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先往离益州境内流光郡最近的一个小城再好好规划路线的两人速度总算是快了一点，但大体只相当于马车行径，快不到哪里去，而且风听月也有点累了。
说到底乘云御风这种事还得元婴之后才能得心应手，就像元婴期所对应武道境界云霞境的名称一样。
不过累归累，还没到灵气枯竭的时候，再飞一两个时辰还是没问题的，天边的一轮大日再过几刻种也要升起来了，风听月打算等扯掉头罩导致黑发胡乱飘舞的秦缘先看腻歪风景要求下去再顺水推舟，不然准得被这货阴阳怪气膈应死。
好在是没让风听月等太久，秦缘低着头轻声道：“听月，我有点困...”
“你不是吧？”风听月相当无言，秦缘虽然还没到半山境，但按冯利山的打磨来说不会困才对，风听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秦缘难道真是个银样镴枪头？
“不知道，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反正我现在真的很困，快睁不开眼睛了，听月你快找个地方....”秦缘说到一半没声了，一身精气神全部内蕴，梦会周公去了。
这样一来风听月就不能钩动秦缘气机带其御风了，不得不换个姿势拦腰抱起秦缘环顾四周，虽然大抵离官道不远，但四周都是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近的村子也在十几里外。
只有百米外有一座残破的祠堂，风听月看都懒得看就知道是一座未登记在册的淫祠，多半还是供奉山岭土地神的，既然如今已经成了这样，想必那位土地神也不太妙。
宁睡坟地不宿破庙。
山野精怪，神灵鬼魔都是真实存在的，一颗萝卜承接了无名气运得以长存，千百年后会愈发精粹神秘，还会移动更换土壤，常人咬一口立地筑基都不奇怪，但唯有一点恒古不变，非动物者绝不会诞出灵智。
而动物通过任何稀奇古怪的途径修道都可以成为妖修，修出金丹化形后与常人无异，但某些特殊的妖物需要得到封正才能化形，像是异尾狐，穿山甲，蛟龙属这一类，当然修道条件苛刻的回报是绝对的战力。
而封正之事相当讲究，比如一位大乘期修士对一只求封正的妖狐表示认可：加油，奥利给！！
那么三百年内这只妖狐成就必定六尾保底，也就是返虚期。
但封正的同时二者会产生一种因果联系，如果这只妖狐在中道因为任何外力缘故陨落毙命了，因果就会反噬大乘期修士，这是任何人都不能轻视的。
不过也不代表一个稚童对面前躬身作揖之妖的一句真挚祝福就能限制这只妖修的成长，没这回事，只是即便如此，若是日后此妖暴毙，稚童若是修道则要承受或轻或重的因果反噬，若是凡人多半会失去修道的机会。
神明奇奇怪怪，有呆在天上，谁也看不见的，也有地上跑的，像是灶神，土地神，山水神之类的，怎么诞生的，怎么消亡的，谁也不知道。
但一般的化神元婴修士就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神屎都打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后果，而像是大江之神，名岳之神多半战斗力也不会太差。
人死后，就会有魂，而有些魂就能变成鬼，越是执念深或生前修为强大死后的鬼躯愈发坚实，当然两者不可相提并论，任你执念滔天，也不能与元婴修士死后的魂魄媲美。
只是如果执念是怨念或恨意就可怕了，因恨而成的鬼就是厉鬼，是不能讲道理的存在，哪怕修了鬼道，也多半对生人怨念极大，多半是要害人的，而害了人就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有修士供奉的直接就去斩杀了，没有的也会去最近的道观寺庙请专人处理。
而修鬼道等同于重头开始，也不是所有鬼都能修道，也不是能修道的鬼就会一番风顺，限制比什么都多，要不然人人向死，世道不得大乱。
人活着做不到的事情，死了难不成就能做到了？哪有这么好的好事！
一般的老百姓对这些东西虽然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实际上基本上不大相信，毕竟眼不见为虚，也许撞了十辈子的狗屎运能挖到一株千年萝卜什么的，这就是仙缘，而成精的妖怪不傻，不会随便暴露自己的存在，不过也有例外就是。
世间能有那么多扣人心弦，光怪陆离的故事传说，大抵来源于这些不存在更好的东西。
“管他的，我好歹本职是个道士，不降妖除魔一次也说不过去。”风听月倒是无所谓，他不觉得这里有能让自己翻车的存在。
风听月抱着秦缘走进破祠，踏进去的一瞬间尘土四溅，内里蛛网横生，祠堂里的一尊桃木人像面目像是被削去，整个身躯也是四分五裂，溢出黑褐色的液体已经凝固，风听月诧异，难不成不是出了问题而是干脆让人或其他什么东西干掉了不成？
风听月不去想这些，一挥袖扫出一丈清净地区，把都快流口水的秦缘随意一扔，反正实打实的半山体魄，二十米以下摔摔更健康。
从麻袋里扯出一件大氅给小王爷盖上，风听月环顾一周，灵气倾泻如蛟龙般游曳了一圈，让躲在暗处的几只鬼物晓得厉害轻重，别痴心妄想看到一个美味的武道气运想一口吃掉。
鬼怪天生亲近寺庙祠堂，特别是这种荒废的祠堂更是鬼怪的幸福之家。
确认几只小鬼不仅是断了念想还一个个都跑没影了，风听月闪身在周围的山林间拾掇了一些柴火，点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篝火，免得让秦缘着凉了。
也许没这个必要，寒气没那么容易入半山境武者的体，但做了总归会心安一点。
风听月在暗处入定修行，他的时间还多，结丹之后寿命最短也有两个甲子，元婴之后更是达到了恐怖的三百年，合道和大乘都是五百年起步，而几千年没有过的飞升境据说千年内不显老态。
