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泥笑道:“师弟,回来吧,这一场风檀越胜了。”
“是!”
稀松一脸不愿,拖着铜杖退下。
风晓抱拳还礼,道:“多谢稀泥大师指点,稀松大师相让。”
稀松若扔掉禅杖,以拳掌相攻,他还是不敌。
这一场胜利,确实侥幸。
稀泥又对稀松道:“有杖无杖,又有何妨?牛粪泥松,皆为泡影,你痴于身份,反而丢了身份。”
稀松道:“师兄教训的是。”
稀泥摇摇头,对风晓道:“檀越既已明悟,未来不可限量,不需十年,便能与天下英雄一较高下。”
风晓虽不在意名声,但得到这武学宗师的称赞,心中还是美洋洋,半夜激斗的疲惫都淡了。
黑道众人交头接耳,对这一场胜负懵懵懂懂时,洛绫却一下扑过来。
她抱着风晓,说:“给我插好。”
“什么?”
“发簪呀!”
“哦。”
见洛绫恢复笑容,风晓心中渐宽,也欣慰一笑,婉起她三千青丝。
他感觉耳垂突然一麻,是被洛绫咬住了。
洛绫贝齿轻磨一会,才柔声道:“第三场我来,你乖乖看着就好,留意秦无骨…哼哼!”
“哼哼”两字声音甚大,风晓没反应过来,脸蛋又被洛绫亲了一口。
“这是奖励。”
“嗯。”
半真半假开玩笑时,风晓却没放松戒备。
稀泥既然认出枫山武功,秦无骨也会猜到自己身份。
但现在,他更担心洛绫,目光离不开场中心。
对面的慧炳四十来岁,一身灰衣,其貌不扬,可名师出高徒,他说不好,洛绫有几成胜算。
洛绫上前,道:“慧炳大师,请赐教。”
慧炳一摆手中戒刀,道:“女檀越亮兵刃吧。”
“不敢!”
洛绫盈盈一笑,又取下发簪,黑云般的秀发如瀑布般散落。
“取笑了。”
风晓见她也用发簪,同样一愣。
洛绫抬起手,姿势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还朝这个方向抛了个媚眼。
见她不是一味模仿,风晓释然。
洛绫聪颖胜过他,一定看懂了。
东方出现鱼肚白。
两边已经交上手,慧炳戒刀狂舞,洛绫却以逸待劳,发簪几次出手,都让慧炳回援救。
见洛绫有希望取胜,风晓放下心,转眼看秦无骨。
秦无骨面色苍白,抿着嘴唇,闭着眼睛,神情比往日更加黯淡。
风晓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又回过头。
场上,慧炳突然抛了戒刀,用拳掌相攻,掌风呼呼,却碰不到洛绫。
一位是少林大弟子,一位是百媚大师姐,两人功力原本不分伯仲,但洛绫明武学道理,便胜过他一筹。
百招后,慧炳一招用老,被刺中手腕,紧接着胸口挨了一脚,连翻几个跟头。
洛绫收招,道:“我们赢了两场,大师的稀泥是和不成啦!”
慧炳满身尘土,狼狈起身,道:“请师父责罚。”
稀泥不理会他,叹息道:“少年可为,少年可为,二位天资聪颖,若归正途,成就一番事业轻而易举。”
洛绫道:“哼,你们那边就全是好人么?你老和尚迂腐得很,只道世上人人非黑即白?”
稀泥只是摇头,不住念着:“可惜,可惜。”
风晓怕他出手,想也不想,立刻抢到洛绫身边。
稀泥却道:“二位好自为之,老衲这便去了。”
三十六僧依次离开,让开道路。
风晓目送众僧远去,不由轻叹一口气,真不知自己所做,对江湖是福是祸。
他又看向秦无骨,她已经睁开眼。可明明赢了,风晓却没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喜悦。
耳边忽然响起:“百媚教的手段她都知道,那一招只对外人有用。”
“秦教主的伤…”,风晓道。
“不轻。”
和尚走了,黑道众人虽未开口,却蠢蠢欲动。
洛绫高声道:“姐妹们有些麻烦事,诸位可先行一步。”
黑道众人连忙道:“洛姑娘说哪里话,我们自然是共同进退。”
洛绫见他们动机不纯,也不点破,把秦无骨扶到马上,牵马向南,返回沙镇。
风晓回头,发现黑道一众,跟来到还不到两成。
秦无骨忽然问:“你姓风,叫什么?”
风晓登时警觉,见秦教主只是安稳坐在马上,并无敌意。
他抱拳防住周身,做好一切准备,才道:“晚辈…风晓。”
秦无骨手也没动,打量他一会,喃喃道:“他该改名叫‘疯癫’才是。”
风晓顾不得奇怪,问:“前辈说什么?”
秦无骨问:“风狂是你什么人?”
听到这话,风晓顿时一身冷汗,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他紧盯秦无骨,道:“家…家父。”
秦无骨立刻闭口。
风晓没想到秦无骨会直说她与枫山有故,忙问:“前辈?”
秦无骨沉吟一会,忽然又问:“风狂是你什么人?”
“家父。”
风晓蹙眉,她为何问两遍。
秦无骨才看了洛绫一眼,道:“真有你的,枫山的姑娘,你都能弄得服服帖帖。”
洛绫朝风晓甜甜一笑,道:“他虽然武功高,但是床…闺房里的本事,远不如我呢。”
风晓无心情跟她说笑。
听秦无骨道:“他居然真送来一个姑娘,真是够疯的。”
疯?
风晓握紧拳头,他第二次听秦无骨这样说。
“秦教主…”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不对劲。
秦教主的身份,会对子骂父?
他一愣,回想起枫山的点点滴滴。
在枫山时,他一直在后山修炼,与家人相见次数很少,家主的事,他从来不知道。
于是他改口:“秦前辈认识家父?”
秦无骨道:“我委托过他,不然他也不会找上我,给洛绫订婚。”
委托,自然是枫山的杀手生意。
风晓又问:“那一招尾生抱柱?”
秦无骨道:“嗯,是他教我的,只传了这一招,算是婚约的报酬。”
她神态自然,好像真认识家主,两人关系还不差。
她知道枫山派,知道家主名字,而且提道时,口气远没有旁人那样敬畏。
风晓本想再问,可他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家主。
下山几个月,见识过花花世界后,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家主的行为,确实匪夷所思,不是常人的思维。
把男孩当女孩养,这一项,就够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