那间木屋,他才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
夕阳灿金色的余辉下,满园蓝花更娇艳欲滴。
毒物往往有个隐晦而美丽的名字,鹤顶红,孔雀胆…均是如此。
蓝掌门,也是个很美丽的人。
她为了做掌门,可以毒死自己的丈夫?
风晓心想:她真的是很聪明的人。
她总归是饶了自己一命,这三件事做完前,自己不能再找她的麻烦。
这第一件事,风晓就不理解她的用意如何。
对红娘娘下手,岂非更直接爽快?
等到伸手不见五指时,风晓轻轻跳下树,溜进五仙山的中苑。
深夜中,中苑内家家户户,居然都点着灯。
红娘娘的屋子比蓝掌门的好找很多,诸多房屋中,最大的那一间就是。
风晓心中生疑,这五仙派实属反常,这些人有什么要紧的事,三更天也不休息。
他登上红娘娘的屋顶,悄悄掀开一片瓦。
红娘娘屋内装饰富丽堂皇,与蓝掌门那简朴的木屋完全完全不同。
屋子中央放着一个耀眼的鼎,好像全用黄金铸成。
风晓见这鼎宽五尺见方,恐怕要用上千斤金子。
红娘娘走到鼎边,掀开盖子,风晓顿时屏住呼吸,直觉作呕。
那鼎中全是毒虫的断肢残骸,唯一的活物,是一只浑身五彩斑斓,一尺长的大蜈蚣,仍在蠕动。
红娘娘从一侧取出一只锦盒,放在鼎内,用钳子打开一条缝。
从中伸出一条毛绒绒,如小指粗细的金色长腿,紧接着,一只手掌大的红色蜘蛛从中爬出。
蜈蚣见到活物,上去便咬,两只毒物咬成一团。
风晓亲眼所见毒物撕咬,腹中突然一阵翻腾。
他看红娘娘有恃无恐,料想那蜈蚣不是蜘蛛对手。
果然,那蜘蛛躲闪极为灵活,一双毒牙钳住蜈蚣,那蜈蚣抽搐几下,便僵死回去。
蜘蛛不紧不慢,啃掉蜈蚣的头,灯火下,那蜘蛛身躯鲜红如血,八足比那鼎更耀眼灿烂,但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却让人毛骨悚然。
风晓宁愿对手是人,亲眼所见那“红霞蔽日”,他再无半点轻视心。
红娘娘收走那蜘蛛,清理掉鼎中残骸,撒上药粉,又将青蛇,蜈蚣,毛虫,蝎子…十几种毒物,放入其中,盖上盖子,然后对着黄金鼎三跪九叩。
风晓见红娘娘诡异的动作,他更是心中发毛。
红娘娘用辛苦培养毒虫,竟用来喂那只蜘蛛?
一直等到红娘娘去休息,有前车之鉴,风晓依然不敢乱闯。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瓦片,风晓在屋顶,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终于,红娘娘睡熟,他确认屋中没有放养的毒物,这才溜进去。
那黄金鼎方圆一丈,风晓都不敢靠近。
鼎的另一侧,是一个硕大的架子,上面摆着成百上千,形形色色的罐子,竹筒,药瓶。
那只锦盒也在其中,十分显眼。
风晓屏气凝神,心脏狂跳,他担心盒子上有毒药机关,根本不敢用手去碰。
他脱下外衣,用软兵器的手法,裹住那只锦盒,溜之大吉。
听到盒子中的嘶嘶作响声,风晓被露水浸湿透的衣襟,被汗水打湿。
直到远离红娘娘的那间屋子,他才松了口气。
看着那裹着锦盒的衣服,风晓却发觉这第一件事有些容易。
不管是蓝寡妇还是红娘娘,似乎都没设下什么机关埋伏,难道盒子中不是那蜘蛛?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打开确认。
这种毒物甚是怪异,他也想不到如何去杀。
毒物刚刚进食过,一时半会也饿不死它。
但他知道,蓝掌门肯定有办法。
那片蓝花中,蓝掌门早早站在门口等候。
看到风晓不会踩落一片花瓣,那绝世的轻功,她的脸上反而带着关切的笑容,他神态宛如等亲人归来。
风晓走到她面前时,她取出手帕递给风晓,柔声道:“你辛苦了。”
风晓不接,蓝掌门一笑,用手帕在自己额头轻轻擦了两下,顺手将自己的头发挽在耳后。
她又说:“进屋吧,我已经烧好水了,喝一杯热茶驱寒。”
风晓打定主意,不在她这里吃任何东西。
他赶紧将那包着锦盒的衣服递给蓝掌门,希望能岔开话题。
蓝掌门轻轻解开,看到那只锦盒,神色微微有些惊讶。
风晓说:“盒子里,可能是那蜘蛛。”
蓝掌门道:“可能么?”
风晓说:“我不敢打开。”
蓝掌门笑道:“哎?你这是考我么?”
她妙目一转,说:“你去拿一只水桶来。”
风晓见墙角那只水桶只是很平常的桶,他不知蓝掌门要玩什么花样,用衣袖包着手,轻轻提起。
蓝掌门笑道:“你不用这样小心的,这里的东西,也不是全部带毒。”
她将那只锦盒丢到木桶里,拿起炉子上的水壶,一壶开水冲了下去。
风晓“啊”了一声。
那盒子上肯定有气孔的,毒蜘蛛也不是金刚不坏,在开水里泡一会,不被烫死,也要淹死。
不一会,风晓便看到那桶水变成了紫红色。
蓝掌门悠然道:“毒物遇到热水,就会把身体里的毒全吐出来,这桶水十分难得。”
她居然舀出小半杯,递给风晓,道:“要尝尝么,鲜美的很。”
风晓吓了一跳,连忙倒退。
蓝掌门笑道:“放心,会咬人的蜘蛛,毒素吮在口中却是无碍,只要你口中,胃肠上没有伤口。”
这个道理,风晓其实也懂,有些厉害毒药见血封喉,但若直接吃下去,不会有事。
但他不知,蓝掌门为何要逗他?
过了一会,蓝掌门轻轻夹起那只锦盒,打开盖子。
那只蜘蛛还是那样色彩鲜艳,但八脚朝天,显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天下排名第十五的毒物,就这样被开水烫死。
蓝掌门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递给风晓,道:“这第一件事,算你做完了,这是七窍丹的解药。”
她如玉石般的手掌,托着一颗翡翠般碧绿透亮的药丸。
风晓轻轻接过,放在手中打量。
蓝掌门道:“你快些服下吧,以免余毒难尽…”
风晓心中一愣,道:“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