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用的是新棉花，蓬松柔软，又熏得香喷喷得。
盖在身上，就好像真的被洛绫抱着一样。
耳边萦绕洛绫轻微的呼吸声，风晓烦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但过了一会，却毫无困意。
听声音，他就知道，洛绫也还没睡着。
“洛绫？”风晓说了一声。
“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
“不是。”
“居然不后悔嘛，难道你想一直睡在下面？”
“我……”
风晓也说不清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稳定心神，说：“我问一件事？”
“真生气了！”
“不是，我想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万事通这个人？”
“谁？”
“她的声音，和你非常像。”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她？”
风晓听到洛绫起身的声音。
“我刚离开没多久，在璐城附近，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树林里。”
洛绫没有回话。
风晓只听出，洛绫的呼吸声，变重了几分。
“洛绫？”
“你有亲眼见到万事通？”洛绫的语气没有平时那种轻快。
“没有，她在一个轿子里。”
“花轿？”
“是，你知道？”
洛绫沉默了一会，才说：“你说我们的声音很像，有多相似？”
风晓说：“刚听到时，我以为那人就是你，后来才听出差异。”
洛绫笑了一声，语气缓和：“你居然能听出我的声音？”
“嗯。”
“让点地方！”
风晓一愣，温暖的身体钻了进来，将他挤到边上。
“你……”
“怎么了？我可没说，我不会下来！”
风晓手心一暖，手指被洛绫轻轻扣住。
她说：“你将当时的事，详细说一遍！”
“好。”
风晓从误入松林开始，讲一百两银子一个问题，一直说到大凉开国宝藏，洛绫忽然说：“等一下。”
她问：“那个人知道开国宝藏的事？”
风晓说：“她是这样说的。”
洛绫说：“这就怪了，这事众说纷纭，我都不清楚。”
风晓知道她在思考，静静等待着。
洛绫问：“后来你也问过她问题了？”
“是。”
他将张青道长死因，万事通的回答一并讲出。
听完这些，洛绫才说：“万事通……本来应该是我的。”
“什么？”
风晓一下倦意全无。
洛绫说：“那是我闯荡江湖时做的，不过这种事我也没干过几次……”
她解释：“我不想惹人注意，所以才编出一个有问必答的万事通。”
风晓问：“那松林里是谁？”
洛绫说：“不知道，我从没离开过这里。”
风晓也清楚，不是洛绫。
他的手被洛绫紧握住，手心有些湿润，似乎是汗。
“洛绫？”
“嗯。”
风晓想了一会，才说：“还有谁知道万事通是你？”
洛绫说：“这事闹大前我收手了，不过也许有人能猜到……应该是真心？”
“谁？”
“武真心，药方谷的彩匣弟子。”
“药方谷？”
洛绫轻轻叹口气，靠在风晓身上，说：“你也知道，我闯江湖那段时间，暗地里交了不少朋友的。”
“嗯。”
洛绫说：“灵心汤这种药，我也是从武真心那听说的。”
风晓轻轻握了一下洛绫的手，表示自己在听。
洛绫轻哼一声，说：“那我从头开始讲？”
“好。”
洛绫说：“那是两年多前的事，我和她具体是怎么认识，还用细说嘛。”
“不用了。”风晓只是笑一下。
洛绫缓缓道：“我的很多医术，都是和她学的，我也教过她一些杂学，武功。”
“有一天，我和她提起百媚教的迷魂术，她立刻想到这能用于医疗。”
“医疗？”
洛绫说：“对，古书上确实有心理疗法之类的记载，好像这是传统医术的一种，虽然大多语焉不详，但不是凭空捏造……”
“你有听过‘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这种话吧？”
“嗯。”
洛绫道：“修身养性，无忧无虑的人，大多比整日惶惶，殚精竭虑的人要长寿。”
有过迷魂术的经历，风晓立刻懂了。
“但如果失去自我，活在梦里……”
洛绫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滥用，比如你生病了，我对你用迷魂术，让你坚信自己会好起来，那会怎样？”
风晓好像有些豁然开朗。
洛绫说：“当时我也很佩服这种想法，但武灵心说，这是她的师妹最早提出的。”
“师妹？”
“是药方谷主的女儿，武真心说那是千年一遇的天才。”
“她发现病人有信心时，血液里就会多出一种特殊的东西，而这对病人确实有好处。”
“谷主的女儿？她叫什么？”风晓猛然想起，他在马车下偷听到的那些话。
洛绫说：“她叫叶灵心，灵心汤就是她配出来的。”
风晓心中一沉，“叶灵心？”
“嗯。”
“有没有见过她。”
“没有。”洛绫道，“我听说她从小身子不太好，从不出谷。”
风晓沉默不语。
洛绫轻轻揽住他的肩，柔声说：“怎么了，反应那么大？”
风晓说：“我在武当山见到叶谷主叶夫人，好像他们的女儿，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叶灵心？”
风晓点点头。
洛绫说：“不可能啊，若是叶谷主夫妇的女儿，应该会发丧的，我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风晓也点头，“确实。”
红事白事，接印掌门，洗手退隐，在武林中都不算是小事。
虽然不可能像张青葬礼那样人满为患，但女儿病逝，总要通知附近的门派。
他问：“武真心姑娘，今年应该多大？”
洛绫想了想：“她和我同岁，叶灵心是她师妹，应该稍小一些……”
风晓问：“你说武姑娘可能会知道你的身份？”
洛绫点头：“有一次我扮作万事通时，恰好见到了她在场。”
风晓眉头一皱。
洛绫说：“我不会用本声说话，但认识我的人，说不定会听出来。”
风晓握住洛绫的手，说：“那次她问过你什么？”
洛绫说：“那次她倒是没问过我，再说草原上的事，枫山的事，她不可能知道那么清楚……”
“她武功高么？”风晓问。
洛绫说：“药方谷的弟子，武功都不怎么样的，她也一样。”
风晓说：“那迷魂术呢，药方谷有没有可能有人会？”
洛绫说：“这功夫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你愿意的话，我带你去看看那些书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