反观武者要惨多了，只有到达渊龙境才有堪堪两百年的寿元，在此之前顶多比凡人多活个四五十年，毕竟走的是极端开发身体的路子，比不凡人早死就算好的了。
风听月没能清净太久，打断入定蹙眉望向门外，果然有一人走进祠堂，面容模糊看不真切。
角落里一道黑影带着一抹寒光暴起冲向那人，却在接近的一瞬间停滞住，下一秒被那人一拳打飞撞碎了祠堂墙壁不知踪影。
风听月浑身发冷，冯利山这么能忍的一个人，好不容易不忍了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来着明显不善，也不是自己能应付的存在，该怎么办？
跑的选项在瞥了熟睡的秦缘后就消失了，风听月沉心静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来人甩了甩手腕啧啧称奇：“妙人一个，不过要是再强个百来倍，一拳把我打死，那就是神人了。”
等到那人再走近一点，踏入火光，风听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辽王秦歌一袭黑衫，负手微笑：“不用紧张，紧张也没用。”
风听月想说话，但发现自己没法出声，张着嘴不知所措，秦歌摇摇头摆手道：“你要说的话，要问的问题都没意义，所以干脆闭嘴好了，我来是为了这个。”
秦歌指了指没有任何醒来倾向的秦缘。
“秦缘是孽龙体你们这群她身边的人应该都知道，毕竟秦缘也从来没隐瞒过，反正这货的想法就是孽龙体就孽龙体呗，反正不修道就行，是吗？”秦歌踩住秦缘的心口，让这位已经是不省人事的蜀王翻个面，正脸朝天。
“可这些都是前一辈人努力才有的好景，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秦歌叹息，稍微用了一点力，一脚踏穿秦缘的心口。
不管是什么神仙，心脉被破坏就是必死无疑。风听月在一瞬间天旋地转，险些气府不平炸开，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起身双手拢袖再一挥而开，逢山开山。
“你着什么急！”秦歌气笑，一拳打散杀机，重重地踏前一步，直接把控住风听月的心弦，让他一跌坐下来动弹不得，“我给这家伙擦屁股的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风听月看到本该死得不能再死的秦缘被一层七彩流光笼罩，如同琉璃般美丽，如梦似幻。
“这个，才是真正的秦缘。”秦歌在一旁蹲下，等待所有的流光回灌至秦缘体内，“月华的长公主，而不是什么三皇子。”
风听月面无表情，秦缘本就是人间绝色，而眼前青丝及肩，身段玲珑有致的女子更胜三分，能依稀看出七分秦缘的模样。
风听月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秦歌虽然风轻云淡，也是在心里感叹天上谪仙人陨落在凡间，自顾自道：“天阴体你应该也知道，所以当初跟随我爹平定中原打下江山的那位大乘期炼气士就想出这么个法子稍微隔绝一下自发蜂拥而来的天地灵气，免得她修为一路往上窜，不到二十岁就合道，要知道合道期的孽龙体几乎剩不了几点怜悯和人性了，大抵满心都是杀戮。”
风听月了然于心，天阴体也素有耳闻，跟孽龙体撞在一起实在是老天爷在开玩笑。
“再后来一步一步让她往武道上靠，相当于拿块石头压住弹簧不让它弹起来，又像是一辆兰博基尼一边给油门一边踩刹车，总之很不好。”秦歌说的不紧不慢，很让人着急，风听月蹙眉，他听不太懂秦歌打的比方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让一个天生的修道苗子去习武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秦缘的修为是半山境..差不多，没错吧，我觉得这算是半件好事，如果不习武的话，秦缘的身子骨会越来越差，越来越容易生病，这倒不是不能接受，可到了山巅境秦缘就要每夜承受不明不白的噬心之痛了，只有筑基才能一时减免，时间长了又会复发，然后就需要金丹，金丹之后倒是不会再复发了，可孽龙体的特质特点会浮出水面，没人能抵挡修为一日千里的感觉，但云霞境的武道根基和体魄可以压制，只是也不长久。”
风听月明白秦歌想说什么表达什么了。
“我本该在秦缘山巅境之后开始遭罪才出面指点出一条明路，但总归呢能不吃苦就不吃苦，对吧？”秦歌笑了笑，继续道：“是不是想问如果秦缘一辈子待在半山境会怎么样？”
风听月一点不矫情，点了点头，秦歌叹了口气道：“那她这辈子也就剩下七八年了。”
“所幸呢父皇不想让她死，所以她没有在出生的第二天就断气，以及经过几年推演得出渊龙境武道修为可以压制住合道期孽龙体的杀意这个结论，二者得以并存相安无事；我也不希望秦缘死，所以如果届时还是发生失控，我可以暂且压制住她，看看能不能恢复清明，她失控几次我打趴下她几次。”秦歌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语气淡漠。
“我之所以选择对你全盘托出，是因为我这几年都在观察你，姑且算是值得信任，我要你想办法让秦缘在半山境之后开始修道，同时也别放下武道的进展，这事我对谁都没十成十的说明白，希望你也别大嘴巴，不然我让你想死都难。”
“就这些，没事了。”秦歌有些忧愁，唉声叹气自言自语：“要不是许先生马不停蹄地往泰安城跑，我还能多留一会，布一点后手。等秦缘醒了你自己跟她解释，切记不要透露任何我的存在，其他随便你说的天花乱坠。”
风听月看到秦歌连同身边的空气扭曲了，在一瞬间炸碎成千百道流光，一盏茶的功夫才缓缓消逝，而秦歌自然也是消失不见，风听月震撼的无以复加，这样的事没有任何古史记载流传过。
